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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演员(十四) ...

  •   周若白呆看着,直到他哥背着手偷摸掐了他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哎呦,易总,没想到您已经来了,不好意思,是我们晚了。”他爸已经满脸带笑地迎了上去。

      “没,是我早到了。”那位易女士站起来,和他们挨个握手,示意他们坐下。

      明明是周健宁攒的局,她却颇有种反客为主的气势。

      四人相继落座,他爸坐一陪,他哥坐二陪,他坐对面儿。

      周若白隔着一张桌子看过去,那位看起来很年轻的“易女士”,和他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

      她礼数周全,从容不迫,举着酒杯侃侃而谈,同时接三个人的话,丝毫不落下风。

      一番寒暄下来,她甚至隐隐成为了话题主导者。要说什么,说到哪里为止,都由她一手掌握。

      这个人,他哥背资料的时候好像念过,是叫…易书晴?

      “易总。”周健宁实在是忍不了,主动扯回话题,“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今天请您来,就是想问问您,有没有意向来盛利工作?”

      他爸的语气相当诚恳,现在,能让他用这个态度说话的人不多了。

      “易女士,我知道,您和悦丰有合同,可现在也过了半年了,您没必要一直待在悦丰啊。”

      “我听说过您的事,您主要就是想施展自己的才能。悦丰太胆小,还非要签这种合同才肯用您,来盛利,我可以给你更多!”

      “不论是薪资还是待遇,甚至股份,我都可以做主给你,直接股份酬金也行!小易啊,你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埋没在陈卓手下,他没本事!”

      短短几句话,从易总到易女士再到小易,周健宁态度转变可谓一气呵成。

      易书晴听完这一段慷慨陈词,放下酒杯,微微一笑,“周老板,你错了。我要的就是没本事的上司。”

      周健宁愣住了。
      周家三个人都愣住了。

      几秒后,周健宁干涩开口,“你…你这样…陈卓容得下你?”

      易书晴摊手,“他有什么容不下,只要有你在,他永远需要我。周老板,你越针对悦丰,我的位置就越稳固。”

      说这话时,她轻松地斜在靠背上,无形间,却仿佛比其他三人高出一截。

      周健宁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他坐着,背好像也没方才那么挺直。

      “易女士,”他把那叠厚厚的,一次也没打开过的文件往旁边一扔,颓然地说,“这样吧,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既然你需要盛利帮你巩固地位,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商业上的事,是我们棋差一着。但若白还是个孩子,没什么大错,能不能放过他?”

      周若白猛地抬起头。

      周健宁指着他,易书晴看着他,他呆愣地看着易书晴,脑子里一片混乱。

      “孩子?”他听见易书晴说,“他差点毁了别人的一生,这是你口中没什么大错的孩子?”

      他父亲脸色微变,开口说了什么,应该是替他辩解。但周若白已经听不清了。

      他看着餐桌,只觉得餐桌在旋转,灯在绕。一切像噩梦一样,他方才从家里出来,父亲告诉他要见重要的人,他见到了,她坐在桌对面,和他的家人攀谈。

      下一秒,她突然就变成了那个,害他被万人唾骂,害他失去鲜花掌声,这几天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罪魁祸首!

      颤栗从脊柱一路蔓延到指尖,他指甲用力掐进了掌心。

      谁从餐桌下踢了他一脚,周若白抬起头,发现他爸在瞪他。

      易书晴坐在对面,一脸兴味地看着这边。

      “快道歉!”周健宁按着他的脖子,“跟易女士说,你以后不会做那种事了!”

      周若白愣愣地。
      “快说啊,道歉!”他哥也开始催促。

      “对…对不起…”周若白说。

      易书晴摇摇头,“不必跟我讲,你对不起的另有其人。”

      “唉,这小子。”他爸照他脖子上来了一下。
      “真是对不住,易女士,我没教好,叫您费心了。他不懂事儿,我跟您保证,绝对看得死死的,再不叫他犯这种错误。”

      他哥在旁边似乎翻了个白眼。

      易书晴视线一直落在这里,他能感觉到她在分析自己的表情,突然她挑挑眉,说,“好吧。”

      “周老板,如果你们愿意收起对《破局者》和创作成员的诋毁,那么我也收回我的反击。毕竟我是投资人,要为作品负责。”

      周健宁长出一口气,“当然,当然。谢谢您。”

      易书晴点点头,抓起车钥匙,“既然事情解决,那我先走了,再见,周老板,再见,两位公子。”

      她起身离席,挥挥手走掉了。

      …

      周健宁叹了口气,也收拾东西,叫上两个儿子,“走吧。”

      周若白浑浑噩噩地坐上车,回到家,站在家门口,停住了。

      周健宁已经进屋,周延康在旁边看着他。
      “动啊,站这干嘛,吹冷风有意思?”

      周若白转过头,不是因为寒冷,但整个人不住颤抖,“周延康。”他说。

      他上下牙齿不断磕碰,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话讲清楚。“你们,就这么瞒着我?”

      周延康看看他,表情很平常,“不然呢?告诉你,让你像现在这样咋呼一顿?咱还怎么招揽人家?”

      “我是你弟弟!我是爸的儿子!!”周若白嘭地爆发了,“我才是你们的家人!你们,为了一个外人骗我!把我骗过去,叫我当众道歉!!”

      “如果她没有拒绝,万一她同意招揽,你们是不是根本不打算提这茬,要一辈子瞒着我!!?”

      “周若白!”周延康抬高音量,“你别太过分了!!”

      “爸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惹出这么大乱子,为了约这顿饭爸出了多少心血,他五十多岁去跟二十多岁的人求情,现在你没事儿了,还装起受害者了?!!”

      “为了我?!”周若白嗤笑,“为了我,你们能这么对我?为了我,叫我受这种侮辱?!为了我,你们又是拟合同又是背材料,提前那么久准备?为了我?哼,为了盛利吧!”

      “对!”周延康说,“对!!为了盛利!那又怎样!!”

      “周若白,你算什么,没有盛利,你算个屁!!”

      “不光是你,你哥,你爸,你全家,没了盛利,什么都不是!!”

      “盛利可以给你锦衣玉食,给你任性的权利,现在它有难,你难道不该做出点牺牲吗?”

      “你知道咱们家出了多少钱才把股价止跌吗?你知道我最近在圈子里多抬不起头吗?你知道有董事冲进办公室拍着桌子问咱爸要解释吗?!”

      “你不知道!你是个蠢货,周若白!被惯坏的蠢货!!”

      周延康大吼。周若白赤红着眼,扎在地上像颗愤怒的钉子。

      “…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看我的…对吗?”

      “觉得我蠢,我好骗,你一直这么想的…对吗?”

      周延康突然笑了下,“对。你蠢,你笨,你是全家最幸运的人…”

      “没有压力,不用学习,吃喝玩乐,总有人替你摆平,哪怕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你还能理直气壮地站在这跟我大小声!”

      “周若白,你蠢得都有点可恨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当初帮你打压别人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今天,我们是什么好人,你又是什么好人吗?!你在问谁要道歉!!”

      周延康停下来,呼哧喘气。
      周若白也闭上嘴,胸膛起伏。

      就这么静静的,冬风吹了一会儿,周延康说,“进去吧。”

      周若白应了声,转身往屋里走。
      两人沉默地进门,两分钟,谁都没说话。

      经过走廊时,周若白看着墙上的挂画,状似不经意开口,“…你说,易书晴和樊星演,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别瞎说。”周延康回的很快。

      “之前…调查过她。本来我也怀疑,但她基本就公司住处两点一线,和樊星演没什么私下交集。”

      “这女人很恐怖,惹不得。不用天天被骂上热搜你就偷着乐吧。”

      他说完,似乎意识到什么,警告道,“别找事儿啊,爸已经够烦了,你最近老实点儿。”

      “哦。”周若白小声应了。

      *

      “呦!樊哥!”
      “樊哥今天没跑宣传啊!”
      “最近又帅了樊哥!”

      翻红以后满世界都是招呼,樊星演一一回应,穿过漫长的走廊,疲惫地回到自己在公司的房间。

      “这就受不了了?”钱永在一旁哼笑,“等你拿了影帝,那些人能给你每一根头发都编出十三种夸法!”

      樊星演更头疼了,“没影儿的事儿,能不能别提了。到时候没拿到我才真是要找地缝钻进去。”

      “没影儿?探囊取物!”钱永鼻子朝天,骄傲得像自己拿了影帝,“报名的电影我都看了,有演技的没好剧本,有好剧本的没演技,都有的还不是大男主。你优势太大了!”

      “现在这个奖只有两种可能,樊星演最佳男主,和金杯奖黑幕!”

      樊星演痛苦地捂住了脸。

      钱永看他这样,正待说些什么,门突然“咚咚”两下,进来一人。

      “樊哥!”

      明明钱永肥硕的身体摆在门口,但那人还是艰难地伸长脖子呼唤樊星演,“樊哥!你的东西!”

      …?
      什么东西?

      樊星演上前接过,“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我走了哈。”那人打了招呼,自觉混了个脸熟,美滋滋离开了。

      “啥呀?拆开看看?”钱永好奇地说。

      是个不小的箱子,还标着易碎图案,送过来时是放在推车上的。

      樊星演拿了把剪刀,去掉纸箱,木箱,泡沫,保护层,最后落一个一臂长的扁盒。

      他缓缓打开,金光映在他的脸上。
      里面躺着一支香槟。

      Dom Pérignon Rose(唐培里侬玫瑰金)
      Vintage 1996

      “哎呦…哎呦哎呦哎呦…”钱永不住地惊叹,似乎想摸一下,但生生忍住了。

      “这酒不便宜啊!我天,谁送的?!”

      他却没等答复,探头探脑地凑过来,“哎,是那位吧!是不是?”

      之前钱永还觉得,这易总跟樊星演私底下面都不见,不可能有什么。但现在,又是帮忙又是送礼物的…

      …难不成……?

      樊星演没回应,只摩挲着酒瓶,手指划过瓶身的刻印。

      香槟——胜利之酒。

      在各种值得庆祝的场面,拿起来,上下挥动,就能将喜悦散满每个角落。

      …他的心这般摇晃,以至于酒液冲破了木塞,到处洒满了气泡。

      不。他突然严肃起来,似乎撒了香槟是件多么错的事。

      于是僵着脸关了门,上了锁。

      情绪和气泡一同被尘封。

      樊星演又看了看木盒,最终,只是轻轻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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