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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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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孙晚霁嫌恶地看了一眼梅彻,对梅荞道:“令禾,梅郎君背信弃义在先,我与寻冬、玉帘皆是见证,这亲,是成不了了!”
梅荞看向她,又见李燕冰和周玉帘均是点头,心中感激,谢道:“多谢诸位姐妹了。”
孙晚霁接着看向桑丽柔,眼神愤怒,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不容置疑地道:“至于你们,桑丽柔,你对我下药,意图让梅彻毁我清白。我,要带你们见官去!”
桑丽柔一听,立即拉住孙晚霁的衣角,害怕地乞求道:“孙姐姐,我不要见官,我求你,千万不要带我们去见官!”
李燕冰和周玉帘闻言,也明白了前因后果,这桑丽柔本意图暗害孙晚霁,没想到反而害了自己,真是恶毒又愚蠢!
周玉帘上前拂去桑丽柔的手,脸上浮现出一丝痛心之意,道:“丽柔,你做出此等事情。画舫上的丫鬟仆从皆在,你能瞒得了谁?”
“我看你还是乖乖去认罪,不要再挣扎了!”
李燕冰也摇了摇头,将头撇到一边,不再看桑丽柔。
桑丽柔还试图继续去求孙晚霁,但见孙晚霁仍旧是一脸怒容,分明就是不愿给她留丝毫余地!
桑丽柔只觉一股深深的绝望袭来,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梅荞回到南枝苑,用手撑着头,蹙眉闭目回想着今日画舫上发生的一切。
桑丽柔想要害孙晚霁,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没想到她这一世会如此沉不住气。
就是不知她与梅彻之间有何交易,竟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背上污名。更不知梅彻有何目的,诱惑浅云,一同摆了桑丽柔一道。
至于桑丽柔害孙晚霁这回事,她们一个是知州之女,一个是教授之女。孙晚霁如此强硬,只怕桑丽柔最终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梅荞摩挲了几下腰间那块墨玉莲花佩,突然又想起了桑丽柔那酒中的元丝草,轻轻眨了眨眼睫。
桑丽柔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不至于愚蠢到主动将害人之物爆出。
桑丽柔确实起心要害孙晚霁,可是她却并不一定知道元丝草与孙晚霁所喝之茶水相融会产生药性。
如此,那药便可能是她让浅云下入了别处,而浅云未听,这加了元丝草的酒恐怕也是浅云所献。
为的,是直接坐实桑丽柔的罪名。
观她神情,她更不知道元丝草与自己身上的梅花香粉相克。
但不管其中弯弯绕绕如何,桑丽柔就是那个最大的倒霉蛋。
可如此一来,要害自己的就并非是桑丽柔,而是……
思及此,梅荞捏紧了手中的莲花佩,皱着的秀眉便更加散不开了。
不过,也并非全是坏事。
如今这事一出,她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完完全全成了占理的那一方。
此前梅荞还略微有些担心义父会不同意二人退婚,但如今梅彻在众人面前与桑丽柔爆出丑事,公然背弃二人之间的婚约,尽管仍是要等义父归来才能彻底解除,但无疑,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她不信梅彻在书坊里就如此干干净净,毫无破绽,本打算要好好查查那王折柳和梅彻之间的渊源,从其中探寻扳倒梅彻的机会。
或许,如今也无需急着查王折柳了……
不知义父现下到了何处。
白缃见她家姑娘一直不说话,以为她是受了些惊吓,便宽慰道:“姑娘放心,如今画舫上的丑事,已经四处传开了,府中之人都是向着姑娘这一边的。”
“等老爷回来,大郎与你二人的婚约,一定能顺利解除!”
梅荞有些惊讶地睁开了眼,问道:“传开了,这么快?”
白缃想起梅彻,神情有些厌恶,随后道:“坏事传千里,在回来的路上,我已听到有人在议论了。”
梅荞回忆起那张带着怒容的美丽面庞,明白这多半是孙晚霁的手笔。她看似平和淡然,但也并非是好欺负的人……
五日后,白缃一脸忿然地鼓着腮帮子,正动作粗鲁地向一只天青色瓷瓶中放入蜀葵。
蜀葵柔美粉嫩,水红色的花瓣上还缀着水珠,让人心生怜惜。
梅荞见她动作残暴,丝毫不把这娇艳欲滴的蜀葵当回事,急忙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从她手中将剩余的花接过,嗔道:“你若是不喜这花,将它放下便是,何必如此残忍地对待?”
白缃愤愤地问:“姑娘就不生气吗?”
“这桑丽柔做了那般事情,叶大人竟只让她回府思过,那岂不是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那孙家娘子竟也就如此罢了,与她之前那副不饶人的面目大不相同,真是让人生气!”
前几日,孙晚霁将梅荞、梅彻等一干人叫去府衙,不巧,审理这案子的正是叶煦知。
此事不难审理,证据、证人确凿,尤其是梅彻,作为帮凶,十分快速且干脆地将这罪认了下来。
此情此景,就算桑丽柔再怎么声嘶力竭地为自己辩解,也是徒劳。
最终,梅彻因犯罪未遂被判杖刑,虽说并不严重,但对于梅彻这样的瘦弱书生来说,也颇经历了一番苦楚。
而桑丽柔,叶煦知仍是以害人未遂为由,判其笞刑,令她闭门思过,让桑教授将她领回去好生教养。
白缃认为这未免判得太轻了,这两日总是在念叨此事,也不知道住在一旁的叶煦知耳朵烫不烫。
白缃停下,却见梅荞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不高兴地夺过她手中的蜀葵,继续一朵又一朵地放入瓶中。
好在,这次的动作轻柔多了。
梅荞见她如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柔声对白缃道:“他是大人,大人自有大人的考量。”
“何况桑丽柔虽起了坏心,可毕竟未遂,他从轻发落,这做法合情合理。”
令梅荞真正意外的是孙晚霁的态度。如白缃所说,这孙晚霁一夜之间便态度大不相同,对叶煦知的判决并无任何怨言。
看来这孙知州和桑教授之间也并非如此简单呢!
罢了,其间错综复杂不是她一小小商女可以窥见的。
白缃又问:“那姑娘你为何不将元丝草与你香粉相克这件事情说出来?那大郎分明就是要害你!”
梅荞挑眉,逗她:“哦?白缃也知道,不是桑丽柔要害我,而是梅彻要害我?”
白缃脸皱得更紧,不满道:“姑娘当白缃是个傻子不成?”
梅荞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哄道:“我家白缃当然不是傻子了,你可聪明得很呢!”
白缃闻言,揉了揉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蹙着的眉头总算放松了些许。
梅荞说罢,脸上又挂上了她平日里那副温文浅笑,眼眸渐深,轻声道:“那自是因为此事,要在另一个场合说。”
“在府衙里说,可达不到我的目的。”
梅彻身上疑点重重,她想自己查。
说罢,她缓缓抬头凝视着白缃,那温婉娴静的脸上,渐渐换上一抹久违的、真心实意的笑容,问道:“义父将归家了,他的寄春苑可收拾出来了?”
昨夜碎星来送信,说他们的人早已接到了义父。算算日子,明日便可以回到梅府了。
梅荞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块莲花佩,叶煦知的动作比她所以为的快多了。
提起梅广思,白缃也喜笑颜开。她将手中最后那支蜀葵插入花瓶之中,随后道:“姑娘,放心吧!老爷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他爱吃的吃食也让人备齐了。”
这老爷还没走多久,寄春苑本就无甚可收拾的,姑娘真是和老爷感情深厚!
说罢,她补了一句:“等老爷归来,可有大郎好果子吃了!”
梅荞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蜀葵,眼睫眨了眨,并未说话。
翌日,天空中飘起如丝如缕的微微细雨,在这盛夏时节,冲淡了些炽热的暑气,带来一抹难得的清凉与惬意。
梅荞早早地率领众人等在梅府前。这一世的她,不久之前才与义父见过面,可算上前世,她已有七年未曾见到他老人家了。
她回忆起往昔,心中满是遗憾与愧疚,眼眸中瞬间闪过几种情绪,渐渐地竟逼得她眼眶通红,险些落下泪来。
前世她没有守好义父留下来的书坊,连他身死都不知道,此生她定要倾尽所有,弥补前世之憾,好好尽孝,为他养老送终。
突然,白缃伸手朝前方一指,欣喜地道:“姑娘,老爷回来了!”
梅荞闻言瞬间回神,顺着白缃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坐在一匹骏马之上,向这方缓缓行来。
他面容有些沧桑,然神态宽厚而慈祥,一看便是一位温和的长辈。他虽身材略瘦,鬓发也有些斑白,但目光炯炯、姿态挺拔,正是梅广思。
梅广思老远就看到了梅荞,十分高兴,笑着扬声喊道:“令禾,为父回来了!”
梅荞再次见到好端端的义父,方才刚被她用力忍下去的眼泪竟突然就轻易地夺眶而出。
她立即抬步上前,将梅广思迎下马,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叫了一声:“爹爹!”
一向柔和清晰的声音也因激动而略显含糊。
梅广思见她如此,虽然略微惊讶一向稳重端庄的令禾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失态,但见自己疼爱的女儿如此模样,心中很快就涌起一股暖流。
他轻轻拍打着梅荞的背,声音温和而充满疼惜:“我的乖女儿,爹爹回来了。”
身后的下人见此场景也均是感动,不敢出声打扰这对父女。
没过多久,梅荞用绣帕擦干眼泪,笑着对梅广思说道:“爹爹回府,是大喜事,快随我进屋吧!”
说罢挽着他的臂膀正要和他一起进屋,可梅广思站在原地,却并不随她离开。
梅荞疑惑地向他看去,正要发问,便见梅广思宽厚的脸上突然就浮现出浓烈的怒气,对仆从们喝道:“梅彻那个畜生在哪儿?把他给我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