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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孤既当爹又当妈真是惊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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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人,获得三十条船。
无论放在哪都是一个巨大的船队。当这些船开到港口,有种山头浮在水面层层叠叠的既视感。
南青再次感受到,出行队伍多么庞大。
“会开船的渔家娘子有多少?”她在计算要不要再买几个船员?
刘衡是御卫军二把手,他扭头就拉来几个百夫,叫上他们妻子娘家的人。
南青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古代真正意义上的拖家带口,一根藤,结下数不清的瓜。
来的渔家娘子们都非常局促站在她面前,总共一百多人。
不知江幽菲的人有多少混在里面?
南青试探性问:“会掌舵的出列。”
有一半人出列,为首的是一位眉角有点疤痕的女子。但长得非常清秀貌美,与其他女子不同,她束起男式的扎发,穿着粗糙的黑长裤短袍,脸上还抹着些胭脂,阳刚气十足,胭脂水粉倒显得赘余,惹得附近的女子纷纷避开她。
连士兵都不由自主避着她,根本不将她当女人看。
南青莫名对这种打扮个性的人产生兴趣:“这位是?”
刘衡上前解释,都忍不住撇过头不去看对方,说话都有点厌烦:“殿下,您别嫌弃她磕碜,她阿兄此前在刘石之祸战死,后来被她弟弟霸占了家产,赶出大街。”
“她就带着嫂子和侄女,上船了。”
南青闻言有些叹息:“原来是英雄家属,刘衡你做得对,这样的人若最后流落街头饿死,那必定是本王的错。”
刘衡立即跪下,语气坚决反对道:“殿下!您不必内疚,我们是您的亲信,为您死是应该的!”
“好了,起来。”她没有去和刘衡争执,再次望了眼那名在外人看来不伦不类的女子。
“姑娘叫什么名字?”
疤痕女子抬头,目光定定对着她,似在打量她,与旁边的女子不一样,没有半点卑怯,反而堂堂正正挺直腰身。
“银花,我嫂嫂叫金花,侄女叫刘婷儿。”
“没有姓?”南青陷入了沉默。
女子坦坦荡荡道:“天生地养,无父无母,是我兄长和阿嫂将我养大的。但我兄长跟那老头姓,所以我不要姓!”
南青便没有再多说:“掌过舵,开过船?”
银花道:“草民女扮男装混码头时,还当过小主事,自然不在话下。”
“那后来呢?”南青好奇道。
银花明显有点犹豫,中气十足的劲有微妙的颓败:“后来他们知道我是女的,就将我赶下船,拿走了我的工钱,还说要告上衙门!说我毁了他们的船!”
“因为船队认为女人是晦气的,不能上船。”
此话一出,周围还在避若蛇蝎的渔家娘子们纷纷有些动容,显然都有类似的遭遇。
南青指尖动了动,不由自主收进袖袍:“那你怎么认为?”
银花顿时恢复生机:“他们不知道我是女人就对我多加奉承,能力也不如我,我并不觉得自己没有实力,而是他们在排除异己。”
“因为我是女人,只要我是女人,就会有人不服趁机打压!”
“但我依然不觉得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人!”
“好了。本王了解了。”南青深呼一口气,冷下语调道:“在本王的船上,不会怜惜你是女人,更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对你多加照顾。”
“犯了错,一样要和男人受惩罚。”
说着她指向刘衡。
刘衡满脸懵逼,他只能点头附和:“按照军令,犯错者罚二十军棍。”
“草民遵命。”银花跪下来道。
南青尽管很可怜她,但她不会因为对方悲惨身世和遭遇,就故意优待她。
目前紧要关头,她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
她直接安排:“你开一号帆船。”
银花不卑不亢道:“草民叩谢殿下。”
南青扫了她眼,随后安排其他人,虽然其他渔家娘子说话小声,可一旦谈起擅水和摇橹的问题,她们就焕发生机,面容都红润起来。
南青默默点点头,果然有了事业才有胆。
她起码将三分之一船的掌控权给她们,其余的都交给渔家儿郎。
即使是三分之一,都是南青冒险给予的机会。
杨武欲言又止起来,可又不敢阻拦,因为殿下当初接收他时都没有任何怀疑,这群女子和他一样。
他若反对她们开船,实在站不住跟脚。
只是他没想到,南青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自然察觉身边不少人有异议但因为是她才选择服从。
南青知道成见不是那么快打破的。
“杨武,本王待会会让大家自行选择船登陆。不会有半点干涉。”
她说完便主动朝另一艘男人掌舵的船走去。明明给了渔家娘子们机会,却没有亲自去支持她们。
也许在其他人眼里,殿下还不相信这群女人的能力。
但杨武却品出不一样的信号,他忍不住看了看被殿下钦点的女人,已经熟练地开始搭甲板,让人上船。
大多数人却选择与她擦肩而过,只有嫂嫂和侄女义无反顾选择相信那个叫银花的女人。
“喂,你还不上船,忘记萧大公子还在仓库里绑着呢?”刘衡叫唤:“你不看着,难道要让本校尉看守?”
“校尉大人,小的没有那个意思。”杨武赶忙凑过去抱拳:“小的打算上一号帆船,而且还要带萧大公子一起。”
刘衡脸上露出古怪之色:“什么?”
惊呼一声再也没多说什么。
刘衡自然是要时刻跟在南青身边,他扭头就上船了。
杨武迟疑一下,他主动带着还昏迷的萧大公子上了一号帆船。
银花的船除了嫂子和侄女,还有杨武和萧大公子,一些帮忙摇橹的船员,其他都是货物和萧太守主动赠予的牛马。
之后再没有人上她的船只。
其他女子的船亦是如此,她们不是完全掌舵的,还有御卫军作为副手帮忙监督,其余就是亲戚聚在一起,倒显得她们的船比银花的热闹多了。
因为有一些会开船的御卫军在,还是有人选择在女子开的船。
其余要不都是挤在男船员多的地方,要么就是南青的船。
更多人喜欢跟南青挤在一块,眼看就要超载了。
刘衡立马去踹人,把不少自己觉得是跟屁虫的兄弟踹去别的船。
大多数士兵都有点怨言:“校尉,我们不去女人开得船,不安全!”
“对啊!俺爹说了水上忌讳阴气重的人待,尤其是有那啥的人。”
“老祖宗都说了,女人如水,会融于水,引来水鬼,她们会很危险的。”
刘衡听得头都大了,他怎么觉得眼前这帮小子比那些娘们还烦人!
他就尖着嗓子喊道:“爱坐不坐,有本事你自己游去汾城!”
其余人见校尉都不管了,他们只好灰溜溜去挤别的船。
一些挤不下去的士兵,捏着鼻子心惊胆战上了女人的船,一上去就抓着栏杆,缆绳不敢松手。
看得南青忍不住摇头,果然任何成见还是要见真本事去打破。
她也不是盲目帮助这些女人,只是给了次机会表现,何况她暗猜江幽菲安排的人肯定在里面,应该不用太担心。
前往汾城的洛水河近日水讯平稳,气候极佳,根本不会有什么大风大浪,不必担心。何况已经派有监督的人看着。
这时萧太守坐着马车姗姗来迟,仿佛掐着开船的点过来。
“殿下,一帆风顺!我儿就拜托您了!”萧太守钻出马车朝船只作揖。
南青抱拳回礼:“萧太守尽管放心,本王必不会让萧公子受委屈。”
“殿下办事,臣哪有不放心一说,只是他生性顽劣,怕是......”萧太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继续,而是道:“以后犬子就是您的人,他犯错,您尽管责罚他。”
“可打断他的腿,如若他敢行那逃兵之举...而臣也断不会再认他!”
这句才是他的心里话。
南青不易察觉挑了挑眉,没有再作答。
见萧太守义无反顾让人驾着马车返回城池。
她便明白了。
作为父亲的人,抛弃了萧成。
莫名又想到那位叫银花的女子。
再是被老皇帝不喜流放的自己。还有受牵累随行荒北的一众御卫军家属。
三十艘船,都是同病相怜的人。
南青发出不知是否为讽刺的呼声:“呵呵,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去的。”
刘衡都觉得离谱:“殿下,那萧太守忒不要脸了。居然把儿子丢给您管教,您又不是他爹。”
“是啊,世人常言道不孝有三,凡事父母为大。”南青收起情绪淡淡道:“但鲜少言论有置父母的不是,生而不养,眼不见而撇弃,不如不生不养,倒是对孩子最大的慈悲。”
刘衡听着非常不舒服,但他无法反驳,眼前萧太守就是在抛弃自己的儿子。
连着心里对萧成的怨念都消散了。
真可怜。
随着开船号角如巨兽轰鸣呼啸响起。
夏野的深水港口陆陆续续开出船只,无数摇橹的舟木齐头并进,在水中整齐划过。
一艘艘帆船,离开岸,径直朝汾城的方向驶去。
待只见小小的船影,夏野的码头才出现一支快速赶来的黑甲骑兵,为首的人蒙着面万分不甘朝天射了一箭!
“又来晚了!”
而帆船一路行驶到洛水河最为急喘的大支流,坐在女子船队的御卫军士兵们都瑟瑟发抖,脚不离甲板,各个抓着在栏杆不敢松手,生怕掉进水里。
然而行驶半个时辰后,这些人腿酸胳膊酸,终于支撑不下去,身体很诚实地躺在甲板上,开始发呆了。
直到有一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好像开得挺稳的?”
“我还是有点晕,算不算小娘子们技术不好?”
“废话,你那是晕船,能怪人家!要不要吃点陈皮?”
渐渐地大家都放松起来,情绪都没有那么紧绷,开始坐在甲板上有说有笑。
南青一直站在甲板,观察着女子船队,不出意外开得四平八稳,犹如陆地行走。
原本还不放心的御卫军们都渐渐收回视线。
开始有人好奇打量女子船队,甚至开了一个时辰后,已经有人对比男人和女人哪个开得更好?
不管怎么样,起初的不信任和轻视等成见,渐渐消弭。
南青让人搬来凳子,点上一壶夏野的茶叶,苦芥茶,虽然不好喝,但意外地解乏。
很快有名御卫军缓缓上前站在她身边。
南青习惯性举起另一只茶杯:“喝一口?”
“殿下真是乐此不疲想让臣女苦一苦?”江幽菲抱怨归抱怨,她到底是接过茶杯,很给面子小酌一口,然后评价道:“您不觉得臣女的命已经够苦涩?”
南青不知为何与她说话总有一种非常放松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已经将这位未婚妻放在心底,成为她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有本王的命苦?”
江幽菲放下茶杯:“那倒是比不上,但也仅次于殿下。”
“坐吧,东奔西跑,肯定很累。”南青拉开凳子给她。
江幽菲同样毫不客气坐下,她并不怎么会拒绝南青。
“方才官道下来的追兵已经甩掉,已经不需要再继续探下去。”
南青闻言松口气:“那么一路开到汾城,再转去荒北,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
“按理说如此。”江幽菲的语气变得迟疑。
南青:“嗯?”
江幽菲没有再出声,而是凝视着翻滚的河流,由于顺行的缘故,船速比想象中快。
她带着微妙的情绪:“尽管已经风平浪静,但暗流之下必有涌动。”
南青瞬间沉下声:“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仍然不死不休,还会有最后一次追杀?”
“他们必不会错过这次机会。”江幽菲转瞬间站起身,直接指着船只。
就当南青以为对方会在自己的队伍里埋藏杀手时,洛水河面,须臾间冒出三艘船头带铁的轮船,比她的帆船大许多,宛如一座黑山悬在水上,威压着朝她驶来。
南青眸子紧紧一动:“原来这就是他们最后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