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密苑钟声（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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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尔·艾弗森带着他手下的教士找上门时，周祈正装模做样地坐在藏书室的地毯上看书。
他提前从帕尔瓦娜那里收到消息，早做好了准备。
神父锃亮的黑色皮靴踏上藏书室地板的一瞬间，老演员周祈立刻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开始了新一轮的表演。
“如何，你可以看懂这些文字吗？”
蒂尔·艾弗森环抱双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中写满审视。
周祈低下头，似乎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是、是的，我的双眼中多出了很多奇怪的力量，凭借这些力量，我、我能够看懂一部分，还有一些黑块，看久了会、会头疼……”
神父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他随手拿起一本书架上的书，一边翻看一边问周祈，“这些书里写了什么？”
他将左手手掌藏在书皮之下，掌心的伤疤处泛起黄光，精神领域内的测谎秘术无声激活。假如这个东方人说的是假话，他的灵知会立刻察觉。
“……我在这些书里找到了一本笔记，笔记上写着，我们脚下的地方似乎是一片古老年代的墓葬。”
蒂尔·艾弗森的灵知没有感应到谎言的痕迹，他挑了挑眉，接着问，“什么人的墓葬？”
“这个、这个我不清楚，被黑块覆盖了。”
周祈摇了摇头，“但笔记上写了地宫的主墓室中藏有‘宝物’，还、还记载了打开地宫大门的方法。”
他这话说完，站在一旁的教士比神父的反应还大，他大跨步来到周祈身边，拧着眉头道，“打开地宫大门的方法是什么？”
“我……”
周祈不停哆嗦着，他看了看教士，又将目光移向他身后的神父，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第二个字。
教士有些不耐烦，一把抓住周祈的衣领，“快说。”
“笔记有很多缺页……”
周祈匆匆举起手里的笔记本，将缺页的部分展示给两人看。
“你的意思是，写有开门方法的那页笔记丢了？那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你想糊弄我们吗？”
教士的怒气在胸腔中上涌，他举起拳头，对准周祈的脸就要砸下去。
周祈本能闭上眼睛，但教士的拳头并没有落下，他睁开眼，帕尔瓦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伸手替他挡住了这一拳。
“修女，你这是什么意思？”
教士收回拳头，眯着眼看向女孩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
帕尔瓦娜瞥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我做什么不需要向你解释”的眼神。
神父咳嗽了两声，刚准备说点什么，周祈抢先一步开口，“书架上还有很多书我没看完，大人，我需要时间才能看懂它们。”
周祈的感知力在吃掉第二条星虫后又一次得到提升，从刚刚开始他就感知到神父正在使用秘术。都不需要思考，他一下子就猜到这老头正在对自己使用测谎秘术。
周祈原本确实准备随便编一个类似“阴离子和阳离子结合能够打开古古怪界”之类的谎言，但他不敢轻易挑战四阶秘术师的测谎秘术，干脆将计就计：说真话，但只说一半。
距他“吃掉”第二只星虫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碍于他现在的灵知实在不够用，计划的准备工作只完成了一半。
他需要拖延时间，继续留在这个工作间里的时间。
按照帕尔瓦娜之前的说法，这个邪.教组织在修道院呆了至少三个月，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地下藏有“东西”，只是苦于找不到进入地下的方法。
周祈利用这一点，给两人撒下一个“钩子”，如果他们想知道打开地宫大门的方法，还得仰仗他继续读书，也就不能对他轻举妄动，将他驱逐出工作间。
果然，神父听了他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脸上依旧是那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就再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会重新来看你，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我带来一些惊喜。”
“好的，大人。”周祈表现出很配合的样子，“那、那能给我一些食物和水吗？呃……还有干净的衣服。”
蒂尔·艾弗森露出熟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周祈。半晌后，他走到周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
**
出了门，蒂尔·艾弗森还在思索从青年口中得知的新信息，“墓葬…竟然是一座墓葬吗……”
教士问他：“神父，那小子的话可信吗？”
“至少我没有发现他在说谎，除非他是位阶更高的秘术师。”
蒂尔·艾弗森一边向前走，一边回答他，“他说的是真是假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我已经把那小子得到神启的消息写信汇报给了主教阁下。刚刚我收到回信，主教阁下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明天他会亲自主持仪式。无论那个人找没找到开门的方法，主教阁下都会杀了他。”
说到了这里，蒂尔发出一声嗤笑，“当然，他能找到是最好的，可以为我们省去很多麻烦。”
教士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一些，又提起了另一茬，“神父，帕尔瓦娜修女这两天好像有些反常。”
蒂尔摆摆手，“不用在意她，明天过后，她就只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容器，兴不起什么风浪。”
教士的表情彻底放松，挂上一抹得意的微笑，跟在蒂尔·艾弗森的身后往黑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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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食物、水和一套干净的教士服。
……
怎么有一种投敌了的感觉？
他来回翻看着手里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尺码应该刚刚好。刚准备脱掉上衣，腰都露出了一大截，周祈突然想起房间中还有一个人。
他急忙放下衣摆，对着直勾勾盯着他的女孩道，“帕尔瓦娜，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女孩歪了一下头，表示不解。
“呃…我要换衣服了，所以……”
【帕尔瓦娜不明白为什么换衣服就要出去。】
……连最基本的常识都遗忘了吗？
周祈无奈，见女孩没有任何准备出去的动作，他只能妥协，“那你转过去，你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帕尔瓦娜不明白被自己看为什么会不好意思，但她能看出青年的脸色比刚刚暗了不少，只好乖乖配合，背过身去。
“我叫你之前，你不许转过来啊。”
周祈飞速脱下满是血渍的囚服，把黑色的教士常服往自己身上套，他系好扣子和腰带，前后花了不到两分钟时间。
帕尔瓦娜转回来时，青年正在用手指梳理头发，努力让自己忘记已经三天没洗澡的事实。
他个子很高，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壮硕，甚至有点瘦，但偏偏能把这件衣服完美地撑起来，肩膀、腰部以及长裤都很服帖，就像是为他量体剪裁的一样，整个人被衬托得更加挺拔。
女孩默默观察着青年，拿自己的身高和他作对比，发现自己似乎刚刚到青年肩膀那里。
“我要出去一趟。”
周祈一边说，一边回到操作间，从工作台下的纸箱中拿出自己藏好的东西。拗转药剂，秘术法印，用起居室皮革挂件做的、可以系在手腕上的腕带，以及可以挂在腰上的小皮袋。
他把腕带和需要用到的秘术法印组合在一起，绑到自己右手腕上，同时向女孩解释，“我准备明天带你离开这里，在此之前我要去给我们找几个帮手。”
“帮手？”
“嗯。”周祈将袖口放下，走至女孩身旁，朝她伸出手，“可以把你的刀借我一下吗？”
帕尔瓦娜虽然不知道青年要做什么，还是很爽快地抽出挂在后腰的水银之刃，连着刀鞘一起递到他手上。
“谢啦，我去去就回。”
周祈也学着她的样子，把刀鞘挂在腰上，只是他挂的位置更加显眼，别人一眼就能看到。
一切准备妥当，周祈看了一眼挂在左手腕的机械表，距离今天的第一轮狩猎还有二十分钟。
时间刚好，他离开工作间，往蜂巢洞穴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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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第一次经过这里时一样，周祈刚靠近蜂巢洞穴的小广场，阴寒的视线立刻从四面八方投射到他身上。
横穿广场的十几秒时间里，周祈将自己的感知力外放，数清了洞穴中的“幸存者”数量，带上他自己一共34个，正好是17的倍数。
周祈昂首阔步，目不斜视，好像没注意到周围有人在看他一样，一脸平静的从33双眼睛前路过。
但洞穴中的人显然无法淡定，看见周祈身上穿着的教士服，有几个甚至已经扒着栏杆和隔壁洞友交流。
“诶，你快看，那个东方人什么情况？”
“是啊，他为什么会披着那身皮？”
周祈往地牢出口的方向走，有两个和他同样装束的教士坐在过道的台阶上，看样子就是帕尔瓦娜说的看守出口的二阶秘术师。
周祈抬手和他们示意，“哟！”
他面带微笑，神态自然，就像在路上碰见了几个经常见面的朋友。
那两名教士被他身上的衣服和无比自然的招呼搞得一头雾水，彼此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周祈继续向他们靠近，把胳膊靠在墙上，摆出一个标准的“唠嗑”架势，一脸轻松道，“工作间太闷了，蒂尔神父说我可以来这边透口气。”
两名教士又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的疑惑更甚。
【这家伙怎么在狩猎时间之外从小房间里出来了？】
【听他的口气，他似乎和蒂尔神父关系很融洽，神父可从来没关心过他们闷不闷……】
这时周祈又故意侧了下腰，让两人可以清楚看见他挂在腰间的水银之刃。
两名教士同时睁大眼睛。
【他、他腰上还挂着帕尔瓦娜修女的刀？】
【这怎么可能，除了蒂尔神父，还没见过谁能靠近帕尔瓦娜修女五步之内，更别说和她交谈了，最开始他们甚至都以为帕尔瓦娜修女是哑巴来着。】
【这人到底做了什么？】
周祈的“全知之眼”接连触发成功，把两位二阶秘术师的内心想法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从长裤口袋拿出半包纸烟，这是他昨晚在材料间找到的，纸烟中的烟草似乎是某种灵性材料，在暗无天日的房间中放了不知道多久，竟然也没有发潮发霉。
他学着自己大哥和人见面时的样子，把烟盒轮流递到两人面前。
不是所有的教会都禁烟禁酒，和神父两次接触的过程中，周祈都有从他身上闻到烟味，他甚至也在帕尔瓦娜身上闻到过，所以他肯定自己递烟的动作不会冒犯眼前的两名教士。
两名教士看清他递来的东西，顿时两眼放光，“紫罗兰？这可是好东西！”
紫罗兰？这烟的牌子吗？
周祈在心里默默记下，面上回答了句，“修女给的。”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神父和帕尔瓦娜身上，两个小卒不可能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求证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帕尔瓦娜那边，女孩压根就不会和这俩人的说话的吧。
两根纸烟瞬间融化了之前僵硬的氛围，两名教士开始试探着回应他，周祈不显山不漏水，用囫囵话和他们聊着天。
三人从烟聊到某某海域的海妖传说，眼看时机成熟，周祈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们，“蒂尔神父不怕异调局吗？”
“异调局？”
两名教士不约而同发出嗤笑声，“他们有那个资格吗？”
周祈皱起眉头，异调局曾用名“裁判所”，是游戏里专门负责处理秘密结社的官方秘术师组织，也是所有秘密教团惧怕的存在。
听这俩人的话，怎么感觉他们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点瞧不起异调局。
他们又聊了几句别的，周祈没从两人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不过他这一趟的目的也不是这两个人。
眼看距离下次钟响不到三分钟了，他借口该回去为神父工作了，与两人挥手告别。
路过山洞时，周祈再次受到来自三十多名死囚的注目礼。刚刚三人交谈的全过程都落在众人眼中，这让他们对这个东方人更加好奇。
明明都是铁链捆来的囚犯，他凭什么可以和看守有说有笑，不仅脸干干净净的，还有新衣服穿，还能自由行动！
当——当——
钟声响起，狩猎开始。
洞穴的铁栅栏自动打开，但这次和往常不同，最初的一分钟，所有人都是安静的。每个人都在盯着那个黑衣青年离去的背影，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周祈故意走的很慢，他在等，等有人跟上他。
他在这些囚犯面前唱这么一出戏，为的就是给自己打造一个神秘的形象，他们看到他身上的衣服，看到他和守卫有说有笑，一定会在心里猜测他是不是已经加入了“监管者”的阵列，也就不敢轻易对他动手。
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哪怕是一群囚犯，这个时候还敢把他当作狩猎目标的人，一定是所有囚犯中实力最强、地位最高的那个，而周祈今天的目标就是这个人。
他需要囚犯们的配合，一个一个去找又太麻烦，所以他要一举驯服这群野兽中最凶猛的那只，让这个人替自己去做。
啪嗒——啪嗒——
身后响起微弱的脚步声，他等的那个人真的来了。
周祈没有回头，通过自身的感知力判断来人的信息：男人，大块头，红头发，酒糟鼻。
是第一天进来时说要吃掉他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密苑钟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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