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发小给加作业啊》北境有春

13、第 13 章

　　梁晓康即将参加的物理竞赛，全称为“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分为预赛、复赛和决赛三个阶段。

　　坞城实验中学算是本市竞赛老牌强校，过往的竞赛成绩相当不错，因此也就能分配到较多的预赛名额。

　　所以梁晓康和其他几个高一的学生才有机会参加预赛，毕竟高一的同学还没有学完竞赛涉及的内容。

　　“不过你们好歹已经把力学和电磁学学得差不多了，机会放在这里了，就算进不了复赛，试一试也不亏嘛。”物竞老师往他们手里塞题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而真正到了考试这天，他们跟着高二高三的物竞生一起在学校大门口等大巴车的时候，物竞老师也罕见地显露出一丝紧张。

　　“上考场不要太紧张啊！想想你们平时做的题目，还有我上课强调过的重点，真的不会也多写点公式上去，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几个学生回答。

　　此时此刻教室里正在上语文课。

　　“今天我们来学习一篇非常有名的散文……”

　　老师从作者生平到讲文章背景，从全文主旨讲到各处运用的手法和表达的情感，宁嘉安一边听，一边在课本上记笔记。

　　“晓康应该在去考场的路上了吧。”他分神想了想。

　　五个竞赛名额给了物竞班上多次测试综合成绩最好的五位同学，老师公布名额的时候是拿着一个表格出来的，所以大家都很服气。

　　宁嘉安为梁晓康获得这个机会感到高兴，但是看到自己排在第六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在心中苦笑了一声。

　　高一没法去预赛也很正常，他也有自知之明：本来他就不算学得特别好的，再加上很多东西都还没学到，去了也是被题目按在地上摩擦，倒不如正常在学校上课。

　　宁嘉安这样告诉自己。

　　*

　　几个竞赛的同学才回来就被蹲守在隔壁办公室的物竞老师抓走了，梁晓康甚至没来得及把书包放到教室。他在被物竞老师揽着往竞赛办公室方向拐的时候看到了宁嘉安。

　　宁嘉安正好在走廊的饮水机接水，抬头就注意到了梁晓康，挥挥手，隔空打了个招呼。

　　梁晓康远远朝着他伸出“尔康手”，面上略带一点严肃，一点嘱托，还有十足的感谢。

　　天知道为什么宁嘉安能从这张脸上看出这么复杂的情绪。

　　宁嘉安用空着的手比了个“OK”。

　　估摸着是说一会儿问他今天的课讲了什么。

　　不过几个同学悄悄摸回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的同学已经开始午休了。梁晓康轻手轻脚地走进教室，慢慢往自己位置挪，在这个过程中看到了趴着睡觉的宁嘉安。

　　他的头顶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梁晓康心里冒出这么一句。

　　不知道宁嘉安有没有领会到他那意蕴丰富的一伸手？

　　梁晓康轻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现自己桌上多了点东西。最上面放的是语文课本，封皮上还贴了张明黄色的便利贴。
　　1、语文P53散文；
　　2、数学学案讲一半；
　　3、英语U4词汇笔记。
　　P.S.考试辛苦了

　　梁晓康把宁嘉安放在自己桌上的东西和便利贴好好收在桌肚里，双手垫在桌上，把头枕了上去。

　　午休的生物钟早已形成，在这个时间睡着对于梁晓康来说不算难事，不过睡得这么香，还是头一次。

　　午休结束之后，大家稍稍缓了一会儿，就紧接着开始上下午的课。

　　梁晓康借着下午大课间的时间把该抄的笔记抄好，把便利贴收进自己平时用来记作业的本子中去。

　　“我记好了！”梁晓康把宁嘉安放在他桌上的东西还了回去。

　　宁嘉安把书和笔记接过，放了起来。

　　“怎么样，在考场上感觉如何？”宁嘉安顺口问了句。

　　“没啥感觉，平常心嘛，就当平时的测验对待，”梁晓康小声同宁嘉安说，“不过我们确实还有不少东西没学到，那些分数只能放掉了。”

　　“明年去写应该就没问题了。”

　　“我觉得也是！”

　　*

　　一般来说，预赛结果出得很快，因为复赛就在初赛后三个星期，拢共也没多少时间。

　　“梁晓康，老师找你！”

　　宁嘉安没抬头，但是心中有种预感：梁晓康大概是进复赛了。

　　这种预感没什么道理，毕竟他不清楚出结果的具体时间，而老师喊人出去也不一定是告知进没进复赛。

　　但是有一瞬间，就在梁晓康从他身边走过的那片刻，他虽然没有抬头，却有种伸手去够什么的冲动。

　　奇异的、杂乱的思绪像泡泡一样在脑海中出现又破裂，炸出斑斓的光点。

　　宁嘉安眨眨眼，稍稍凝神，把注意力转移回眼前的题目上。

　　梁晓康翻开老师递给他的资料，翻开和里头的题目大眼瞪小眼。

　　“这些都要做吗？”梁晓康合上习题册，一脸惊恐地看着物竞老师。

　　“傻孩子，怎么这个表情，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物竞老师含笑在梁晓康拿着的习题册上拍了拍。

　　宁嘉安猜的没错，梁晓康一被叫到办公室就瞅见了鸠占鹊巢的物竞老师，听对方告诉自己进复赛的消息。

　　他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被老师迅速地塞了本习题，完全没有抗拒的余地。

　　地理老师从刚好从外头回来，把坐在他位置上的物竞老师赶走。

　　“一定要写啊！”老师走时还不忘扒着门对他说。

　　“好好好我努力我加油。”梁晓康一脸愁云惨淡，但还是应下来。

　　课间就只有短短十分钟，扣除预备铃提前的两分钟，再考虑到老师为了讲完某处知识点而拖地一分钟，其实短得不得了。

　　预备铃响起的时候，宁嘉安把正在写的题目收起来，然后把下堂课要用的书拿出来。

　　他抬头看见匆忙跑进来的梁晓康，也看见了他手上拿着的一本资料。

　　“恭喜你。”

　　擦肩而过的时候，梁晓康听到身边传来几不可闻的三个字。

　　不过他还是听清了，露出一个微笑，随即有些惊讶。

　　他坐下来之后，趁老师还没有进教室，轻轻戳了戳宁嘉安的后背。

　　“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梁晓康小声说。

　　不过宁嘉安没来得及转头给个回答，老师就飞快地走教室，在讲台桌站定，喊了一声“上课”。

　　宁嘉安跟着大家一起微微鞠躬，说着“老师好”。心里却想着刚刚本来要回头说的回答。

　　有些事情超出了常理的解释范围，几乎只能用直觉来描述。“我很了解你”并不是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解释，也许是因为在了解的基础上，宁嘉安对于和梁晓康有关的事情都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

　　可是这要怎么组织成简洁明了的一个回答呢？宁嘉安犯了难，不过好在眼前还有一节课，可以让他暂时不去想这个让他为难的问题。

　　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时间会有一定的浮动。为了能让大家都安安稳稳地吃上饭，学校把所有班级分成了三批，分批次吃饭，每星期一轮换。

　　虽然分了批，但是去得慢依然要排长长的队伍，所以临近下课的时间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要老师不拖堂，就是取得了初步胜利；如果老师愿意大发慈悲早几十秒，或者哪怕十几秒下课，那么同学们就能在这个时间内从三楼冲到一楼，遥遥领先于其他正常下课班级的同学。

　　这节是英语课，叶老师讲完课文的最后一个句子，离下课还有那么十几秒——宁嘉安不知道，叶老师也不知道，盯着手上的电子表看的同学知道，并且蠢蠢欲动，脚上加力，随时做好冲出去的准备。

　　叶老师把写满笔记的教师用书一合，大手一挥，给大家提前下课。

　　然后叶老师以一个完全不符合平时稳重班主任形象的速度进行了短距离的移动，把自己贴在了墙角，以免被飞奔的同学撞到。

　　宁嘉安和梁晓康慢悠悠地理好桌上的东西，缀在人群末端走出去，还特别礼貌地和叶老师说了声“拜拜”。

　　“嗯，快吃饭去吧。”叶老师朝他们挥挥手，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恭喜你进复赛，之后继续加油啊，不过课内的功课也别落下。”

　　后半句是对梁晓康说的。

　　“知道啦，谢谢老师！”梁晓康说了声，和宁嘉安一起出了教室。

　　叶老师的一句话把他们俩之前被上课截断的对话又拎了出来。

　　宁嘉安心想：“对啊，选择性遗忘一向是不靠谱的，越是想忽略某件事情，这件事情越是会以任何方式出现，就像是打定主意不准备找了的东西一样。”

　　两个人快步往食堂走。路上人很多，这一批次的大部队都在这里了，不少人都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块儿，一边走一边说话，显得有些喧闹。

　　宁嘉安却暂时没有说什么，或者说两个人都选择短暂的沉默。梁晓康在犹豫是否要再问一遍，宁嘉安在思考到底怎么回答。

　　一直到走进食堂，宁嘉安依然没有说什么。喧哗声被聚拢在有着高高的天花板的食堂中，不断回荡，在宁嘉安耳畔隆隆作响。

　　也许是这样的环境让他不能集中注意力思考，宁嘉安试图以此为借口。

　　但是他其实最能在嘈杂中静心，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借口，至少在他身上并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