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
赵桑榆是和林非晚一起乘马车去的府衙，她自己并没有来过这等地方的，面对这里的陌生有些心生畏惧。幸而林非晚考过多年的童试，经常会去府衙递交考生名帖，对官府倒算得上熟悉。
“公差大哥，我家赵娘子今日一大早被叫来了这边，不知何时会出来啊？”林非晚跟府衙门口看守的衙役躬身行了个礼，将赵桑榆的名帖递了过去。
衙役见他是个守规矩的，名帖上也确实是赵家的人，才没有派人将他们赶走，只冷冷说了句，“闲杂人等，离府衙远一些，里面具体情况我们自是不知，家属若想了解可以进去旁听。”
林非晚闻言，转身命车夫将马车驾去远一些的地方，双手将名帖送到赵桑榆的手边，轻声问她，“你可敢自己一人进去？”
赵桑榆面上有些迟疑，眉间有些怯懦，手上帕子攥得发紧，她不想一个人进去，半晌，才下定了决心向林非晚求助，“你，能不能陪我一起进去啊。”
林非晚抚了抚她的肩头，稍微矮了些身子，轻柔地开口，“只有家属能进去呀，师姐。”见她不是很有勇气，又换了宽慰的眼神，“没关系的，进去你也是要等着，在这我与你这里一起等她们也是一样的。”
赵桑榆选了没那么害怕的方案，林非晚便将她的名帖收好，让行风一人留在府衙门口候着，若有了消息再喊她们再过去，自己则带着赵桑榆去了附近的茶馆，寻了个靠窗太阳好的位置喝些热茶。
赵桑榆一个女子，平素不怎么独自出府，最远的距离便是去铺子那边帮忙，这次出来还是府衙，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手上的帕子早已经绞得皱皱的了。
加之今日出门又得戴上帷帽，四面遮挡，对外界的感知更是差了许多，心中的胆怯便更加放大了。
林非晚这边一上午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按照她的肢体动作进行猜测，从进店开始的第一杯热茶，她就握着那杯盏，若是她同行风再练得久些，恐怕那杯子都该捏碎了。
她一直不说话，估摸着又在胡乱地遐想，林非晚便从她手中将杯子解救了出来，出言逗她，转移一些她的注意力，“这杯子若能同你讲话，应该早就大喊‘我好痛，我好痛’了。”边说还看向了她手指尖发白的位置。
不再用力的手逐渐恢复了血色，赵桑榆被他表演杯子的语气弄得回神了些，又控制不住自己继续担心阿娘她们，“阿娘她们怎么还没有消息啊。”
“别担心，行风在门口守着呢，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就会过来的。”此时显然言语的安慰已经对赵桑榆起不到什么作用了，林非晚只能再想其他方法，向四处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可能有用的，便起身叮嘱她，“师姐，你在这坐着不要动，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赵桑榆见他要走，又不想自己一人，便慌乱地伸手去抓，只抓到了他的衣摆，声音中带着委屈，“你，要丢下我吗？”赵桑榆此时好像更能理解春柳那时的心情了。
林非晚无奈，靠得离她近了些，伸手抚了抚她的帷帽，又拉了拉衣摆试图将其解救出来，“别害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去那边买个东西回来，你在窗边也能一直看到我的身影，我不会走远的。”
赵桑榆抓着的手丝毫没有放松，拗不过她无声的抗议，林非晚只能决定和她一起去买，等下若是回来再付一份茶位费就是。
两人一起去了不远处的书屋，赵桑榆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只是从衣摆换成了衣袖。林非晚带她在书屋里七拐八拐的，便轻松绕开了一堆文人雅士常用的经史典籍。
这一面书架上的都是奇闻轶事、各种杂书，看起来会有趣一些，小的时候林非晚还会背着父亲，让行风在后面偷偷买上几册藏在身上，等到父亲不在一旁看他温书时，就和行风一起看着玩。
赵桑榆果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在书架前翻看了许久，每一本书都有趣得紧，最终她的视线停留在了一本破破的书上。那书看起来已经有许多年头，边角各处都有许多折损，封页上的“武经”二字倒还算清晰。
赵桑榆弯身取了那本书翻开，都是些招式身法的训练方法技巧以及一些身体运转的规律，与行风讲的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又多看了几页，赵桑榆更觉此书讲得颇有道理，然后小声冲着林非晚开口道，“这里的书怎么买啊。”
林非晚学着她压低的声音贴近她的帷帽对她讲话，“找门口掌柜的。”说完便趁她不备将她手中的书抽走，“既然选出来了，那便走啦，再待上一会行风该找不到我们了。”
*
两人拿着书走出店门，远远地便看到行风正和什么人对峙着，一时着急，赵桑榆扯着裙角便飞奔了过去，帷帽的薄纱都被带得飘起。
林非晚只得脚步匆忙在身后追她，生怕她跑得急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况，“你慢些，不要摔倒了”。
几人的距离并不是很远，两人一前一后便奔到了赵春娘身后，只见行风将春柳二人护在身后，手持着未出鞘的剑拦着面前的老头，那老头还不断地试图伸手去拉扯春柳。
“你要在官府门口动手吗？”行风大声的呵斥他，试图吸引官府侍卫的注意，并让他停止自己嚣张的做派，
“我与自家女儿说说话怎么了，官府没判小柳跟我走，却没有否认她是我的女儿，你们还要阻拦我与自家女儿见面说话不成。”这老头俨然一副撒泼抵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行风只能拦着，却也不敢真的伤到他，老头正是拿捏了他这一点，肆无忌惮地一步步逼近。
春柳一条胳膊还是被那老头扯到了，她只能极力地躲闪，想往赵春娘的怀里缩，带着哭腔对着他大喊，“我不要与你走，我现在是师傅的女儿了，你别再来找我了。”
赵桑榆见那老头仍是不放手，四下看了并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便狠了心伸嘴咬在了那老头的手上，她用了十足的力气，口腔只似乎都漫了铁锈的腥味。
尖锐的痛感一下子袭来，出于本能老头才将手急速收回，只是他的力道太大，险些将赵桑榆带得摔了过去，林非晚慌乱间拉住了她的胳膊她才勉强没有摔倒。
眼看着场面逐渐混乱，府衙的守卫才姗姗来迟，厉声斥责她们，“谁在官府门口动手，都想进去蹲大牢了吗。”
老头这才松开手，对着衙役赔笑，“我这就走，我这就走。”逃走前还用眼神阴狠狠地瞪了她们，好在并没有人受伤，此事便也就过去了。
*
回来的路上赵桑榆和林非晚才得知，春柳本名徐柳，幼时父母健在的时候，家中只她一个孩子，是在宠爱中长大的，只可惜天不遂如人愿，父母去的早，只留年幼的她一人，记在同族的叔叔徐明磊名下教养。徐明磊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成日里就爱喝些酒，喝了酒就撒泼耍混，家中的两个男孩年岁见长，他便挑着好欺负的妻子和徐柳出气，动辄打骂。
徐柳的婶娘是个心软的，偷偷攒了些铜钱，便教她偷跑进城中，装作不知名姓的乞儿，城中有收容落难孩童的地方，好过遭徐明磊的迫害。
如此逃了许多次，也被抓回去打了许多次，才终于在城中落了脚，只是婶娘说的收容所早就人满为患了，被迫真的在街上乞讨了数日，耐不住晕了过去，才被好心的赵春娘捡了来，这一养便是五年多。
她本以为这样好的日子会这么一直持续下去，师傅是个极好的人，不嫌弃她是个孤女，吃穿用度上也不曾克扣她的，她只要好好提升绣功就行。
桑榆师姐虽然起初冷淡了些，但长久地相处了来，才能体会到师姐的心热，她会默默记住自己的喜好，耐心地指导她的技法，对她又师绝顶的温柔，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若这徐明磊未曾出现就好了，他起初并没有认出她来，只是门缝中她胆怯的反应暴露了她的身份，一直状书将春娘告进了官府。
幸好春娘初时就在官府给她建了名册，她早就在春娘的名下了，这么多年虽然一直称呼春娘为师傅，但她早就是她的女儿了。她如今已满十四，官府判她自行选择，她当然要留下来，谁知道那徐明磊安的什么心思。
此事今日就算完满了，她再也不用担心师傅不要她了，她有最爱她师傅和师姐。
*
直到一行人回到铺子中，赵桑榆才后知后觉地泛起了恶心，仿佛那老头手上的的臭味仍在口里未能散开，在院中便就抑不住地呕了起来。
“师姐 ，你没事吧。”春柳急忙上前扶住她，给她拍背顺气了许久，只是没什么可吐的，吐了半天只呕出了些酸水。
无奈春柳又陪她一起漱了好多次口，洗了许久的手，这才缓过来。
进入到绣间，锦姨忙活了一上午，已经给赵桑榆做好了许多准备工作，见她们无恙归来才紧紧地抱了抱两个孩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