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颗星星》随意北

20、第二十章

　　“什么时候的？”乔绎安脸上没什么血色，声音也冷得吓人。

　　“前天晚上。”方家粤说。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脑海里全是乔优在他面前哭泣的脸，泪眼婆娑的哀求，似乎还回荡在耳边，现在，变得讽刺。

　　要和他冰释前嫌，好好谈谈，在他这谈不了，就跑去找方东阳了？

　　她跑去找方东阳干什么？自己在他们眼里又算什么，弃置不顾的风流产物？

　　又是这样，他们的错，让自己来收拾残局，来接受谩骂，羞辱，质问，却没有任何底气反驳……

　　眼睛里闪过痛苦，很快被冷漠所取代。

　　愤恨，失望，无力交织在一起。

　　这样的父母，他早就该适应。

　　乔绎安低头苦笑。

　　将手机放在沙发上，缓缓地抬起头，直视方家粤，声音低沉：“这是你拍的？”

　　“司机拍的。”方家粤坐下说道。

　　“…知道了，你，”

　　乔绎安看着方家粤那张脸。

　　“……不要发出去。”

　　每个字都说得艰涩。

　　方家粤拿起身旁的手机，找回理智，”不光彩的事我不会发。”

　　乔绎安从地上捡起烟条，提上酒，失魂落魄地走了。

　　出了小区，他不知道该往哪走，找方东阳吗？他保证不了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还能装作无事发生，心平气和地同他讲话，提出诉求。

　　回家？回家也不行，季桓夏问起来，他该怎么说。

　　炎热的太阳烤在他身上，心里片刻都无法平静，烦，烦躁不已。

　　一脚踢翻地上的酒盒，弯腰捡起，连带着烟扔到垃圾桶里，打车，找方东阳。

　　“帅哥，没有预约不能进。”

　　乔绎安不顾众人眼光大摇大摆往电梯去。

　　前台小姐连忙从工作岗位里跑出来拦他。

　　“我说了，找方东阳，让你打电话，你又不打，我自己去找。”乔绎安边说边往前走。

　　保安见状过来伸手挡在他身前：“不好意思，先生，没有提前通知不能进。”

　　“我知道。”他对着前台小姐说道：“前面一个要找方东阳，你点头哈腰打电话让助理下来带人进去，怎么到我就打不了电话了？”

　　“方董在开会，请您理解一下。”前台小姐解释道。

　　乔绎安看都不看她，撂下句理解不了，转身去到大厅休息区坐着，电话轰炸方东阳，一个都没接。

　　手机揣回兜里，无缝衔接的嗡嗡震动。

　　代宁的。

　　“听说你去方家了？”

　　乔绎安喂都没来得及说，对面那头就先开口。

　　“你哪来的消息？”

　　“刚才打你电话一直占线，打你家座机，季桓夏说的。”

　　“还顺利吗？”代宁问。

　　乔绎安望向那俩拦住他的工作人员。

　　“顺利个屁，方东阳不在家，我来公司找他。”

　　代宁噗呲一笑：“没见到人？”

　　“他在开会，没空。”乔绎安说。

　　“乔阿姨打算退圈了吗？”代宁又问。

　　“不知道。”乔绎安回答干脆利落。

　　“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代宁调侃他。

　　“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你打电话给我添堵来了？”

　　说着就要挂电话，代宁像是感应到似的，急忙说：“别挂，真有事。”

　　“说。”

　　乔绎安瞥见盘子里有旺仔牛奶糖，拿起一颗，开免提，手机放在桌子上，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我打听到，何橙和方家粤在俱乐部一起打球，上次应该是他俩第一次碰见，但是听俱乐部的人说，他俩听聊得来的，还说下次约球，应该没你什么事。”

　　乔绎安嚼着糖，不屑一顾：“能有我什么事？”

　　“最好一直没你什么事，何橙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复杂的关系要是让他知道了，那就是全世界都知道。”

　　嘴里的糖化开咽下去。

　　太甜了。

　　乔绎安拿起手机放到耳边：“方家粤不会让他知道的。”

　　他借用方家粤对他说的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抬眼望见方东阳带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出了电梯，说说笑笑的。

　　乔绎安：“挂了，干正事去了。”

　　“我，”

　　代宁那头还没说完，乔绎安嘟的挂了电话，给他耳边留下电话忙音。

　　代宁举着手机，气不打一处来：“搞什么？我这就不是正事了？”

　　手机撂到沙发上，拿起手柄准备再开一局游戏，代妈妈拿起遥控器毫不留情给他关了，继续给花浇水，笑着说：“绎安最近都很少来打游戏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戒掉？”

　　代宁眼睁睁看着他妈关了屏幕，不吱声，起身蹑手蹑脚摸到身后拿回遥控器，打开屏幕：“他是他，我是我，意识主体不同，您老多体谅。”

　　屏幕再一次回到游戏界面。

　　代妈妈白了他一眼。

　　她放下水壶，愁眉苦脸的，看着代宁那一脸沉迷，没心没肺的样子，伸手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

　　代宁一个激灵。

　　代宁：“妈，你打我干吗？”

　　代妈妈：“绎安很久没来家里吃饭了，我看朋友圈，他季阿姨这两天不是回老家了吗？没事叫他过来吃饭。”

　　代宁不以为然：“哦，他啊。”代宁想起来乔绎安感冒时那个电话，笑笑说道：“有人管他。”

　　据代妈妈所知从小到大除了季含柳，他身边没人其他人，问道：“新来了阿姨？”

　　代宁摁着操作手柄：“没有，来了个朋友，季阿姨侄子。”

　　代宁又说道：“你儿子现在可不是香饽饽咯，你看，都不来找我打游戏了。”

　　代宁想到今天季桓夏说展会的事，撇撇嘴说道：“看展也没叫我。”

　　代妈妈说：“多点朋友总归是好的。”代妈妈嫌弃地看着代宁，“不像有些人，把朋友往阴沟里带。”

　　屏幕上车在赛道上翻了。

　　代宁摘下VR虚拟眼镜，叉块梨放嘴里：“夸我的时候把我捧上天，骂我的时候不带点脑子我都听不懂您老的指桑骂槐。”

　　“我那是仗义，那不然他打架我冷眼旁观？他逃课我往班主任那捅？他东西被扔出去我拍手称赞？他，”

　　代妈妈打断他：“好好好，我说不过你。”

　　结束拌嘴，代妈妈扭头捯饬她的花去了。

　　乔绎安挂了电话后，静静看着方东阳道貌岸然，神采飞扬的样子，身边围着些见风使舵，阿谀奉承的上层精英，冷笑一声。

　　方东阳正和对方握手，再次表示对这次合作的期待和感谢，微微抬眉一见。

　　乔绎安笑意盈盈地向他挥手，作势要走上去。

　　方东阳立马变了脸色，面部肌肉僵硬，失了风度地握紧对方的手，将人往自己身侧带了带。

　　方东阳：“杨总，我稍后还有个会，具体细节我让小陈发给你，今天实在抱歉，改天我一定带上好酒，咱们不醉不归。”

　　俩人客气一番，方东阳无力周旋，示意秘书将一行人送上车。

　　乔绎安离得远，听不清方东阳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刚才方东阳见到他那震惊又慌乱的表情，足够让乔绎安笑一阵子。

　　感觉还挺好，生了个定时炸弹出来，乔优怕他，方东阳也怕他。

　　秘书走过来，怕是自己工作上的疏忽，问他：“方董，接下来的会议有什么安排吗？我现在去办。”

　　方东阳咳了下，“没有，借口罢了，我临时有事，你先上去对接一下合同。”

　　秘书松了口气，说道：“好的。”

　　前台小姐很有眼力见地走上前去，说道：“方董，刚才有个男孩找你，没有预约，我就没让进，他在休息区那边。”

　　方东阳：“知道了，你去忙。”

　　前台小姐皱着眉，他刚刚就觉得这位男孩有点脸熟，现在对上了，看起来有几分神似方东阳。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方东阳左顾右盼，饭点这会大家都下班了，大厅没什么人。

　　乔绎安这会儿不打算过去了，索性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等着他过来。

　　方东阳迈着大步走过来，惊慌的神色没减半分，“怎么到这来了？”

　　乔绎安：“开完会了？方，”乔绎安顿了顿，抬眼笑着说：“方董。”

　　方东阳扶了扶眼镜框，离他不算近，在外人看来就是正常的社交距离，没了平日私下见他的巴结和讨好：“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影响不好。

　　这句话他及时刹住，没敢说出口。

　　乔绎安说得坦然：“我知道啊，你不在家，我只好来这找你了。”

　　乔绎安掀起眼皮看他：“而且，你那宝贝儿子还告诉我一件有辱斯文的事。”

　　方东阳心思紧张，人多口杂，还有监控。

　　完全没注意乔绎安话里说的什么。

　　他看看手表，“吃饭了吗？先带你去吃个饭。”

　　乔绎安觉得很有意思：“赶我赶的挺快啊。”

　　他也没打算在这待着，让方家粤和赵吟知道了，免不了跑到他面前闹一场，他嫌烦。

　　乔绎安站在起身，拍拍衣服，朝方东阳走过去。

　　乔绎安：“走啊，不是带我吃饭吗？”

　　方东阳单纯找个让他离开这里的借口，毕竟以乔绎安的性子绝对不会和他在一个饭桌上吃饭。

　　听到乔绎安这句话时，他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乔绎安看穿他了：“方东阳，你怎么怂成这样，这会害怕认我这个儿子了？”

　　乔绎安比他高了半头，方东阳抬眼虚假的笑笑，“你愿意来找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真是又当又立的。

　　早上就吃了包子，鸡蛋，牛奶还没有喝完，乔绎安肚子空落落的，没什么兴致吓唬方东阳。

　　弯腰抓起盘子里的几颗旺仔糖，忽视方东阳的回答，走出大厅。

　　方东阳又左看看右看看，好在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呼出口气，转身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