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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回沈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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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般情景,沈归荑深深地看了沈藜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紧接着,身姿袅袅地朝着安乐公主所在之处走去,准备去领赏。
安乐公主面带微笑,眼中满是对沈归荑的赏识与赞许。沈
归荑这场戏演得确实精彩绝伦,虽说结尾是沈藜出面说了几句,可那又能怎样呢?
在众人眼里,沈藜不过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罢了。
从古至今,在这样的场合下,大家的目光通常都会聚焦在那些出类拔萃、光彩照人的主角身上,像沈藜这种身份低微的小人物,根本难以引起他人的注意。
在这个等级森严、尊卑有序的社会里,沈归荑的身份与地位,注定了她会将所有赞誉尽收囊中。
没人会在意一个小丫鬟的存在与否,所以,一切的荣耀与夸赞自然而然就都落到了沈归荑一人身上。
贾善被带走后,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们也渐渐散去。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个男子抱着一个小孩,也跟着人群慢慢离开。
男子身着一袭神秘的黑袍,腰间束着一条看似简约的银带,没有任何繁杂的装饰,即便如此,却依旧难掩他由内而外散发的低调华贵之气。
他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大半张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只有那棱角分明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他那如松般挺拔的身姿,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使得不少人即便已经转身离开,却还忍不住频频回头张望。
被抱着的小男孩乖巧地把头靠在男子宽阔的肩膀上,用稚嫩轻柔的声音小声问道:“你见到想见的人了吗?”
小男孩那圆嘟嘟、白净净的脸蛋,活像个讨人喜欢的福娃。
倘若此时沈藜在场,肯定能一眼认出,这就是贵妃的亲弟弟。
然而,面对小男孩的询问,男子却仿若未闻,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紧紧抱着小男孩,大步流星地匆匆离开了这喧闹之地。
当沈藜跟着沈归荑回到沈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天边被染成了一片绚丽的橙红色,已然临近黄昏时分。
沈归荑这次回来,是由安乐公主安排的亲卫护送,那场面十分盛大。
沈昂和他后来娶的夫人薛仪早早就在门外候着了。
沈昂的家世其实颇为普通,他父亲不过是在宫中负责御马的太仆,每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照料宫廷马匹,不敢有半分懈怠。
这般平凡的家庭背景,在旁人看来,虽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看似不起眼的出身,机缘巧合之下促成了沈昂和杨敏治的一段姻缘。
想当年,沈昂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常常在夜里帮父亲在马场守夜照看马匹。
那时,杨敏治每天傍晚都会偷偷到马场骑马练习。
可傍晚骑马毕竟有些危险,有一回她不慎落马,恰好沈昂就在马场,便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
后来,沈昂毅然投身战场,起初只是当了一两年默默无闻的小兵。
后来归顺杨家兵旗下后,他作战变得英勇无畏,每逢战事,总是冲锋在前,立下了赫赫战功。
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面对诸多荣华富贵,他却别无所求,只恳请女皇为他和杨敏治赐婚。
自此,他们的爱情故事成了一段佳话,在当时的西京广为流传,无论是街头巷尾的平民百姓,还是深宅大院里的达官显贵,都对这段美好浪漫的爱情赞不绝口。
当然,女皇驾崩之后,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杨敏治的哥哥杨思治被以谋杀罪抓捕,这一事件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一切都随之改变。
杨敏治和沈藜受此牵连,在一个夜晚被匆匆送走。
她们离开没多久,沈昂就迎娶了当今圣上还是太子时所在党派薛家的女儿薛仪。
这桩婚事是当今圣上亲自促成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圣上对两家的一种弥补。
毕竟,薛仪的父亲当年是太子的忠实拥护者,对太子忠心耿耿,曾为太子恳切求情,毫不畏惧。
不幸的是,他的举动触怒了女皇,女皇一怒之下将他废黜。
正因如此,早早定亲的薛仪成亲后吃了不少苦头,丈夫病故后,她甚至连同女儿一起被无情地逐出家门。
好在薛仪全家后来接到被幽禁的当今圣上的密令,毫不犹豫地奔赴偏远的户县。在那里,他们秘密招募兵员、购置马匹,积极筹备。
而在京城的沈昂也与他们紧密配合,里应外合。
最终,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当今圣上得以逃脱幽禁,成功登基。
圣上为表对薛仪和沈昂的补偿之意,便将薛仪赐婚给沈昂。
令人没想到的是,圣上的补偿仅仅是赐婚,此后并未重用沈昂,只给了他一个大将军的虚职。
如今,整整七年过去了,所有人都以为杨敏治她们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没想到今年年中,圣上突然身患重病,卧床不起。
负责监国的圣上亲弟弟,在处理繁重政务之余,时常怀念自己早年在杨家的时光,还屡屡感叹罪不及出嫁女子,言语间流露出对过往的宽容。
正是听闻这微妙的风向,杨敏治她们才有了难得的机会被接回。
然而现在,杨敏治她们的归来,并没有人下旨。
毕竟当年送走她们,也只是依照当今圣上的口风暗示,并非正式诏令。
按常理来说,此时她们本该低调行事,悄无声息地回来,尽量不引人注意。
但因为协助安乐公主成功破获案件,公主大喜过望,决定给予封赏。
沈归荑在这关键时刻,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用公主的辇车和亲卫送她们回沈府。
沈归荑的目光扫过沈府门口站着的众人,脸上那骄傲得意的神情简直溢于言表。
她一把拉住正要下车的杨敏治,朱唇轻启,轻声说道:“且让他们再多等一会儿。”语气中满是傲慢与自负。
寒冬腊月,冷风如刀,沈归荑在车里烤着火炉,瞧着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的两人。
欣赏够了,她才在芙莱的搀扶下,慢悠悠地下了车。
从寒冬时节沈归荑她们从寺庙启程开始,沈归荑就特意派人传信,让沈昂和薛仪在门外等候。
在沈归荑下马车之前,薛仪在寒风中已经摇摇欲坠,身体不停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等沈归荑终于袅袅婷婷地下了马车,薛仪眼前一黑,身子向前栽倒下去。
好在沈昂眼疾手快,一把将薛仪抱在怀里,这才避免她狼狈地摔在冰冷的雪地上。
沈昂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薛仪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公主的仪驾,抱着薛仪就往屋里冲,一边跑一边焦急地大喊:“找郎中,快找郎中!”声音急切慌乱,满是对薛仪的担忧。
沈归荑见此情景,冷哼一声,眼中尽是挑衅与轻蔑,嘴里喃喃自语:“宅斗吗?我喜欢。”
那模样,仿佛已经准备好迎接一场激烈的争斗。
唯有沈藜在人群中悄悄望向杨敏治,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其实,她早就料到父亲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心里并非没有准备。
可当她看到杨敏治微红的双眼和颤抖的双手时,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涌起一阵难受。
那种难受的感觉,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在她心口一下又一下地狠狠割着,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沈藜内心极度挣扎,她好想跑过去安慰杨敏治,给她一些温暖。
可残酷的现实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她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无奈之下,她只能低垂双眸,把所有的情绪都深深藏在心底,不敢让任何人察觉。
沈藜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低头的瞬间,杨敏治似乎察觉到了她饱含关怀的目光,也下意识地朝她所在的方向看去。
沈藜被安排到了沈归荑的院子里,和越溪一起住在一间狭小简陋的屋子。
虽说之前协助沈归荑破案立了功,可沈归荑嘴上说还是担心沈藜来历不明,心存疑虑,让人安排她从一个卑微的洒扫小丫鬟做起。
沈归荑的院子其实之前已经被薛仪派人仔细打扫过了,可沈归荑挑剔地瞥了一眼,还是满脸不满意,又让沈藜把院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一遍。
沈昂因为薛仪的事,一直没再踏进她们的院子,就连晚饭也没和她们一起吃。
沈归荑和杨敏治各怀心事,满心忧愁,对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毫无胃口,根本没动筷子。
倒是这一桌美食便宜了沈藜她们这些丫鬟婆子,沈藜晚饭时足足吃了三碗饭。
幸好不用为沈归荑守夜,沈藜早早便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了梦乡。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下来,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屋里,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影。
沈归荑轻轻推开杨敏治的房间门,门“吱呀”一声轻响,打破了屋里原有的静谧。
她缓缓走进房间,手里拿着沈藜在寺庙写给她的证据言辞,漫不经心地递给杨敏治,嘴上还带着几分不在意地说:“母亲,您瞧这丫头的字,是不是和我以前写的特别像呀?”
她的语气看似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可眼神却没有半点马虎,紧紧盯着杨敏治,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