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颗星星》随意北

6、第六章

　　一节课下来，季桓夏很快进入教学状态，没有情感的嘴巴说个不停，概念公式说来说去，一道例题讲解了不下三种方法，乔绎安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

　　中途季含柳端上来一盘切好的苹果，放盘子时无意间瞥到教材内容——初一的二元一次方程。

　　乔绎安说了句谢谢继续装模作样听讲，眼神在书上飘来飘去，时不时又摆弄笔在指间打转，心思完全不集中。

　　季桓夏讲课速度很快，挑着重要概念和常用公式讲讲。

　　上午分为三节课，基本一个单元讲完，盘子里的苹果也被乔绎安吃完了。

　　季桓夏布置给他不少课后习题，都是些巩固基础的套公式题目，没有上难度。

　　必须在明天上课前交给他检查，说白了就是简简单单二十多道题给他半天的时间。

　　乔绎安托着腮嫌弃的看了眼草稿纸上圈起来的题，都是些他六年级自学时就看不上的题目，给傻子写的吗？

　　懒懒说声知道了。

　　拎着书本回到自己卧室，三两分钟在心里算出来答案，乔绎安做简单的数学题从来都是心算。

　　即便带着未知数，也是在脑子里一步步推算，算出一题擦掉一题，而且他没有验算和检查的习惯。直接了当将算出的结果写在题目最后面，再大弧度圈起来。

　　养成了习惯，他不知不觉把季桓夏给他出题的草稿纸画了二十几个醒目的圈，完全没有解题过程。

　　“该死的肌肉记忆。”乔绎安拍着脑门懊恼道。

　　桌上的手机震个没完。

　　‘六中的希望’群99＋。

　　乔绎安正要翻记录，上方弹出两条代宁发的消息。

　　代宁【送别会时间定在下周一。】

　　代宁【你觉得班长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有什么想法？】

　　乔绎安【没想法。】

　　代宁【同桌白坐了？回家白送了？】

　　乔绎安【揍你的想法，我还想付诸实践。】

　　代宁【狗头.jpg】

　　代宁【知道你对人家没想法，但是你得说清楚，别给人留下念想。】

　　代宁【听说你家的那位朋友有可能转来我们班，带出来交个朋友？】

　　乔绎安想起他刚才上课不苟言笑的样子。

　　乔绎安【不带。】

　　代宁说得对，他和陈闫妤坐了一个学期的同桌，陈闫妤对他的心思虽然只是新苗刚冒芽，女孩子害羞不敢过于明显，但他又不是木头，这点小心思他看出来了。

　　他没有戳破，始终保持着同学之间的情谊，他也不是对陈闫妤没好感，每个人都会欣赏努力又优秀的人，可好感和喜欢不是一回事，两者不能混淆。

　　借着陈闫妤班长的身份行逃课违纪之便，他经常给陈闫妤送早餐，晚自习陪着她留在教室里最后一个走，乔绎安怕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每天晚上顺路陪着她回家后再通知司机来接自己。

　　闲来在家无聊，今天上午的课已经耗尽了他的新鲜感和耐心。

　　既然大家都送送礼物，他也得送个礼物。

　　撂下手机，卷子也不管了，收拾自己换身衣服出门。

　　下楼的时候季阿姨正好做好了午饭。

　　季桓夏，季阿姨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他这里，乔绎安僵住身体，不知所措露出微笑。

　　季含柳：“快下来，准备吃饭。”

　　乔绎安边下楼边说：“我临时有事出去一趟，你们吃吧。”

　　季含柳：“吃完饭再去，再急的事也不能不吃饭啊。”

　　乔绎安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晃着酸奶说道：“很急的事，我喝酸奶就好。”

　　季阿姨摆好了碗筷：“吃完饭再走。”

　　“不吃了。”微弱的回答伴随着电子门落锁声一并传到餐厅里。

　　乔绎安不懂女孩子喜欢什么东西，在网上搜了又搜。

　　花束，他过敏。

　　DIY包包，他不会。

　　奢侈品，他的小金库……买不起。

　　各类化妆品，据他的观察，陈闫妤不喜欢化妆。

　　始终找不出他满意的答案，公交车晃荡的他都快吐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人到商场里，直奔向厕所，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水，缓过精神后随便找了家店点了一碗米线，没什么胃口。

　　他又掏出手机翻了翻，还是那些被他pass掉的答案，一点新颖的都没有。

　　反手给了代宁一个电话。

　　嚼着食之无味的米线，乔绎安眼神空荡荡飘到了前桌。

　　“你这拍的也太丑了，双下巴都出来了。”

　　“宝贝，我错了，重新来，肯定给你拍的漂漂亮亮的。”

　　男生将手机里重新拍好的照片递给对面的女生看，顺便喂她一口蛋挞。

　　“这张好看，朋友圈有图了。”

　　“我觉得我们可以买一个拍立得，这样不管去哪都能美美的记录了。”

　　“买，吃完饭就去看看。”

　　拍立得！

　　乔绎安脑子里灵感迸发，女孩子都是喜欢拍照的，送个拍立得再好不过了。

　　沉浸在自己解决了件大事的大好心情中，代宁推门进来，乔绎安仰头冲他招招手。

　　代宁坐下后看着碗里的已经坨掉的米线，调侃道：“哟，我还以为叫我出来耍呢，结果就是看你乔大少爷吃苦来了。”

　　乔绎安回击道：“给你点的。”

　　代宁委屈巴巴说道：“我这可是背着我爸出来的，为你我可是顶着挨打的风险，你就这么对我。”

　　乔绎安一口米线没吐他脸上。

　　代宁：“也就几天没见，我怎么感觉你都憔悴了。”

　　乔绎安：“我妈让季桓夏给我补课，我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初一被我压箱底的书都翻出来了，结果非但没有吓退他，反倒害得我听他念了一上午的公式，小儿科的题能给我讲八百遍。”

　　代宁打趣道：“装过头吃苦头了吧，你说你何必这样，学霸是控分，你倒好，试卷怎么到您手上，您再怎么还回去，顺便赠送一个大名。”

　　乔绎安语气淡淡的：“没意思，都没意思，再好也没人看得上。”

　　代宁收起了玩味，客观说道：“要我说这样也挺好的，你妈都开始关心你了，还是在意你的。”

　　乔绎安岔开话题，“我叫你出来有件正事，刚才发消息的时候你倒是提醒我，我打算给班长买件礼物，你觉得拍立得怎么样？”

　　代宁识趣的接上其他话题：“拍立得？应该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更何况是你乔大少爷送的。”

　　代宁嗅到一丝不对的气息，“你……送她礼物？！看不出来啊，我让你说清楚，你不会是要表白吧，藏得挺深。”

　　乔绎安踢了他一脚：“出门的时候你爸怎么不把你的嘴巴缝上，还把脑子落家里了。”

　　代宁：“背着我爸出来的，他没机会缝。”

　　乔绎安：“我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拍立得还是我刚才借鉴隔壁桌的灵感，我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她说清楚我俩没可能，同学一场你们都送了，我不得送点。”

　　俩人挑完礼物又在商场电玩城玩了一个下午，晚上十点多商场关门，俩人又计划着去代宁家打游戏，因为代宁父亲在家的缘故只好打消计划，乔绎安只好提着包装好，系着粉色丝带的拍立得回家。

　　家里客厅的灯还亮着，季桓夏坐在沙发上看书，见他回来，起身走到餐厅将保温盒里的玉米排骨汤倒进碗里，递给乔绎安。

　　乔绎安将礼物放在沙发上，接过来：“给我留的？”

　　季桓夏：“嗯，姑姑怕你没吃饭，微波炉里还有饭菜，吃吗？”

　　乔绎安吹了吹热气，腾起白雾，“不吃，我在外面吃过了。”

　　季桓夏：“行，那你早点休息。”

　　季桓夏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问道：“你的膝盖好点了吗？”

　　乔绎安：“好多了，不信你看。”

　　他放下碗，坐在沙发上卷起裤腿给季桓夏看，“你看，已经不肿了。”

　　没有之前肿的厉害，淤血还没有退干净。

　　季桓夏：“等会你再上点药。”

　　乔绎安：“哦。”

　　季桓夏停顿片刻，又问道：“需要我帮你吗？”

　　乔绎安接的飞快：“需要，谢谢。”

　　逆光里，乔绎安眼神依然亮晶晶的。

　　他喝完汤，洗完碗上去，回到自己房间拿上药敲了敲季桓夏的房门，推门进去。

　　季桓夏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水滴沿着眉峰流到精致的下颚，顺手擦了把头发，接过乔绎安手上的药。

　　季桓夏：“坐吧。”

　　乔绎安：“哦。”

　　季桓夏还是像前天一样蹲着用掌心替他打圈按摩，认真细致，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乔绎安也不敢打破这种怪异的宁静，越静心里越慌。

　　季桓夏不过刚来没几天，算得上是客人，自己也就是一时口嗨想逗逗他而已，怎么演变成了这样的局面，以为自己会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意，没想到坐立难安。

　　哄骗老实人的负罪感油然而生。

　　乔绎安：“下周我去参加个送别会，都是同龄人，你有兴趣参加吗？”

　　季桓夏没有回答。

　　乔绎安：“听说你有可能会转来我们班，以后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不赏个面子？”

　　季桓夏头也没抬：“嗯。”

　　嗯什么，在回答哪句，去还是不去。

　　说到这才想起来，礼物还仍在沙发上没拿，乔绎安猛地站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跑，被季桓夏眼疾手快的摁回去。

　　季桓夏：“别乱动。”

　　乔绎安语速极快：“我刚才说要去参加聚会才想起来，给人家买的礼物忘记拿了，被我放在楼下的沙发上，现在不拿，我怕又给忘了。”

　　季桓夏：“我去拿。”

　　乔绎安：“我去拿。”

　　两个声音撞在一起。

　　季桓夏又重复一遍：“我去拿。”

　　乔绎安认命坐回去。

　　闲来无事，他打量着季桓夏的房间，干净、整洁、冷清、单调，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最多的就是书架上面一排排的书，这些会让乔绎安发困的催眠神作。

　　书架上摆满了五角星的玻璃瓶子，这倒是成功的吸引了乔绎安的注意力，他过去观望着，从上面拿了一瓶下来，木塞盖着，里面装满了粉色和蓝色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