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樱花》东窗阳

4、第 4 章

　　四
　　第二天早上起来，胡严方老头还是要按原计划上山砍柴，他说春天多雨，要趁天晴多积柴火，要是连绵下个一个月雨什么，家里有柴烧啥也不怕。
　　有文自然是要去的。
　　瑾清，她说也要跟去采茶叶。
　　在这明媚的春日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有文和瑾清有说有笑地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之下，感受着春风丝绒般的抚摸，带着泥土与植物的芳香的清新空气，仿佛拥有魔法似的，将有文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只要有瑾清在身边，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到了后山，瑾清说要去村里公共的茶园去采一些茶叶，而有文呢，他想反正爷爷今天也没有说什么，自己上山来该干嘛就干嘛，他还是像昨天那样子砍枯树枝，他心里想，等一下，爷爷叫他挑柴回去，他就能挑多少挑多少，实在挑不了，他还想好了借口，可以恳求爷爷说他先砍了柴放在这边晾晒，等过几天再来挑，爷爷要骂就给他骂几句，反正给这个众所周知坏脾气的老人家骂也不丢脸，随他骂去！
　　有文在砍一棵小松树的枯树枝的时候，树枝一震动，一只松毛虫从头顶树枝上掉了下来，有文吓了一跳，赶紧跳开躲避，不小心脚下踩着了一块石头，一滑，脚崴了，啊！锥心般的疼痛！有文坐在地上“啊啊”地叫起来。
　　“这下完了！”有文心想，懊恼地喊起来“瑾清…”

　　有文的脚踝面肿起来很大，瑾清扶着他单脚跳着先回到家里，珍珠嫂赶紧用破毛巾醮冷水给他敷着，一面叫瑾清赶紧去医疗站买红花油 。
　　瑾清的奶奶皱着眉头走来，痛心疾首地叹道：“哎呦喂，有文哪！你又摔了啦！你这孩子咋这么没用呢？你捞几个蚬子吧，就伤寒了几日，你去砍个柴吧，又把肩膀给弄脱了皮，你看你今天上山去吧，又把脚给崴了！我的天哪，你说你会干嘛呢？”
　　珍珠嫂揉着有文的脚，苦笑着阻止她婆婆说：“娘，你别说了！他脚疼着呢！”
　　瑾清奶奶拄着拐杖摇着头走了，“这三亩介绍的什么人这是？这样的人放我们这种家庭合适不？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啥事也不会干！”
　　有文的脚肿了七八天，不能正常走路，哪都去不了，瑾清每天替他擦红花油揉脚，这些天爷爷一个人上山下田干活，进进出出时那脸色难看得跟锅底一样黑！她奶奶也是经常冷言冷语，碎碎念，诸多抱怨。有文心里也是郁闷到了极点。
　　又过了两三天，有文差不多自己可以下地走了，这一天，爷爷上山干活去了，瑾清去河边洗衣服，珍珠嫂把自家养的兔子拿去镇上卖，瑾清奶奶去菜园里拔菜去了，家里就剩下有文，他坐在厅堂边沿，抬头望着天井上那一方湛蓝的天空，心里满是忧伤和自责，在这个家，自己好像一个废物一样，不仅没帮上忙，还成了人家的拖累，爷爷奶奶的碎碎念，使他非常难堪，简直没好意思再待下去了。他给瑾清留了一张留言条：“瑾清，我回书兜了，过段时间再来。”然后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悄悄地逃走了。
　　瑾清回来，发现有文回老家去了，她觉得让有文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也好，省得爷爷奶奶天天叨叨、叨叨，让有文烦心。
　　一眨眼过了半个月，最近爷爷天天去地里种各种菜，之前播撒在水稻田里的稻种长出来的秧苗也已经绿油油一片了，眼看就可以分苗插秧了，今天爷爷也有意提醒瑾清说：“你去书兜村看看有文，看他的脚现在怎么样了？”
　　瑾清喜笑颜开，她带了她妈妈准备的鸭子和鸡蛋，心情愉悦地去书兜村找有文了。
　　虽然只分别了半个月，但是这一段时间，瑾清没有一刻不想有文，想到马上就见到他了，瑾清觉得一路上所有的景物都是那么的明媚，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甜味。
　　书兜村全村最大的两栋五进式大房子都是有文他们家族的，一栋是有文家族的祖厝，另外一栋呢，有半栋是有文他爹赌钱赢来的个人资产，算是有文家的新厝了，有文和他爹、他五弟、还有二哥二嫂以及三个侄子、侄女一家八口人都住在这新厝里。
　　二嫂看见瑾清来了，非常高兴，连忙向着左厢房呶呶嘴说：“四叔在那间房里睡觉呢，脚已经好很多了，四婶，你去看看！”
　　瑾清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问：“爹和二哥、五弟他们都去田里干活了吗？”
　　“爹哪有去田里干过活？都是你二伯一个人在田里干活的，每天起早贪黑，一天都没得闲，一家人才有得一口饭吃。爹他老人家，可是一辈子没干过农活的，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鬼混呢，他天天除了开一会儿店，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干些什么，他哪有管家里？五叔，唉，五叔以前被□□抓去批斗过，身上的伤比较重，身体不好，也干不了什么农活的，这不，前一段时间，还好在县里当粮食局局长的大伯给他安排了一个在你们镇供销社当通讯员的工作，就是做做办公室的卫生、烧烧开水什么的打杂工作，有固定的工资，倒也适合他，已经去了有大半个月了。四叔……我跟你说，我那四叔子，也不是种地的料，四婶，恐怕你们得让他去学一门手艺，以后也好有个生计！”
　　瑾清和二嫂的说话声，打扰了有文的清觉。听见瑾清那熟悉又久违了的声音，有文心里仿佛被一股温柔的力量轻轻触碰而荡漾起来，似有一股激情，从丹田升腾到了嗓子眼。他激动得心怦怦地一骨碌爬起来，赶紧来到厨房。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有文和瑾清这一对初恋，都大半个月没见面了，这一见面，彼此心中的喜悦如洪水猛兽，无法言表，看彼此的眼神都是那么的炽热和深情。这时他们两个人都把之前由于爷爷奶奶碎碎念引起的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姑娘一句春不晚，痴儿留在了真江南！”吃过午饭，有文带瑾清去村水尾散步时，瑾清含笑一句：“爷爷叫你回去帮忙插秧了。”有文就好像被瑾清下了迷魂药一样，急急回去收拾收拾衣物，很自然地就跟着瑾清走了。 这世界，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一见面就很兴奋，有文见到瑾清就是这样。这半个月脚不大方便，有文在自己家里休息着，心里也空落落的，无时无刻不想着瑾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