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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如常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三,比林非晚的回信先到来的是前来拜年的客人。

      人影还未进入院中,就能听到那人和赵春娘的寒暄声。

      “表姑姐,可终于见到你了。”

      赵桑榆停下收拾碗筷的动作,透过厨房窗户的缝隙向外瞄了一眼,她不认得,那女人看着脸生,一身粗布的棉衣洗的有些发白,但还算整洁。待看到那人身后的赵燕婉,便知晓了,这位应是她的母亲。

      桑海村的传统是初三拜贵人,她两个倒是会选日子,今日来给赵家送年礼的人可不少,一大早迎来送往了好几拨人,往年不见她家来过,今年倒是带了东西来,还错开了饭点过来。

      来者是客,赵桑榆再不喜欢同赵燕婉讲话也要维持面上的和谐,只得和春柳两人照例拢好了衣裳头发,往堂屋去。

      老太太扶起跪在地上说吉祥话的赵燕婉,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脸,往她手里塞了红封。

      “燕婉如今几岁了?可许了人家?”

      赵春娘给老太太使了个眼色,老太太才止住了话头没有追问下去。

      赵桑榆不喜欢赵燕婉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因为她温吞的性子,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加之绣活又学得慢,她自然不愿与她多说话。

      许多地方都要教上好多遍,且不和春柳比,就连院中其他小丫头都比她学得快。

      亏得春柳有耐心,凡是阿娘锦姨课上教习过的,都还要再教她一遍,到如今已经学了将近四年了。

      “哎,姨婆,这孩子腼腆,您别跟她计较,她啊过了年就十九了。”

      赵燕婉的母亲孙晓燕及时搭话打了圆场,转头看见赵桑榆和春柳一起进来,楞楞瞧了几眼,似是没有认出身份,向赵春娘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阿榆来了,快来见过你表婶,你阿婉姐姐的母亲。”

      赵春娘将赵桑榆拉到嘞孙晓燕的面前,四目相对,赵桑榆拂了身子给她见礼,“见过表婶,表婶新年喜乐,万事胜意。”

      孙晓燕也并未让她真的跪下,在她弯身前就赶忙伸手扶起了她,“好侄女,我们阿榆真懂事,新年好啊。”

      一个大红的锦囊就落入了赵桑榆的手中,分量不轻,摸起来似乎是一兜子铜板。赵春娘也没有忘记介绍春柳,几人见了一通礼,发了红封这番寒暄才算完。

      “表姑姐不要介意,他爹实在是染了风寒,不便一大早赶这么远的路,我替他给表姐带好了。亏得您费心教导,又帮我们走了关系,我们燕婉才能进文绣院,家里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只带了些寒酸的山货,请您不要嫌弃…”

      大人们寒暄的话语一贯的无聊,赵桑榆坐在火塘边已经开始神游了,只不过听到了文绣院,与阿娘相关,这才竖起了耳朵关注起了她们的对话。

      赵桑榆看不到的背后,赵春娘的目光悄然看了她一眼,转了话锋换了个话题。

      “阿嫂这是哪里的话,自家亲戚,帮扶些是应该的,况本因我而起,我来解决亦是应该。只是阿婉这孩子命苦,遭了那家亲戚非议,我这无人,不然非要去那郑家闹上一通,何苦还要孩子去宫里遭罪。”

      两人说到赵燕婉的痛处,她未说话,只是悄悄红了眼眶。

      “还是怪我,若我当初坚持些,不同意那婚事,便也没这事了。”

      “阿嫂别再伤心了,等着年后阿婉去了文绣院,过去这么多年了,没人会记得此事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到赵燕婉在角落正偷偷抹着眼泪,赵桑榆看到了,却不知她所为何事。

      她怎么就要去文绣院了,阿娘又奔走了什么关系,她又在哭什么。

      赵桑榆起身,头回主动地搭理了赵燕婉,不露痕迹地往她手里塞了帕子,和春柳一起玩玩闹闹地出了堂屋。

      *

      西厢房,四下无人,赵燕婉独自哭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打开房门红着眼眶看着门口蹲着的两人。

      赵桑榆只将她带进了无人的西厢房,没有多问她什么,她知道,也许她需要一个可以哭的空间。

      相顾无言,赵燕婉肿着眼眶只给了两人一个拥抱。

      “进屋子里吧,你没穿外袄,别再冻着。”赵桑榆紧了紧怀中的手炉,对她开了口。刚刚走得急,竟忘记了拿赵燕婉的厚袄,这会她身上的衣服确实有些单薄。

      进了屋,赵桑榆倒了些热水到洗脸的盆子中,拿了条干净的方巾浸润,确认不会太烫才拿给赵燕婉。

      三人围坐在茶桌旁,春柳刚给炭炉添了炉火,好煮些热茶共饮。赵燕婉用热乎乎的方巾敷了敷眼眶,整个人也好上了一些。

      “多些妹妹与我解围,我先前还以为你是厌恶我的。”

      赵桑榆素来不与她说话,每每说话也只是寥寥几字,她便更加不敢言语,春娘于她有恩,她自是应当与人为善,莫要触了恩人的眉头。

      若不是此番赵桑榆主动给她帕子,她竟不知妹妹是个如此心细之人,此前自己的确不是很主动,这下便打开话匣子打趣起了自己。

      春柳在一旁碾着茶叶,也是头回见两人如此和睦的氛围,燕婉只是学得慢些,但做活还是极细致的,虽不像师姐天资聪颖,但胜在勤勉练习。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妹妹怎么会嫌弃你。”

      赵桑榆有些心虚,自己此前待她的确有些偏见,但又不可能直接承认,毕竟是自己起了好奇的心思,总不好再给别人摆脸色,只当是个美丽的误会也好。

      “只是见姐姐红了眼眶,那般场景下,任谁也不忍留你在那伤心的。”

      这话却是诚心,她是真心不愿女子落泪都没有空间的。

      “妹妹心善,只是我情绪一时间上来,无法忍住罢了。”

      赵燕婉又敷了敷眼睛,试图驱赶不受控地眼泪。

      “姐姐莫哭坏了眼睛,不是还要去文绣院做工吗,天大的好事别被腌臜事影响了自己。”

      煮茶还要一会,春柳便先上前给两人添了热水。

      温暖入腹,伴着精致的茶果点心,赵燕婉的情绪也好上了许多,讲起了自己委屈的因由。

      *

      那一年她将满十五,眼看就要到了及笄之年,家中便起了给她定亲的念头,真有个好的姻缘倒也无碍。

      定亲的郑家算是同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只是他家的儿子有些病殃殃的,不过长得也算周正,郑郎还会偷偷给她买各种小物,两人相处下来赵燕婉也是满意的。

      赵家便就欢天喜地地收了定亲钱,只待他年满二十,两人便成婚。

      可是好景不长,及笄那日,赵家请了郑家观礼,郑郎避嫌没来,当晚却又发了病,没熬过几日就病逝了。

      郑家只这一个儿子,自是不满,满心的怨怼无处发泄,便只能撒给赵家,各种不干净的污言秽语都泼在了赵燕婉的身上,赵家退了钱赔了罪,仍是无用。

      赵燕婉的名声毁了,又得罪了郑家,赵家在村中根本混不下去,原就清苦的日子更加贫寒了。

      赵她虽未明说自己喜欢那郑郎,可是却讲了郑郎下葬那天,她去偷偷悼念了,尽管围了纱帽,可还是被郑家人认了出来,让下人拿笤帚赶了好远。

      孙晓燕不愿女儿如此消沉下去,四处打听才得知丈夫的远房表姐在城中开了绣坊,想要托他去帮女儿求上一求,可他不愿耗费心力在害他颜面尽失的女儿身上。

      孙晓燕便带着女儿走了数日,一路打听才找到了赵记绣坊,连她回去的路费都是赵春娘不忍硬塞给她的。

      *

      赵桑榆听了一半眼眶就已经红了,自己误会了表姐数年,一直以为她是个来混日子的无用之辈,却不知她背后的艰辛。

      自顾自地耍着小姐脾气,往年她们不来拜年估计也是怕是惹了她不快。

      思及此,便更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一把抱紧了赵燕婉,温热的泪水流进了她的脖颈。

      “阿姐,对不起,对不起。”

      赵燕婉自揭伤疤本很难过,自己的情绪未上来,却见赵桑榆哭得比她还要伤心,也顾不上有别的心思了,只得一下下地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是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赵桑榆哭了好一会才撒开赵燕婉,眼眶鼻尖都红通通的,像极了刚出生的小奶猫。

      见春柳两人都皱巴巴地看着她,又觉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便背过身去对着小铜镜擦了许久。

      瞥见镜身的雪花纹样,却不知师弟如今怎样了,过年停业的是镖局,但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无了音信,不知这样的未知和直面爱人的死亡可有相似。

      赵桑榆转身的时候已经哄好了自己,扯起了嘴角开始宽慰赵燕婉,“阿姐若是心里难受一定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赵燕婉见她装大人的模样甚是好笑,心情也舒畅了不少,这些话的确同母亲都不好说。

      “那阿姐怎么突然进文绣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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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拙作若能入君之眼,还望不吝收藏,以示鼓励。若不合君意,亦请海涵,勿以恶言相向。 感激不尽。 小作者在此恭候多时~定勤勉笔耕,以期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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