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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撞鬼了 ...

  •   夏思卉精神状态很差,但也把英语笔记摊在桌上,右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股子天塌下来了也要先把英语背完的劲,和之前并无二致。
      没什么异常啊?言浔思索着,也就是黑眼圈比他重一点。
      至于眉间印堂处,颜色确实有点暗。

      言浔又认真思考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自以为宽慰道:【你别瞎想了,这世界上哪有鬼,她那应该是心情不好,脸没洗干净】
      迟惊暮:……

      终于,久违的大课间到了。
      言浔拧开杯盖,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然后从抽屉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翻出来一张水卡揣进兜里,拿着杯子慢悠悠地起身走出了教室。
      他把杯子放在走廊饮水机的顶上,接着转身进了男厕所。

      言浔大脑放空着,忽然听见门口有两个男生在聊天。
      “你这几天脸色好差啊,咋回事啊你?”
      “没考好,这几天老做噩梦,真的很崩溃。”
      “我的天,你不会是也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吧?”
      “草,你可别瞎说,怪吓人的。”
      “真不是我骗人,咱们年级已经出现好几个了!都是没考好然后做噩梦,和你这一模一样!”
      “不能吧……我可是高三生啊,怨气比鬼都重,死了还不知道谁怕谁呢。”

      接着,脚步声响起,离言浔越来越近,那两个男生走进了厕所。
      而此时的言浔已经提好了裤子,神态自若地走出厕所,和这两个男生擦肩而过。
      但言浔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瞟了过去,然后又火速收回。
      其中一个男生脸色也非常的差,那萎靡不振的样子简直和夏思卉如出一辙!

      言浔在男厕所外的洗手池洗手,迟惊暮已经嚷嚷开了。
      【你看你看,就是撞着鬼了!】
      【哦】
      【你就这点反应?你不害怕吗?】
      言浔轻轻摇头,但又想起来迟惊暮看不到,又停下了动作。
      言浔有些奇怪地回应道:【你没听他说吗,高三生怨气比鬼都重,我现在走夜路都不怕黑了】
      迟惊暮:……
      好可怕,这就是高三生吗?

      随后迟惊暮又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言浔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这世界有鬼的设定?他不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吗?
      怕了,这就是高三生的接受能力吗?
      【但是放任不管的话,会有很多学生的生命力逐渐被掏空,包括你在追的那个小丫头】

      言浔关上洗手池的水,走向饮水机。
      他的语气依旧平平,但有些颤抖的声线暴露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平静:【首先,我没有追她,心中无女人,成绩自然神,情场失意,考场得意;其次,我只是个普通学生,保不准哪次没考好也会被缠上,自身或许都难保;最后,我还没想出来,但是加一个最后听起来厉害一点】

      他把水卡插进机器里,按下了按钮,冷水“哗哗”落进言浔的水杯里,溅出少许水沫。
      【你不能,但我可以啊!只要能找到那只鬼,我就能抓住他,你可别忘了我本职工作是做什么的!】
      言浔没有接话,只是拔出水卡,拧上杯盖,慢悠悠往班级里晃——他一上午在学校的运动量也就这么点了。

      【你信我,小浔,只要能遇到那只鬼,我就能抓住他】迟惊暮恳切道,要是他有实体的话,说不定已经双手抓着言浔的肩膀晃来晃去了。
      言浔并没有很认可,哪怕他确实不忍心看到更多学生被鬼缠上:【我在学校的运动轨迹也就是办公室,班级,厕所三点一线。他们总是做噩梦的话,我怀疑那只鬼总是在半夜下手,你觉得,我们能遇到他吗?】
      迟惊暮沉默了一下,他知道言浔是走读生,守着别的同学睡觉显然不太可行。

      【其实还有个方法,你不是明天要周考了吗?你考差点试试?】迟惊暮提议道。
      言浔此时已经回到了座位上,从桌洞里翻出一套物理题,准备做题。
      闻言,他的动作一顿。
      言浔轻轻皱着眉,拒绝了。
      每一场考试都很重要,都要认真对待,迟惊暮听见言浔说。

      迟惊暮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过了半天才在言浔解完一道题后出声:【如果你不愿不认真去对待这场考试,我可以接替你的身体,替你考,接下来一周,如果老师数落你或者找你谈话,都由我顶上,你可以不听也不看。】
      【我还会帮你把答案订正好,虽然我听不懂,但我抄下来还是没有问题的,你也可以再花时间限时把这套卷子认真做一遍,对个答案让心里有个底,可以吗?】
      【只要让那只鬼找上我,一切就结束了,可以吗?大家都可以安安心心学习。】

      言浔继续沉默,他看着面前的物理题,却是一笔也落不下去。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言浔突然意识到自己认识迟惊暮这么多天都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
      那就是迟惊暮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忽然间,一个念头冒上言浔心头,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不可以】言浔拒绝。
      言浔担心这是自己的副人格在诱惑自己交出身体,这样就可以顶替他存在了,而他就会永远的消失,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的家人。
      而且迟惊暮可以随时察觉到他的想法,但反过来,除非迟惊暮主动说话,他根本不会知道迟惊暮在想什么。
      这是一种不对等的关系,也是让他极其没有安全感的。
      他没有办法完全相信迟惊暮。

      察觉到言浔想法的迟惊暮气到自闭,以他的能力,他要是想夺舍言浔,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思吗?他一个念头,言浔就得神魂俱灭了。
      但他什么也不能做,他没办法离开言浔的身体,也没有理由打扰言浔学习。
      迟惊暮沉默着,一直到言浔晚自习结束回到家,二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清晨,言浔是被腹痛喊醒的,但是言浔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每次考前紧张都会拉肚子,所以从来不敢好好吃饭,怕自己在考场上想上厕所,于是总是只吃巧克力,用巧克力吊着一口气。
      今天想必也是如此吧。

      他按照自己的座位号落座,等待着老师发卷子。
      今天上午考的第一门是数学,他习惯拿到答题卡先把姓名考号写了,再简单地看一眼立体几何的图,看看抽不抽象,最后等拿到卷子先把题目从头到尾扫一眼,在心中对题目难度有个数。

      叮——
      铃声响起,考生开始答题。
      言浔立即将一切都抛之脑后,全身心地投入进这张卷子。
      考场里十分安静,只有笔和纸在一起摩擦的沙沙声,偶尔还会传来纸张被翻动的哗啦啦的声音。
      言浔写完了选择题,正在快速地涂卡。

      “啪。”
      言浔的涂卡笔传来了铅芯断裂的声音。
      那支笔被言浔狠狠按在了答题卡上,黑色的铅笔芯被崩飞了十几厘米,答题卡甚至出现了轻微破损。

      言浔握着笔的手颤抖着。
      他面色惨白,眉头紧锁,左手狠狠捂在胃上。
      痛……好痛!
      言浔的眼前开始发白,在他意识彻底消失前,他想:
      迟惊暮,你害我!

      【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迟惊暮在言浔脑海中开口,语气里全是不满。
      言浔坐在校医务室的床上,手上正打着点滴。
      这是一瓶止疼药,止疼药旁边还挂着一瓶消炎药,只待止疼药滴完就更换。

      言浔的胃从间歇性绞痛逐渐没了感觉,他抿着唇,和迟惊暮道歉。
      【对不起】
      是他错怪迟惊暮了,这次考场上突发的急性肠胃炎和晕厥和迟惊暮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昨晚他心情不好,为了安慰自己吃的很甜但不太新鲜的黄芯西瓜,以及没吃早饭低血糖。

      【言浔,我不是坏人】迟惊暮说。
      想他迟惊暮积善行德二十载,还是头一回有人把他当坏人看,这样防备他。

      言浔不知道怎么回复他。
      他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但他不相信迟惊暮的话,也不相信他口口声声描述的有鬼的世界。
      更不相信这个不可控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格。
      他甚至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才会导致这个人格如此多的天马行空的幻想。

      迟惊暮察觉到他的想法,有些泄气,但想想言浔这个倔驴一样的脾气,也拿不出主意,没有再说话。
      就这样吧,保护好言浔,等自己的伤痊愈了处理掉那只鬼就离开。
      他继续守护他的世界,继续以身补天,继续让灵魂碎了又复原,复原又破碎。
      而言浔就好好学习吧,他有他的人生。

      本来就是他借了言浔的身体疗伤,他亏欠了人家。
      想到这里,迟惊暮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补偿言浔。
      这份恩情于他,属实是太重了。
      或许等补天结束,他可以分一缕气运给言浔,再想办法用合法合理的手段让他家一夜暴富。

      言浔打完点滴,脸色依旧苍白。
      医务室的医生看着他那瘦弱的身体和惨兮兮的样子,于心不忍分了他两块面包,严肃地叮嘱言浔以后一定要好好吃早饭,每一顿饭都要认真对待。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乱吃奇怪的东西!
      言浔乖巧记下了,他拿着医生开的药,捂着自己的肋骨以下的位置,蠕动着离开。

      他向班主任办公室走去,出示医务室的医生给他开的病例,要了张假条。
      陈文成还一定坚持要送父母都不在家的言浔回家。

      当言浔坐上陈文成的小电驴后座的时候,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陈文成更是将唯一的头盔给了言浔。
      他可以被交警抓到罚款五十,但不能让学生没有安全保障。
      言浔感动得一塌糊涂,暗自发誓自己一定学好物理。

      很幸运,这路上并没有交警,陈文成火速把言浔送到了家门口,跟着言浔进了单元门,一直陪他上楼到了家门口,看着言浔打开门进了房子才放心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让言浔赶紧卧床休息,能睡一觉最好。
      还有一句经典的“多喝热水”。

      言浔换好鞋,把书包提到房里。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他又蹲了下来,似乎把自己缩到最小,他就不会疼了。
      让人有些崩溃的疼痛终于结束,他扶着墙站起来,把书包放好,走进了厨房。
      他给自己下了碗面,除了水什么也没敢放,虽然食之无味,但好歹是填饱了肚子。
      言浔把碗和锅洗干净,上了床。

      止疼药的药效有些过了。
      言浔也很想睡着,但是他真的好疼啊……
      间歇着的痛感像是随时会被风扰动的涟漪,一浪又一浪,来的快,去的快,但磨人。
      每当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就会被疼醒。

      “喀拉。”
      言浔似乎听到了门锁被拧开的声音,随后是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是妈妈回来了吗?

      言祺看到玄关处言浔的鞋,有些奇怪。
      她把从食堂打的饭放在桌上,敲了敲言浔的门,喊道:“小浔?”
      言祺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索性打开了门。
      刚好和来到门前的言浔面面相觑。

      “小浔!”言祺被言浔惨败的脸、萎靡的精神和汗湿的额发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你怎么了!走,妈妈带你去医院挂急诊!”
      在言浔几番阻拦和颠三倒四的叙述之下,言祺这才冷静下来。

      言祺松了口气,拿出手机,和言浔说:“我跟你们班主任请个假,你这周末就别去学校考试上自习了。”
      言浔刚要开口,就被言祺堵了回去:“歇着吧你,好好养养。”
      他只得接受,服下言祺在家翻箱倒柜找出的止疼药,回到床上,闭上眼。

      言浔做了个梦。
      他梦到了一只鬼。
      那鬼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五官稀碎,四肢扭曲,全身是血。
      他轻轻动着自己的身体,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十分清晰,像是在言浔耳边一样。

      那只鬼像是察觉到了言浔的视线,突然狞笑着冲向言浔。
      言浔瞪大双眼,大脑当机,但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反应。
      他惊慌失措,拔腿就跑。
      他尖叫着:”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但奈何体力差距实在悬殊,刺鼻的血腥味被风带来了言浔身边。
      那鬼已然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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