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颗星星》随意北

15、第十五章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终究是点进娱乐新闻里。

　　粗黑的标题下附着一张乔优的微博截图。

　　“大家好，我是乔优，由于个人原因，我将暂别演员工作一段时间，感谢一直以来喜欢和支持我的观众朋友们，我们未来有机会再见。”

　　退圈？

　　指尖轻轻滑动屏幕，目光在那段简短的文字上反复徘徊，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重石，沉甸甸地落在他心湖上，激起一圈又一圈复杂的涟漪，五味杂陈，乔绎安恨她的职业，又莫名地对她即将消失于公众视野感到惋惜。

　　他继续浏览着相关的评论，粉丝们惋惜、祝福、猜测，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没有硝烟的舆论战场。在这一片喧嚣之中，乔绎安关闭了新闻界面。

　　老板：“小伙子，这些东西还要吗？”

　　乔绎安回过神来，出示付款码。

　　“要。”

　　提着水果和牛奶，电梯门开，季桓夏站在电梯口，乔绎安着急出电梯，一个脚步急刹，差点撞上去。

　　乔绎安：“你要出去？”

　　季桓夏看他左手右手拎得满满当当，“买这些干什么？”

　　乔绎安出了电梯，绕过他进门，东西放在茶几上，得意地拍拍牛奶箱，“给小秦年买的。”

　　说话间秦年从书房里出来，背着帆布包，扁扁的，不知道里面装没装书。

　　季桓夏：“破费了，秦年，谢谢这位哥哥。”

　　秦年走到乔绎安身边：“谢谢哥哥。”

　　乔绎安摸摸她的头发，“不客气。”

　　季桓夏收拾沙发上被秦年撒落一摊的薯片，果冻，一并拢到零食框里。

　　季桓夏：“走了，送你去补习班。”

　　出了门，三人打车到了补习班，任课老师在门口接学生，往常都是秦年妈妈送她过来，今天秦年出现在老师面前，身边还站着左右护法。

　　老师：“秦年，今天怎么不是妈妈送？”

　　秦年：“我妈有事，所以今天哥哥送我。”

　　老师笑意盈盈：“我们秦年还有两个这么帅的哥哥啊。”

　　秦年回头看俩人——

　　一个冷冷的，不苟言笑，不知道在装什么酷。

　　一个眉目清朗，笑眼弯弯的，好看又帅气。

　　秦年得意洋洋：“对啊，我哥哥很帅吧。”

　　季桓夏：“快进去，别耽误其他同学上课。”

　　不苟言笑的说话了。

　　“知道了，你们回去吧，我进去上课了。”

　　乔绎安朝她挥手：“下次见，小秦年。”

　　送完秦年，乔绎安带着季桓夏在回家路上掉了个头，往代宁家方向去。

　　路上，乔绎安通知代宁把他珍藏在柜子里的星星模型提前拿出来，他过去带回家。

　　代宁没有回信息，乔绎安本想电话联系，看了眼旁边靠在靠背睡觉的季桓夏，心想算了，到了再拿也不迟，免得把人吵醒。

　　沿着林荫路行驶，树叶细碎的光影觥筹交错略过季桓夏的脸庞，乔绎安侧头看着他的脸，虚化的树影融合立体静止的轮廓，好像窗外的风景也并没有这么单调。

　　他最近总是容易被季桓夏的脸干扰视线，他是颜控，但不至于变态成这样吧——唇边下陷的梨涡，指间的红痣。

　　一瞬间，难以言述的结论在他脑子里噼里啪啦炸开。

　　自己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性癖吧！

　　之前没发觉是因为他没有碰到过长得好看的？还是看这张脸看久了？

　　不可能，他看了代宁的脸这么久也没觉得他哪里特别。

　　代宁笑起来有酒窝，他也没觉得好看。

　　他到底是觉得梨涡好看，还是因为季桓夏有梨涡。

　　脑子里等量代换一番。

　　最终，

　　他的结论是——

　　酒窝和梨涡不一样，他只是喜欢梨涡而已。

　　他还陷在自己的脑回路里，旁边的季桓夏醒了，看看窗外的路，问他：“这是去哪。”

　　刚睡醒的缘故，嗓音小又哑。

　　乔绎安自然听不到。

　　季桓夏侧头看他，一副思考大事的专用皱眉严肃脸。

　　季桓夏：“乔绎安。”

　　“……啊。”

　　“这是去哪？”

　　“去代宁家拿东西。”

　　乔绎安心思全然不在问题上，回答都是下意识嘴巴赶在脑子前做出的反应，季桓夏看出来后放弃追问。

　　往前欠身，问司机：“还有多久到？”

　　司机：“十来分钟。”

　　“季桓夏。”

　　乔绎安叫住他，打断他后面的话，“你还会回乡下吗？”

　　问得莫名其妙，答案是肯定的，可乔绎安脸上真诚又正经的神情，季桓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早在一年前，季含柳就劝他转学到市里面读书，因为爷爷还在家，他放心不下，拒绝了。今年上半年，季爷爷过世后，季含柳二话不说就通知他立马转学。

　　他还是不愿意来，他生来就无法和人建立正常的关系，无法感知外界的情绪，失控时甚至会出现自残的行为，没有人能接受这样的他，他更不想让乔绎安认识到这样的他。但来得这些天，自身的情绪比他预计的要稳定，如果是在一切能控制的范围内，他不烦感待在这里。

　　那乔绎安呢，如果有一天，乔绎安认识到真正的季桓夏，还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吗？

　　不愿意吧。

　　甚至会像他身边大多数来来往往的同学一样，认为他是怪胎，避而远之。

　　他最后挑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看情况。”

　　听到这个答案，乔绎安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不过也就一秒，他又笑着。

　　坐近了抬手勾着季桓夏脖子，说道：“我去乡下找你，反正季阿姨也要回去，添我一双筷子不多。”

　　就在季桓夏搜罗词汇要如何回答时，车停了。

　　等答案的时间里，他解读到季桓夏眼里犹豫纠结的神色，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或者是在权衡着什么，这是要拒绝他的意思。

　　他没有做好准备接受季桓夏否定的答案，索性不给他机会回答。

　　乔绎安收回手，扫码付款并说道：“到了，走吧。”

　　正午阳光毫不留情地铺下来，空气中没有风的流动，闷热的人心烦躁，莫名其妙的烦躁。

　　季桓夏跟着乔绎安在栅栏门外等人开门，视线扫过去，左右花基围栏里遍地开花，姹紫嫣红开得旺盛。

　　季桓夏猛然之间倾身靠前，抬手捂住乔绎安口鼻。

　　乔绎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睛瞬间瞪大，摁门铃电话的手僵在那，偏过头看他，季桓夏的眼神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紧迫。

　　一双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这里有花。”季桓夏解释道。

　　“喂。”

　　好巧不巧，视频接通。

　　却没想到屏幕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幕——季桓夏以一种近乎亲密的姿势捂住了乔绎安的口鼻，家里的屏幕显示器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盖在乔绎安下半张脸，一个仰头，一个低头，屏幕正中央是凸出的喉结和布满青筋的手。

　　“搁我家门口cosplay绑架呢？”

　　代宁的语调中带着几分调侃，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乔绎安在外面慌乱摁断呼叫器，朝后退躲开季桓夏的手，咚的一声，后脑勺不小心撞到他下巴。

　　乔绎安连忙道歉，掐着季桓夏下巴左右晃他的头，毕竟那声碰撞听起来着实不轻。

　　“张嘴。”季桓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懵，却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

　　里外看了一个遍，确认没出血，乔绎安放心了。

　　“我花粉过敏不严重，时间短距离远没有影响。”

　　怕他小题大做，乔绎安从口袋里摸出喷雾剂。

　　“这个，我随时带着，没事。”

　　阿姨过来开门，乔绎安道谢后，领着季桓夏进去。

　　代宁窝在懒人沙发里看电影，听见动静，起身倒水招呼着俩人，还不忘揶揄乔绎安。

　　“要不是我认识季桓夏，差点就报警了。”

　　乔绎安人还没坐下先给代宁来了一记锁喉，杯子里的水洒出来不少，乔绎安嫌不够，又锢住他的手臂让他动弹不得，在代宁的连声求饶中才结束这场打闹。

　　倒了两杯水，阿姨切了些水果端上来，将电视机柜旁的花束撤下去。

　　乔绎安咬了口苹果，说道：“你最好忘了刚才的事。”

　　代宁很是配合，“刚才的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代宁给季桓夏插了一块苹果，“别拘束，随意点，就当自己家一样。”

　　他又问道调低电影音量，问季桓夏：“你打游戏吗？”

　　“不打。”

　　乔绎安替他回答。

　　“玩赛车吗？”

　　“不玩。”

　　又是乔绎安。

　　“击剑？”

　　“不会。”

　　代宁无语：“乔绎安，问你了吗？”

　　“他回答也是同样的答案，没差。”

　　乔绎安接着说道：“你问的全是你擅长的，没把人吓跑就不错了，想交朋友回你俱乐部，全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想起来正事，问他：“我那模型你找出来没，我等会带回去。”

　　“等着。”

　　代宁从楼上拿下来一具模型，立体的星星。

　　乔绎安最初在构建这款模型的时候，非常注重色彩的鲜艳和细节处的对称，白色，黄色和银色作为主色调，选用反光的玻璃材质，能够反射光线，可以达到夜间星光闪烁的效果。

　　每个尖角的长度和宽度都是他精心测量过的，星星的中心点镶嵌着一颗小星球，五个尖角点上面粘着白色珍珠，增加了立体感和观赏性。

　　在光线的照射下，这些元素能够反射出迷人的光泽和光影效果。

　　具体是什么时候搭建的，为什么要搭建，乔绎安记不太清了，他手上组装过太多模型，总不能每个都记得一清二楚，除非是有什么特别含义的。

　　出于什么原因要放在代宁家里，他也忘了，模糊的印象就是他特别宝贝这件物品，可能是因为材质特殊或者是别的什么。

　　如果不是他在家看到季桓夏放在茶几上的书，他这辈子估计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流落在外的作品。

　　代宁用塑料薄膜封着，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尘，乔绎安掀开薄膜，在灰尘颗粒的浮光掠影里，星星本身的光泽感闪现。

　　季桓夏第一次见到乔绎安构建的模型，就是这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