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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对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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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稚拍了拍舒窈的背,唇角噙着袅袅的笑,解释道:“是太子殿下,他担心姑娘您的安全,所以假借陛下的名义让臣每日护送你。对了,太子殿下让臣转告姑娘,他远赴江南勘探这七曜,每日都会给姑娘送一幅画作,若是姑娘安好,便回太子殿下一幅画作,让他安心。”
舒窈面靥染绯,心尖细缝被暖流填满,原来谢知聿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原来他无时不刻不在背后保护她……
舒窈睁大眼睛望着青稚,微微一笑,嗓音甜腻可人:“谢谢青稚将军,我知道啦,我会按时每日给殿下用信鸽传一幅画作。”
话毕,舒窈伸出纤秾合度的玉指,缓缓卷开白色宣纸,霎时,一幅笔墨横姿的山水画便跃然纸上,画中有一颗高大挺拔的苍松,苍松下种着成片娇羞灵动的粉玫瑰,玫瑰花娇艳欲滴,花瓣层层叠叠,宛如少女的红唇,鲜红如焰。
青稚双手使力牵紧御辔(马绳),提醒舒窈:
“拿好画,姑娘坐稳了,臣护送舒姑娘回宫!”
汗血宝马在太医院正门口停下,舒窈拎着裙裾,盈盈下马。
舒窈轻抬玉足,正要跨进太医院正门时,菊青急急忙忙从后殿冲了出来,涕泪涟涟,声音哽咽:
“小姐,大事不好了,舒大人在为皇后娘娘把脉时,皇后娘娘突然晕倒,目前一直昏迷,陛下已命王公公把舒大人关进了慎刑司。”
舒窈两股战战,掌心浮起冷汗,脚步一个趔趄,竟重重往石阶上跌了去,她唇瓣哆嗦着,眸中茫然无措:
“怎么会这样?弄不好的话,爹爹得杀头……”
舒窈精巧单薄的肩头轻颤着,美眸中滑下清泪,无助地摇头。
不行!她得救爹爹,慎刑司常年苦寒,狱卒又残暴至极,爹爹已年逾花甲,怎么可能熬的住……
菊青颤巍巍从袖口掏出什么,递给舒窈抽泣小声道:
“小姐,我还从您的寝殿收出一封信,这封信未写署名。”
舒窈飞快夺过信封,掏出内里的八行笺(信纸),映入眼帘便是几个红字:
“今夜子时,慎刑司见,事关皇后昏迷事因,舒姑娘务必准时抵达!”
舒窈耳畔浮起谢知聿的叮嘱,她记得他和她说无论如何莫要背着他见任何人,可是事关父亲性命,她不得不赴约……
子时
院中,风吹树叶簌簌摇晃,风铃泠泠作响,星斗满天,苍穹黯黑如天幕。
舒窈撩开帷幕,穿起鞋履,轻轻下榻。
她顺手扯了条襦裙,飞快穿上,轻手轻脚打开寝殿的门,去后院提了个灯笼,径直前往慎刑司。
宫灯熄灭,悠悠月光洒落宫道,夜晚深宫平添了几缕鬼魅阴森之气。
少女一人踽踽独行,时间流逝,她脚步愈来愈快,纯白裙裾翩跹,白纱在空中荡漾开来。
京郊行宫
烛火如琥珀般跳动,谢知聿肩头披着锦袍,伏在桌案前处理奏章,他时不时停下手头的事望着门外,小顺子站在他身旁为他磨墨。
男人浓眉虬结,眸色幽深,沉沉看着小顺子,嗓音不怒自威:
“截至此刻,依旧未收到孤的飞鸽传书吗?”
小顺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唇瓣哆嗦着:
“回禀殿下,奴才……奴才确实未收到飞鸽传书,倒是收到一封急奏。”
谢知聿面容紧绷,眼风冷冷一扫,让人莫名心生胆寒:
“起来,把急奏给孤!”
小顺子从袖口掏出急奏,呈上,小心翼翼扯了扯嘴角:
“殿下,皇后娘娘不知为何突然昏迷,舒大人此刻在慎行司,舒姑娘可能遇到危险了。”
谢知聿迅速翻开急奏,眉心突突直跳,颈上青筋微动,嗓音冷寒如冰刃:
“迅速备马,孤要原路折返!”
小顺子扯着嗓子道:“殿下,马匹就在殿外,您的行囊奴才已为您备好,您可以即刻启程。”
谢知聿腾地起身,从剑鞘上取了一把长剑,拂袖大步离去。
慎行司
几个狱卒在正门口来回踱步,他们穿着蓝色宫服,身配长剑,面相阴戾残暴。
转角处火光忽明忽暗,两位狱卒抬眼沿着黑暗望去,姑娘瘦弱身影若隐若现。
他们迈步迎了上去,伸出长剑拦在舒窈面前,嗓音粗劣:
“来者何人?”
舒窈心口一颤,颤巍巍伸手从衣襟中掏出八行笺,递到狱卒面前,轻声喃喃:
“舒崇光之女舒窈,前往慎刑司赴来信人之约。”
一听她这样说,狱卒才收起剑,拉开朱红色木门,放她进入。
木门打开,舒窈蹑手蹑脚往里走,两旁铁门紧闭,铁门潮湿沾着红锈,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水气,上头烛火散发着幽幽的光,风一拂过,烛光来回跳动,眺望窗外,空气中幽蓝的磷火胡乱飞舞,仿佛冤魂不甘的嘶吼。
舒窈挺拔的脊背瞬间佝偻,步伐被背后喑哑粗涩的嗓音定住:
“来者何人?”
舒窈回首,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着宦官服的年轻宦官,舒窈眉心渐渐拢起,水眸中溢满害怕,趔趄地向前,掏出八行笺递给他。
那人抬眸,眸光森寒刺骨,耸耸肩,斜睨舒窈一眼,嗓音阴柔鬼魅:
“随我来吧!”
“咯吱”一声,宦官推开潮湿陈旧的木门,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一个窄小的会客间。
会客间中心摆着一张木桌,木桌上放着佳肴和美酒,靠墙边的那个座位上,一位身着红色宦官服的男人正襟危坐。
年轻宦官走上前,双袖拂地,言语谄媚:
“大人,这是舒姑娘。”
舒窈望着红衣宦官,倒抽了一口气,这不正是皇帝谢威身旁的大宦官王公公嘛,难道他还负责审讯爹爹,听说王公公手段残忍阴戾,他手底下冤案无数,这可如何是好?
年轻宦官眸光冷淡瞥舒窈一眼,嗓音阴冷如地狱中吹出的鬼风:
“站着不动做什么,过来,坐到王公公身边!”
舒窈浑身一哆嗦,脊背莫名一寒,她面靥惨白,如糊了一层浆糊,颤巍巍提腿,一步一顿行至木桌边。
她抬起黏腻的葇荑,扶着木桌,望着面前暴戾恣睢的人,顿住脚步。
王公公撩起眼皮,眼风往舒窈身上一甩,冷笑道:
“舒姑娘,坐咱家身边来,舒大人就在隔壁屋子里,陪咱家喝几杯,喝完后我带姑娘去看舒大人。”
舒窈后背爬上一股恶寒,想张嘴说话,喉间却被什么生生堵住,嫩白的葇荑死死攥紧衣摆,把平滑的衣摆揉的杂乱不堪。
年轻宦官见舒窈纹丝不动,大步向前,伸出长腿,一脚踹在舒窈的腘窝,疼痛如烟花炸开般蔓延开来,舒窈一时剧痛难忍,竟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此时已是晚春,舒窈穿得极薄,只有一件纯白的襦裙,她跪的速度极快,随着突然下跪,胸前饱满软酥丰盈,在空气中漾成一道旖旎的弧度。
惹得王公公浑身一紧,身前女子祸水绝色,清透的月光从石窗中透进,洒在女子瓷白莹润的面靥上,翠眉黑目,唇红齿白,愈发显得她清透妖媚,宛如沾着晨露的瑰丽粉玫瑰,等着她的主人采撷。
王公公眸色渐深,视线往舒窈身上扫过,这丫头果真生得极好,琼鼻红唇,眸若秋水,身子柔软若水又玲珑有致,果真能荣获“大乾第一美人”的美誉。只可惜出身低微,五品芝麻小官的女儿,还是庶出,当太子通房被太子玩弄还不如从了他……
王公公喟叹一声,他于十岁便入宫,如今已愈三十载,这辈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玩弄权术,攻于心计又是为了什么?
若能得此绝色佳人当作对食,家有美人艳冶柔媚,那他这辈子也便没白活……
王公公倏然起身,两大步走到舒窈身前,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捏起少女窄小的下颌,轻轻一抬,唇角衔起冷笑:
“舒姑娘,陪咱家喝几杯,良辰美景,莫辜负!”
舒窈鸦睫轻颤,浓密长睫沾染水光,晶莹剔透犹如碎钻,水眸中一片仓皇:
“求王公公高抬贵手,放过臣女爹爹!”
王公公指骨使力,舒窈疼的眼泪丝丝,喉间溢出痛苦的呻吟:
“舒姑娘,我当然可以放过你父亲,只不过决定权在于你。”
舒窈悚然摇头,嗓音发颤:“谢知聿,你在哪里?”
王公公神色冷凝,眉眼冷漠,泼舒窈冷水:
“舒姑娘,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此刻正流连于美人春帐中呢,又怎会记得和你的露水情缘呢?”
舒窈死死咬着唇,胸脯剧烈起伏,扬起一张雪白倔强的小脸,朝他淬了口:
“你以为你绑了我爹爹就能得逞吗?做梦!”
王公公瞅她冥顽不灵,朝年轻宦官使了个眼色,吐出几个字:
“去把舒崇光带上来。”
“是,大人!”
年轻宦官打开木门,大步流星朝长廊走去,木门大开着,簌簌冷风不停往屋里灌,拍的木门发出规律的响声,犹如阎王的召唤,月光清冷漏在冰凉的地板上,映出白霜花一般的冷光,恐惧在舒窈内心嘶吼。
半晌,有铁链摩擦地板的声音从远处悠悠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