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金枝》有凤栖梧

31、无端脏水

　　如此过了半个月，封王的旨意下来，四位皇子一时皆被封王。只剩个婕妤生的皇子，方才十岁，在四位封王的皇子面前，不免不太够看。

　　朝中人于是开始明里暗里的站位，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朝堂，实则暗流涌动。

　　而其中，萧元靖更是一时风头无两，母妃是贵妃，这几年来深受萧帝宠爱，外祖又是丞相，一时看起来真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因而其一母同胞的姐姐下嫁永安侯之子时，朝臣大臣都纷纷前往，其隆重程度，远超当时二公主。

　　庆安公主府——
　　此刻已是黄昏时候，也过了行礼的吉时，萧清欢此时来已算晚了些许。

　　萧清欢被扶着下了马车，便瞧见府门口的萧元靖，其身边还站着一个青绿衣衫的书生。

　　萧元靖带笑开口：“呀，这不是七皇妹吗？素日见七皇妹一面可真是难啊，这不，连皇姐下嫁都迟来了。”

　　萧清欢嘴角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四皇兄若是想见，大可来昭华府邸。”

　　萧元靖一哽，随即玩味的笑道：“七皇妹也及笄了吧？不若还是早点找个贵公子下嫁了罢，七皇妹可不若本王的皇姐，有兄弟为靠。”

　　萧清欢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萧元靖：“四皇兄此话未免贻笑大方，你拿什么同本宫的皇兄比？”

　　萧元靖再次哽住，心中腾起一股怒火，死死的盯着萧清欢，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前头有个文韬武略人人称颂的嫡兄，且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实在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萧元靖身旁的青绿衣衫书生淡声开口，语气恭敬温顺：“公主所言极是，但先太子已然仙逝，人也应往前看。”

　　萧清欢凤眸立时扫向说话的人，眼里如淬着万丈寒冰，她嘴角似笑非笑讽刺道：“你所言也极是，因此最好你的家人不会仙逝。”

　　青绿衣衫的书生闻言瞳孔紧缩，心中翻滚起惊涛骇浪，脸色煞白的看着萧清欢走进府的背影。

　　萧元靖并未察觉，对身边之人方才的话甚是满意，不屑的看着萧清欢的背影，嗤道：“好啊，慎初，你这回真是说到点子上了，先太子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没了。”想那萧清欢平日眼高于顶的模样，届时等他登临大位，有她好受的。

　　转头看到时慎初的脸色，安抚似的拍了拍时慎初的肩膀：“无事，本王自会护佑你家中之人的，她奈何不了本王的。”

　　时慎初熟收敛神色，满脸感激道：“谢靖王殿下。”

　　萧清欢走到喜筵上，萧玉淑已经落座，看到萧清欢起身微微屈膝一礼，温和的笑道：“昭华来了。”

　　宴上其他的女子也纷纷起身行礼。

　　萧清欢颔首：“免礼。”随即坐下看向萧玉淑轻笑道，“二皇姐竟比先前还美了。”

　　萧玉淑羞涩的掩帕而笑：“昭华怎也取笑起我来了？”

　　隔桌宗室里的女子同旁边的人交谈：“今日庆安公主下嫁，真是热闹。”

　　旁边的粉衫女子低声附和：“是呢，比柔嘉公主的婚宴还热闹。”

　　这话落入萧玉淑的耳里，萧玉淑面色一僵，嘴角的弧度凝滞。

　　隔桌的宗室女子察觉到，忙伸手碰了碰方才说话的人，粉衫女子一惊，方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站起来告罪：“小女言行无状，还请柔嘉公主恕罪。”

　　萧清欢悠悠的看了眼便收回目光，手上摩挲着杯盏。

　　萧玉淑满脸笑意，声音柔和：“快些落座吧，本宫岂会因这一两句话就发落人。”顿了顿看到粉衫女子的裙摆，惊讶道，“妹妹这裙裳间好像有点污秽，不若先下去更衣罢？”

　　粉衫女子连忙道谢，复又垂眸看向自己的裙裳，并未看见什么污秽，但许是自己未看见，便下去更衣了。

　　萧玉淑温婉的点了点头，落座时看了自己身旁的圆脸婢女一眼，随后挂着得体的笑：“让昭华见笑了。”

　　“二皇姐大度，何以见笑。”萧清欢不置可否，回以一笑。

　　喜房内——
　　萧玉婉神色麻木的坐在床榻上，眼前是布置装饰奢华的寝殿，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她遵从母妃的意思，可母妃还是私底下解决了沈郎。她应当知道的，原就不可能，可是为什么还是如此不甘心，她看来身份尊贵，金枝玉叶，却不过是为皇弟铺路的漂亮石头。

　　喜嬷嬷站在一旁一脸笑容，褶子都要笑开了，转头看见萧玉婉的神色，赶忙道：“公主，驸马就要来了，您多笑笑呀，这大喜的日子。”

　　外头偶尔传来炮竹声和宾客的嬉笑声，衬的这空荡荡的喜房此刻格外寂静。

　　萧玉婉冷笑，目光凄凉，谁大喜的日子？谁大喜的日子？

　　外间有一个婢女急匆匆进来，脸色慌张：“公主，不好了，驸马他……驸马他……”

　　萧玉婉机械的转头看着婢女，婢女被她的神色惊了一下，但还是咬牙开口：“驸马他在客房里和一个女子……媾和，被人都瞧见了。”

　　萧玉婉腾地站起身目露恼色，大步往外走。

　　她是皇家公主，那齐迁不过是一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敢在新婚之日落她的面子？

　　“诶诶诶，公主，您不可出喜房啊今日。”身后的喜嬷嬷着急忙慌的跟上。

　　不少皇室宗亲已在客房外，看到萧玉婉来了皆是心中慨然。

　　萧玉婉一袭火红嫁衣闯进客房，便见客房内一男二女急匆匆的往自己身上穿衣裳。

　　萧玉婉被眼前的一幕气的气血上涌，直觉的眼前一阵黑：“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萧元靖从外头走进来脸色也是阴沉的能滴墨。

　　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听到吓人传来的消息，急急忙忙赶来，看清里面的情形，心下一颤，赶忙去看萧元靖的脸色。

　　外头围着的皇室宗亲见此情景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永安侯的世子素日不检点就算了，如今都尚公主了，还……

　　房中的三人收拾整齐后都跪在堂前。

　　林贵妃坐在上首，脸色愠怒。

　　齐迁跪在下方不住的解释：“娘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走错了院子，这……肯定是她们，肯定是她们……”

　　跪着的两名女子都在掩面而泣，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婢子装扮，另一个身着粉衫，看起来倒像是大家小姐，此刻面色惨白，几欲羞愤而死。

　　萧清欢坐在一旁，目光触及那位粉衫女子的面容时微顿，随后不着痕迹的看了萧玉淑一眼，这眼便发现她身旁的圆脸婢女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而是一个尖脸的婢女。

　　“谁家的女儿？”林贵妃含怒问。

　　那女子颤兢兢回了话。

　　是宗室里的旁支，身份也算显赫，但在房里的一众人等面前难免有些不够看。

　　林贵妃身边的桂嬷嬷走近房中：“娘娘，房中好似有催情香，只是香炉中已无痕迹。周围的下人今日全在前院忙活，也没瞧见什么。”

　　永安侯夫人听到此话赶紧开口：“娘娘，定是我儿被算计了，娘娘明察啊。”

　　林贵妃直直的盯着那个粉衫女子：“你因何那个时辰去的客房更衣？”一个婢女，绞死便罢了，可是眼下这个同宗室沾亲带故，难免有点棘手。

　　“回娘娘，是……是宴上，公主见小女裙摆有污，便让小女先行下去更衣。”粉衫女子哽咽回话。

　　萧元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怒目而视萧清欢：“昭华，你素日跟宗室旁支无甚交好吧？怎会特意提醒谁裙摆上有污？”

　　林贵妃眼含滔天怒意看向萧清欢：“昭华，这是怎么回事？”

　　萧玉婉闻言也看向萧清欢，眼里满是怒气，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萧元羡站在一旁，看向萧元靖的目光含着怒意。

　　萧玉淑听得此话，先是面色惊讶的看向萧元靖，似是没想到萧元靖会这样说，随后又看向萧清欢，眉眼焦急，虽然这件事……但萧清欢与自己同为林贵妃的对立面，她并不想萧清欢扯到这件事来。

　　萧清欢没在意萧玉淑的神色，只是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看向萧元靖：“你，再说一遍？”她好好正坐在一旁的看戏呢，莫名其妙就被卷入其中了？还有，林贵妃生了这么一个蠢儿？这样也想争储吗？

　　萧元靖看着萧清欢的神色，心中也没底，但还是死咬：“定然是你，不然谁会对庆安的驸马下手？你与冠军侯不清不楚，那日二皇姐大婚，庆安和冠军侯……你定然心生怨恨。”

　　萧清欢勾唇一笑，目光森寒戏谑：“荒谬，无稽之谈，纵然诚如你所言，我也该对付三皇姐才是，对他的驸马下手算什么？”

　　“既然你怀疑是我，那便烦请你找出证据来吧。”

　　房内站队萧元靖的皇室宗亲闻言也是，心中心思开始活络起来，靖王这，这没证据的事就胡乱攀扯？还把快要淡忘的三公主那事又提了起来，这真的是一个争储皇子应该有的头脑智商吗？

　　萧元靖一噎，还想开口，身旁的时慎初扯了扯萧元靖，萧元靖这才注意到周围皇室宗亲看自己的目光。

　　“既然你找不到证据，那本宫可就要找证据了，免的平白污了本宫的名声。”萧清欢冷笑，看向粉衫女子：“是本宫这位公主让你下去更衣吗？”

　　粉衫女子本就慌乱惊恐，听闻又牵扯上这些皇室中人，忙摇头：“不是，不是，是柔嘉公主。”

　　众人看向萧玉淑，萧玉淑脸色一滞，但还是带着如常的笑：“的确是我，见其裙裳上有污，多嘴提醒了一句。”

　　“四皇兄想想怎么给我赔礼吧。”萧清欢起身，掸了掸衣袖，撂下话后冷着脸直接离开，莫名其妙惹一身骚，泥人也有三分气，况且她萧清欢还不是泥人。

　　林仁义站出来，挂上笑容同房中一众宗亲解释：“靖王是席上醉了，不免说话没考量，来人，送靖王下去歇息。”

　　不少宗亲也给面子纷纷附和，也心知要处理人了，一个个都借口离开了，看热闹也是有个度的，哪有一直杵在这的道理，好热闹的也只能心中长叹，跟着离开了。

　　林贵妃坐在主位此刻面色比锅底还要黑，不但气这齐迁在婚礼上如此落自己女儿的面子，更气萧清欢在皇室宗亲前落自己儿子的面子。

　　看来好似是婢子攀龙附凤，宗室女更衣走错厢房，可是房中有催情香的气味，证据却全无。

　　林贵妃深觉被人摆了一道，只是不知道算计庆安的驸马是为何意，她想再派人查，却看到林仁义对她摇了摇头。

　　林贵妃明白过来，好在不是对庆安下手，现在紧要的是封口。

　　她看向跪在下方泪痕满面的两个女子，神色阴狠，厉色道：“一个绞死，一个送去做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