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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暗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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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荞将所带之礼送完后,便被孙晚霁拉着坐于她的身旁,一旁的李燕冰瞧着,撇嘴假意生气道:“孙姐姐,梅姐姐一来,你就不同我亲近了!”
“你平日里就嫌弃我写字作诗慢,如今是不是更有由头不约我出来玩了?”
孙晚霁见她一副看似不满,实则撒娇的样子,笑着与梅荞对视一眼,塞了一块蜜糕在她嘴里,轻笑道:“我竟不知这李妹妹除了一手制香的本事冠绝叙州城之外,连拈酸吃醋也是如此在行呢!”
李燕冰不善诗文,平日里独爱制香。
她常因此而觉得在这“云晓诗社”格格不入,但孙晚霁并不曾轻视过她,反而与她玩得最好。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孙姐姐!你打趣我!”
其他几位娘子见二人斗嘴,也欢快地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浅云端着一壶酒过来了。这酒壶精致无双,想必里面装着的也是上上佳品。
桑丽柔接过酒壶,笑着地对大家道:“今日梅娘子来我们诗社做客,又送了大家如此合心意的礼物,我也自当投桃报李。”
“这酒乃家父珍藏,我可是磨了好久才求得这么一壶,今日便拿来与娘子们尝尝!”
李燕冰睁大眼睛,问:“丽柔,这酒可有什么特别?”
桑丽柔闻言,脸上的神情立即变得有些高深莫测,道:“自是有其特别之处。”
“我叙州儿女从小闻着酒香长大,是什么酒,过一遍大家的鼻子便可知道,这没什么难的。”
“只是今日这酒中,多加了一味特殊的东西,不知诸位娘子可能品出呢?”
周玉帘跃跃欲试,但想了想,又道:“你光让我们品,难道没有彩头吗?”
“我已备好一盒珍贵之物,若有娘子猜出,我便立即送出,可好?”
众人听了此话,都来了兴趣。周玉帘摇头,轻笑道:“要说我们之中最会玩乐子的,还有谁比得过丽柔呢?”
几人皆是附和。桑丽柔一笑,道:“浅云,给娘子们斟上吧。”
浅云应是。
待浅云斟完最后一杯酒时,画舫上已是酒香阵阵。
这酒色泽清亮,清澈透明,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梅荞不善饮酒,便只是端起酒杯细细地闻着。
可,她闻也闻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放下了酒杯,观察着其他几位娘子的动作。
孙晚霁率先喝了一口,让酒液在口中浅浅停留了一会儿,神情认真地品味着,然后眼神一亮。
正当她要开口向桑丽柔确认之时,眉眼却又浮现出一抹沉思。话语再出口时,还带着一丝不确定:“可是……虎骨?”
周玉帘点头,同意道:“我和孙姐姐品得一样。”
几位娘子都向桑丽柔探究地看去,却见她只是勾唇一笑,轻摇了摇头。
李燕冰撇嘴道:“丽柔,你这酒香归香,却有一股中药味儿,我猜起码有几十种药材在其中,杂七杂八地都融成了一个味道!”
“孙姐姐和周姐姐还能品出虎骨,我却是一个都猜不出来了!”
周玉帘闻言,看了一眼没有动作的梅荞,道:“你猜不出来,不还有见多识广的梅娘子吗?”
几人便又纷纷朝梅荞看去。
梅荞无奈地喝了一口酒,像孙晚霁那般细细地品了一会儿,不多时,脸上便浮现出一抹了然。
但同时,她的眉宇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常。
她的脸上并无纠结,声音也很平静,肯定地说道:“是元丝草。”
孙晚霁闻言恍然大悟,眸中重新汇聚了光彩,欣喜地道:“对,正是元丝草!”
“这元丝草本就味道清淡,单拿出来尚且还能尝出树木、草菇之气,但混在这数种药材之中,味道便轻易地被其他药材掩盖住了。”
“令禾,这你都能尝出来,可真是厉害!”
几位娘子又是一阵惊叹,桑丽柔也赞道:“梅娘子真是博学多识,让我等自惭形秽。”
梅荞笑言:“我不过常年在外,四处吃吃喝喝,略听过些珍贵之物罢了。要让我像诸位娘子般吟诗作赋,却是不能的。”
她接着有些遗憾地道:“我酒量不好,怕是不能陪诸位饮个尽兴了。”
“娘子谦虚了。”
梅荞说话时的嘴角仍旧上扬,但看向桑丽柔的眼神却不如之前那般温和,反而带着一丝审视。
这酒,为何就偏偏加了自己碰不得的元丝草呢?
她直直地盯着桑丽柔,正要开口,却见孙晚霁此时递了一杯热茶到自己的手上,关切地道:“喝口热茶,不能喝酒便不喝了。”
梅荞正要道谢,可感受到手中的热茶之时,眼神突然一凝,眉眼间瞬间就染上了一丝深沉。
孙晚霁见她发愣,问道:“怎么了?”
梅荞将心中之事按下不表,道了一声:“无事。”
她接过热茶,见其他几位娘子面前都只摆放着冷饮,只有孙晚霁一人面前有茶。
她将茶放于桌上,凑近孙晚霁的耳边轻声问道:“亦晴,这茶是你自备的吗?”
孙晚霁摇头,道:“我只带了荔枝浆水,这茶是浅云方才为我添的。丽柔知我喝酒后必喝热茶,便早早地为我备下了。”
梅荞闻言点头,没再说什么,可心却微微提了起来。
这桑丽柔,要害孙晚霁?
这时桑丽柔见孙晚霁脸色有些潮红,便提议道:“孙姐姐,你同样不胜酒力,不如进隔间休息片刻吧。”
孙晚霁确实觉得脑中有些晕眩,便应道:“多谢丽柔。几位姐妹且玩着,我稍事休息便来。”
李燕冰忙道:“孙姐姐快去歇息吧!”
梅荞扶她起来,趁机放了一个东西到她手中,孙晚霁疑惑地向她看来,触及到她别有深意的目光,没说什么,不动声色地将那东西收入了袖中,随丫鬟进屋了。
梅荞看着孙晚霁的背影,眼眸更加深沉。
桑丽柔接过浅云手上的精美木盒,道:“梅娘子得了这好彩头,那这一盒元丝草便送予娘子了。”
她亲自将木盒放于梅荞的手中,此时一阵微风乍起,将她身上的香气也带了过来。
这香……
似曾相识。
此时梅荞眼眸中的温和之意已全然消失不见。
一旁的周玉帘羡慕道:“这元丝草虽然不是顶顶珍贵,但在市面上也并不常见,丽柔也算是大手笔了。”
桑丽柔笑道,看向梅荞的眼神瞬间就充满感激,道:“几日前我因暑热于梅府外倒下,是梅娘子救了我。”
“虽说……”
桑丽柔说到这里,似有难言之隐,眉宇间轻轻蹙起,令人心生怜惜。
此话悬于半空,她的神情也引人遐想。李燕冰疑道:“虽说什么呀?”
桑丽柔摇了摇头,轻叹道:“虽说下人不听吩咐,害我在烈日之下足足躺了半个时辰,但,但梅娘子总归是一片好意。”
这话说得体贴至极,但又巧妙地暗指梅荞指使下人故意将其放任不管。
一时间,李燕冰的眼神在桑丽柔和梅荞之间徘徊,而周玉帘则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而梅荞见此并不慌张,只是盯着桑丽柔,将刚才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所以,桑娘子为了报复我,在酒中加入了与我所用之梅花香粉相克的元丝草。”
话音一落,梅荞的眼眸将她盯得更紧,声音低了下来,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严重之时,甚至可以致死。”
李燕冰和周玉帘的脸色瞬间一变。
桑丽柔的脸上同样也布满震惊,连忙否认道:“梅娘子,这罪名我可受不起啊!”
“我与你不过初初相识,如何能知道娘子所用香粉为何?”
梅荞冷哼一声,道:“或许,桑娘子与我那未婚夫婿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便有所来往。”
“毕竟,我听家中门丁说,是我未婚夫婿将娘子送往医馆的呢!”
“何况,娘子身上的青松冷香竟是与我那未婚夫婿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这又作何解释?”
梅荞一口一个“未婚夫婿”,句句皆指这桑丽柔与梅彻有染,让桑丽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一时间,也无人追究桑丽柔方才所说的暴晒之事。
周玉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道:“丽柔,你竟是如此之人?”
桑丽柔闻言,脸上的神色更加委屈,辩解道:“玉帘,寻冬,我不是那样的人!”
李燕冰虽然并不相信,但同样也很疑惑,她眼珠一转,问道:“可你明明最爱玫瑰花香,怎会突然改用青松香粉?”
桑丽柔眼睫颤了颤,立即答道:“那是,那是因为天气暑热,我想着青松香粉清雅幽远,也好去去暑意。”
梅荞闻言,轻“嗤”了一声,此时的桑丽柔到底年纪小,很快便自乱阵脚了。
李燕冰听了这话,眼眸中瞬间升起失望之色,桑丽柔身上的青松冷香并不浓重,只是萦绕在玫瑰花香之上。
她并不是施用了青松香粉,而是不知道从何处沾染上的。
若她心中无鬼,岂会顺着她的话说改用了青松香粉呢?
一时间,几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李、周二人看向梅荞,却见梅荞突然毫不在意地一笑,眼眸中重新浮现出惯有的温和,柔声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桑娘子了。”
其余几人都有些意外,看梅荞这意思,是不愿计较了?
既如此,她们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可梅荞却另有他想:她方才细细地观察着桑丽柔的神情,见她一边梨花带雨地辩解,一边还时不时地朝隔间看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对了,她们在外面的声音不可谓不大,为何隔间里的孙晚霁却毫无反应?
梅荞心里越发不安,方才出言结束争吵。
此时,桑丽柔脸上的紧张才终于消退。她换上了一副恳切的神色,倒了一杯酒,递给梅荞,真心地道:“我与梅娘子之间有些误会,还请娘子勿怪,这杯酒,就当我赔罪了。”
说完,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桑娘子客气。”
梅荞正要喝酒,但眼珠一转,向白缃使了个眼色。白缃会意,暗自发力,突然,画舫微微荡漾了一下。
桑丽柔虽仍然岿然不动,但梅荞却佯装身形不稳,借势朝桑丽柔所在之处倾去。
与此同时,她杯中的酒也就如此这般“不小心”地洒在了二人的衣裙之上。
梅荞见状,懊恼地对她道:“桑娘子,真是抱歉。我随你进隔间去换件衣裙吧。”
可桑丽柔却立即摇头拒绝,急忙道:“梅娘子客气了,天气炎热,不多时衣裙便会干,不用换,不用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