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十章 徐风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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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你们已经走了。”王九不自觉退后一步，其实他也知道，这后退的一步已经形同虚设。
“如果不让你以为我们走了，又怎么能等到你将放火的凶器找出？”陆小凤道，“本来你与义庄的看守人都有嫌疑，但是如果是看守人做的，没有必要这么麻烦。”
“不错，欲盖弥彰反而成了我的破绽。”王九认命的点点头，将手里的物事抛给陆小凤。
陆小凤接过一看，却是一个稀罕玩艺。这东西是早些年来的那个西洋传教士带来，然后本来□□就有产玻璃，于是，与传教士交好的那些个人，便利用身份之便等，也作了一些类似的东西。这个东西有放大之效，陆小凤拿在手里，阳光正照射下来，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光点。原来这个西洋镜还有聚光之效，看来王九正是利用此物，算准时间与角度，让太阳光聚焦在棺材没盖好的一角中露出来的衣物上，使原本就浸染过引火物的衣物很快燃烧——那天晚上，负责在后面盖棺材的本就是王九。要动手脚真是太容易了。
“我想了很久，想不出你有什么焚毁尸体的必要。最后，我做了一个自己也不能相信的假设，那就是你才是真正的围棋国手，徐风亮！”
王九站在原地，他的身份还是被人知道了。他从知道那个秘密和朋友的心意时起，就想过无数次这天的到来，但是，他却依然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自己能够不再是徐风亮！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王九脸色变了数变，最后开口便成了一个平淡的问句。
“因为，焚毁尸体都是为了掩盖什么，而这具尸体已经经过了数人的查验。如果还有什么要掩盖的，那就是他根本不是徐风亮。那么谁最怕这件事情被发现？自然只有徐风亮本人。所以，你焚毁尸体是唯一的败笔。你们既然已经改变身份那么多年，如果你不做最后这件事，也许你就真的永远是王九了。”陆小凤叹气道，“可惜了甘心为你去死的那个人，他明知道你要做什么，还是穿上那件动过手脚的衣服然后才在自己与家人的饭菜里下毒赴死。将你的手指给我看看吧。”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好像博弈，有时明明已经下得很好，偏偏接近收官的时候想要将胜负明显出来，反而下出了坏棋。”王九看这天，他等于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徐风亮，“江山十局的主人，过得如何？”
陆小凤想起水月宫的宫主，声音里不由得带上了惋惜：“她是一个必须带着铁面具生活的女人。”
“那孩子小时候俊得很。”王九的声音里带上了悲戚，“她是我朋友的女儿。陆大侠，你说，人世间很多事多奇怪，好像我们的命运从来不是我们能够完全主宰一样。其实，江山十局里的秘密我并无法完全破解，我只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大概与什么相关，就一直在逃。因为如果我不逃，那么我会被人挟持去破解这局中的秘密，而破解出来后，我只有死路一条。今天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我是徐风亮，那也就是我命数已尽。”他摸了摸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间是棋子磨出的茧。想当年，京城里王公往来，他的门楣上挂着那气势恢宏的牌匾，匾上题词“奕里春秋”，狂草张扬，仿佛生来就是为了他而悬挂在那里一样。那段回忆里埋葬了多少他年少时的刻苦，与成年后的得意！
但是人生，有太多的不由己。
“死去的是谁？”问的人是厉南星。
“他是我的管家，从我还是小少爷时起，就跟在我身边陪我下棋。他说要用自己一命来换我一个自由的机会。没想到这个机会被我自己毁了。”王九，不，应该称他为徐风亮，自嘲地笑了一笑，“我的朋友当年，乃是司天监，而这江山十局，是一份星象图。我知道的就那么多。”
徐风亮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他说完那句话后，就服下了毒药。
“也许，我们不该找到他。”厉南星看着徐风亮变冷的身体道，“我们去买副棺木吧。”
“也许。”陆小凤应道，“但即使他活下来，以他的个性，也会一生愧疚，并且继续担惊受怕。”
“他不是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王九么？又还有何事可惧？”
“因为，他永远变不回那个没有秘密的人。还有，从他回头烧毁尸体可以知道，在长年的躲避中，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自信的人。他没有自信别人真的不会发现躺在那里的，是他的管家。那样的等老，等死，也是另一种折磨。”
“这本江山十局，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厉南星看了看陆小凤，“你每次惹麻烦，可会后悔？”
“我经常在后悔，但是后悔也是无济于事，更重要的是有时候不是后悔就能够不惹麻烦。因为有些麻烦是甩不掉的。”
厉南星也想起了天魔教当初找他，他不愿做教主，所到之处，四周村名常常无辜受害之事，便也不由得叹气。
这世间，很多事，本不是自己想避就可以的。否则自己当初也不会收下这本书。
“现在事情并没有这么糟糕。至少在我们将秘密破解出来之前，我们都还可以享受解决问题的乐趣。”
陆小凤解下腰上的酒囊，丢给厉南星。
厉南星接过来喝了一口，复丢给陆小凤。
陆小凤仰头喝酒，只听厉南星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陆小凤喝了一口酒，接着吟了下去：“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悠悠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子衿》本是诗经里的情歌，曹操引此句入自己的诗歌《短歌行》 ，说的是招贤纳能的心愿，而陆小凤在吟此诗时，念到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之时，又多了一分温情。
其实，人不怕死，但怕等死。陆小凤说得没有错，其实死，对于徐风亮来说，何尝不是解脱？他的朋友早在数年前就死去，朋友的妻儿带着朋友留下来的书给他看，从此他结束了自己的奕里人生，每天只能够在躲避中生活，当从小一起与他长大的亦友亦仆的管家也已死去，世上又还有什么值得他眷恋的呢？也许，他剩下的，仅仅是想要活下去的心念而已。为了活着而活着，就像最平凡的众生一样，蝼蚁尚且偷生，凭着想要活下去的心念，不去考虑今后的日子是否快活的活下去。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厉南星看着晴朗的天空中云开始增多，对陆小凤道：“这天变得好快。”
两人将已死的徐风亮先安置到义庄中，然后施展起轻功，向城内掠去。
雨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十章 徐风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