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反派生存倒计时》序回

27、第 27 章

　　上午——

　　秋季的雨水洒落在草地上，某个棕色短发的男学生没有撑伞，淋着雨独自坐在这大片草地的正中间。

　　他的同学们则各自站在楼里或者有屋檐遮蔽的台阶上看着这个背影，即使有交头接耳也极小声。

　　当洛文塔尔得到消息从老师们那边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花样……”

　　刚离开不过十分钟的洛文塔尔认命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像每个养到不乖狗子的负责人类那样深深呼吸后，随即找人问道：

　　“莱茵，现在是什么情况？”

　　经历一个假期又一星期后，身高依旧毫无动摇地比他矮一截的黑发少年站得靠外，脑袋上罩着兜帽，灰色布料边缘似乎是被飘来的雨水浸湿了一点，水渍洇开而变成深色。

　　莱茵看看快步赶来的新同伴——正常人固然不能和某个跳级生相比，但这临时的奔波让身材匀称结实的人显得更“活”了，秋雨天气都无损这份年轻的热量，和单薄舞台布景似的莱茵本身格格不入。

　　他简短地说：“有人的订婚戒指丢了，克利斯要让雨停。”

　　能给出解释本身，对于莱茵同学的性格而言已经是非常有团队意识，很值得鼓舞的程度了，但这解释仍然是十分简短的，上下句之间一点关联都不给，声音又轻，换个人来可能都听不懂。

　　洛文塔尔稍微思索：“……你是要说，克利斯要用他的能量驱赶开雨水，好让大家帮忙找戒指，对吗？”

　　莱茵点了点头。

　　果然是十分克利斯的克利斯行为啊。洛文塔尔完全信了。虽说自然界的火焰根本无法奈何雨云，但能量系的异能力又是另一种存在，以克利斯的水平，说不定真能暂时“挤”开这附近一带的雨水呢。

　　“你认为他能做到吗？”他问。

　　莱茵并没有回答，这让洛文塔尔又想起他始终如一的态度——他并不喜欢克利斯等人，只是互相需要对方作为能力的补强，所以没必要假亲近。

　　好吧。对于洛文塔尔来说其实太热络的更不值得信任，他更是伙伴间唯一不会为此伤怀的人，便只是站在莱茵附近这个位置，等着远处的克利斯再次创造校内话题。

　　这个角度似乎也不错……看见的不是背影，克利斯的动作也会被观察到。洛文塔尔望一眼伙伴，又看看莱茵，觉得这位置是莱茵特地找的，但他没证据。

　　只见男主大人以他自己才能理解的奇妙直觉，冥思准备了半晌，伸出一只早已被淋湿的手掌按在浸湿的草叶上，随后翻过手心，缓缓抬升。

　　这次并没有肉眼可见的大片火焰燃起，但站在一层的围观同学最先察觉到雨中十分湿润的风变了样。倘若闭上眼睛堵上耳朵，只用皮肤去感受，大概还以为四周正是阳光和煦的晴日。

　　草地间多余的水分也在恢复干燥的空气中迅速流逝，而“晴天”继续向上抬升。

　　二层……三层……四层。

　　“克利斯！够了。”洛文塔尔转眼间已经跑到他旁边，用力按住克利斯的肩膀，说。

　　从莱茵的位置看去，男主大人于是睁开正点着一对炽亮光带的眼睛，抬头看看情况，点头，并将才抬起到胸口高度的的那只手一握拳。

　　绷紧而几乎透明的能量团最顶端“砰”一声空响，这才绚丽地烧了起来，展现出这一大片空地上空稳定的排斥层，是一段半人厚度间溶溶流淌的橘红色火焰。

　　“怎么想到这么做的？”洛文塔尔凝望这由自家队长独自缔造的奇景，低下头问。

　　愿意帮同学寻找戒指的人们已经上前来，翻检不再被雨水冲刷的草地。拳头半握着搭在腿上看大家忙碌的克利斯乍然被考，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就是枕头大战啊！”

　　莱茵此人却并没有帮忙找东西的好心肠，只是穿过草地走到他们这边，同样听见了这话。

　　……笨蛋和天才一线之隔，诚不欺我。

　　但你这个枕头大战，它正经吗？

　　由于本作原来是动画，某些情节的出现似乎也不用非要合理才行……异世界，但精灵少女与牧师妹妹突然开始在竹木围墙环绕下，穿着浴巾泡山石温泉什么的，业界更是连理由都不找就硬生生添加进去的情况了。

　　想到此处，来音便用带有疑虑的目光看向这二人组。

　　又跟着克利斯丢一回人的洛文塔尔默默捂住了脸，但轻踢那货：“你来好好解释清楚啊混蛋！”

　　“嗯？”克利斯挠挠头，看着表情似乎真有点微妙还离他们远了点的莱茵，虽然纯洁的大脑并不理解他误会了什么，但听话地开始表演。

　　经过他一通比划，来音也听懂了。

　　原来真的只是枕头·大战而已啊。是曾经的萝塔果断抓起旅店的枕头对其附着装甲化，紧接着就那么握着一把按到贼人脸上砸得其头破血流的事件。

　　随后她和克利斯两个还认真尝试了在赤手空拳情况下用枕头作为攻防道具的种种可能性。克利斯正是从中得到今日的灵感，学着枕头压脸的样子，把能量团成厚厚的包裹，“推”开了一片雨水。

　　异能力还是太神奇了。

　　莱茵稍加思索，问：“等下你能解散这个吧？”

　　“——呃……”

　　克利斯喉咙一噎。洛文塔尔见状就知道大事不妙，更没脸见人了，压低嗓音怒吼：“你又没考虑后果就动手！”

　　莱茵说话声音一向不大，其他人并没怎么听到，但其实知道也没关系，同学们都习惯克利斯的闯祸日常了，开学这几天都没见他搞出大事件来还怪想念的。

　　“我就想先试试嘛，怕戒指被冲到别的地方。”克利斯态度诚恳，眼神无辜，坐在草地上抬头看人，英气的眉毛往下一压，熟练地拿出又苦恼又可怜的样子来应对挨骂。

　　这家伙但凡把此类表情展现给女孩子……这部动画就该是桃花朵朵开的走向了吧。但帅哥不开窍最为致命，制作组精心设计的高颜值路人多得莱茵一眼望不到边，且都对克利斯蛮友善和喜爱的，简直是红线头头缠好苍耳等他来蹭了，但听见饭盆作响的傻狗只是风一般掠过。

　　没等洛文塔尔憋出更多谴责、以及帮他想个安全的解决办法出来，就有一名他们的同学高兴地直起腰，捏着个亮闪闪的小东西举手，大声告知所有人：“克利斯同学！大家！戒指找到了！”

　　重要的物品顺利寻回当然是好事，象征一桩悲剧圆满解决，接下来只剩收场了。

　　“……”洛文塔尔叹气转身，边走边头也不回地预判克利斯的行动，“我去找老师处理这个，你等着写检查吧。——不许躲，我陪你一起写。”

　　“咕。”克利斯只能沮丧地从喉咙里呼噜了一声，甚至啃了啃那只惹祸的拳头的手指骨节，但老老实实没有乱动，这动静引得莱茵侧目，实在看不懂他到底怎么发的声。

　　“不用去了。”莱茵说。

　　话音未落，刚走出几米的洛文塔尔当即停步回转，果断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本来就存了试探的心。

　　只见莱茵稍稍靠近一点，站到克利斯面前，但别说学着笨蛋一样坐在草地上，这人连腰都不带弯的，只是不大情愿似的小幅度伸出手。

　　那氛围简直就差一句“旺财，握手”了，但不开口反而起到无声胜有声的效果。

　　在黑色额发遮掩下旁人平常看不清莱茵的眼神，幸而坐着没动的克利斯显然在同龄人中，智商本身的发育是绝没有问题的，所以当然比狗聪明些，他琢磨了一下，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乖乖把那只虚握着的拳头放到莱茵手心。

　　莱茵的天赋实在跟这个典型的笨蛋天才没法比，自己用异能力根本做不到如此规模，要帮忙稳妥的收回那层顶在半空的能量团，只能借他的力来办。

　　随着橘红色的健康火焰团从下而上，渐渐染出浅青色，被消解后以更细腻无声的方式淡去，露出原本灰白的天空，莱茵收回手。

　　“好了！”克利斯立刻撒开拳头一跃而起，在继续下着的雨里高高兴兴转了几圈。

　　“真好，刚巧肚子也饿了，莱茵！我请你吃饭啊。”他扬声招呼已经在帽子保护下手插衣兜走远的莱茵。

　　莱茵并没理会，径自回宿舍去了。

　　……他走远之后，洛文塔尔蓦地摘下眼镜，用摆脱阻隔的视线仔细分辨，才察觉莱茵身体四周其实环绕着一些十分隐蔽的浅青色“雾气”，淡到近距离接触时很难发现。

　　这家伙原来也在持续锻炼自己啊，但藏头露尾的，只在这种雨雾天练习，真是个一点都不率直的人。洛文塔尔在心里腹诽，随即对邀请失败的克利斯说：“请我吃也一样的吧，算这几天给你参考作业的报酬了。”

　　虽然失去了父母，但克利斯一点都不穷，毕竟这货是个天赋十分可观的能量系，还强到光凭实力本身就跳级到他们中间来上学，校方十分看重这个知名的学生，发给他的补助和奖励每月都有一笔，他闯祸破坏的那些设施却不找他赔偿。这么一来二去，克利斯在贵族以外的学生中已经算是手头十分宽裕的了，至少作为朋友吃他两顿饭没什么可愧疚的。

　　各自端上一碗满是绿盈盈的新鲜香草和大块炖肉的汤，洛文塔尔坐在食堂里，泰然地慢慢掰着面包，听其他陆续进来的同学议论刚刚合力寻物的好人好事，同时观赏某位出力不小的事件中心人物飞快消灭饭菜以补充消耗。

　　——刚才这一套装腔作势，我可以给自己满分。来音则表示。

　　回到宿舍休息的路上，他却遇到了一名不太熟悉的年轻教师，对方原本站在那儿四处张望，看见他就匆匆走来，目标很明确。

　　“莱茵同学，”对方公事公办地说，并未因他和哪个学生交好而改变态度，“有你的信。”

　　来音接过那个小巧的信封，看外表很是洁白无瑕，除了他的名字以外什么都没写，拿在手里也是轻飘飘的，不像有钱币或是材质厚实的兑换票据一类，便遵照莱茵一贯的人物设定，冲对方礼貌地点点头，拿着信走了。

　　“真平静。”年轻教师随口感慨一句，分不出褒贬来，只是对于这孩子毫无期待的反应有点感慨——不是每个学生都会因家人的信件而表现得非常激动，高兴又不是要对所有人吵嚷出来才算数，这跟家庭氛围好坏没关系。

　　但一般年轻人，至少会对生活费的到来抱有急切的心情吧？这点上，无论是还笨拙地学着规划金钱的普通孩子，又或者习惯挥霍的贵族孩子都一样啊。

　　不过莱茵这瘦弱阴沉的形象，显然就不是那类被悉心照料的孩子，教师对此便也不大意外，离开这边继续去办别的事了。

　　而莱茵一直走进宿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将信封拿在眼前，在昏暗的光线中仔细端详——

　　白净的信封上，有一点应该是来自那名帮忙传递信件的教师的花香精油味道，除此之外却还有一股类似于焚烧香木的、并不芬芳反而有点刺人的灰烬味。

　　写在信封上的名字字体端正又精美，显出下笔之人非常良好的教养，和“莱茵”本人这手不太匀称的标准学生字迹相去甚远。

　　但不知怎么的，来音总觉得……看着有点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