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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太子兵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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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变天了,滂沱的大雨已经下了一整夜,天光大亮之时也未见丝毫停歇之意,困于屋中的百姓不免有些忧心,又不是干旱之年,这雨再下可就成灾了。
幸好,老天爷还是保佑它的子民的,雨势在慢慢变小,待冲刷了最后一抹血色,带走最后一丝腥气后雨终于停了。
“啪!”瓷器碎裂的声音打破了林府的宁静,在院中洒扫的仆人全都噤若寒蝉,做起事来更加轻手轻脚,生怕惊动屋中的两位。
林夫人很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了,实在是这消息太过骇人,让人没有丝毫准备。
“老爷,这信中所写确是真的?事情已经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了吗?”定了定心神,林夫人又恢复了往日端庄持重的样子,眸光微沉地问道。
“呵,太子这个蠢货把路都走绝了,皇帝已下密旨赐死,还有什么余地。”林相将宫中传来的密信置于烛火之上,阴着脸看着纸张灰飞烟灭。
“相府可会被牵连?”太子既已废,林夫人最在乎的还是自家是否会被卷入这场谋权篡位的争斗中。
林相掸了掸衣袖上的飞灰,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才回道:“与太子有关的事我一向慎重,并未参与其中,抓不到什么把柄,只不过按皇帝那多疑的性格,恐怕会多加猜疑,以后的路难走。”
林夫人眯了眯眼,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缓缓道:“那霁儿怎么办?”
林相瞥了眼林夫人,说道:“太子这步棋已废,我会另寻一门婚事给她,不会枉费你这么多年悉心的教导,尽快将这件事告诉她吧。”
说罢,便起身离去。
看着男人的身影,林夫人有些不甘,别的婚事哪里比的上太子妃的荣光以及将来母仪天下的机会,还有她这些年的付出算什么?
静坐片刻,再抬起头时林夫人又恢复成往常雍容华贵的样子,起身朝昭合苑中走去。
昭合苑,林相嫡女所居住的地方,亭台楼阁皆雅致奢华,假山奇石错落有致,掩映着许多珍贵的花树,混合着雨后泥土的芳香随着风飘进了一扇雕着精致花纹的窗户中。
窗边榻上坐着位肤若凝脂的少女,手持一本书仪态极好地翻看着。
被风所扰,林霁抬起头透过开着的窗户看着骤雨初歇的天空,放空了思绪。
昨晚的雨声太大,吵得她整晚都无法安睡,好久没有下这么大的雨了。
林霁记得她似乎也出生在这样的一个雨夜中,那被人称道许多年的祥瑞之雨中。
屋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小姐,夫人来了”将她的思绪唤回。
林霁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将书搁在小案上,起身迎接母亲。
“母亲怎么来了,雨刚停,天气还有些寒凉,小心身子。”欠了欠身,林霁行礼问候道。
看着礼仪周全的女儿,林夫人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很少有人知道,她在这个女儿身上花了多少心血,比嫡子都多,这是她最大的依仗。
“知道天气寒凉,还开窗户,仔细伤了身体,将来不好孕育子嗣。”林夫人让下人关了窗才在桌边坐下。
“母亲教训的是,孩儿下次不敢了。”林霁乖顺回应,顺势执起茶壶为母亲斟上一杯热茶。
看着母亲摩挲着茶杯,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林霁柔声问道:“母亲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夫人沉吟片刻,还是将事都告诉了林霁。
林霁听后,垂头不语。
林夫人执起女儿的手,宽慰道:“你父亲给你找的人家肯定也是极好的,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用。”
她以为林霁在伤心,却没看到纤长浓黑睫毛下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再抬头,林霁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女儿没事,只是成不了太子妃,不能再给府里带来荣耀了。”
提到这个,林夫人就恼恨,不知道那些早就嫉妒红了眼珠子的长舌妇知道后要怎么嘲笑她呢。
“无妨,娘是相信你的本事的,无论嫁到哪处,定也是出挑的,能为咱们相府带来好处的。”瞅着女儿那副娇媚的相貌和玲珑有致的身子林夫人似安慰也似敲打道。
“是,母亲,儿谨记母亲教诲。”
林夫人气稍微顺了顺,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带着一大帮婆子和丫鬟离去。
待一切都静下来,林霁嘴角勾起的弧度立刻落了下去。
看着一口未动的茶水,林霁意识到自己这颗棋子虽未被废但也被移下高位,再得不到兵卒的保护和执棋者的关注了。
都一样,不是吗?棋子而已。
只是,太子比她预想的还要蠢一点,不过稍微透露了一下他的生母不是尊贵的皇后娘娘而是一个卑贱的宫女,就怕身份不保,竟敢残害兄弟,妄图篡位,简直是以卵击石。
皇帝正值壮年,岂容他人觊觎帝位,就算是亲子都丝毫不留情面。
竟然是赐死,还以为会砍掉四肢幽禁在宫中呢?
林霁漫不经心地想着。
没错,这场谋反全都赖与林霁在其中推波助澜才能发生。
她看的透彻,太子阴狠毒辣的性子注定走不长久,若与他成亲早晚被连累,什么死都不知道,林霁只不过将真相抖出来,使以后的事推前罢了。
太子妃之位固然诱人,但命更重要。
对于婚事,林霁是丝毫不但心,就林相那种逐利之人,一定会将女儿的婚事拿来做筹码,挑选对仕途有利的人家,一定是慎重无比。
这对林霁来说无所谓,她从不相信感情,嫁谁都一样。
不在想以后的事,林霁执书又看了起来,一切宁静安然。
与昭合苑气氛截然不同的皇宫中则压抑地可怕。
外面天空逐渐放了阳,却照不亮御书房中要吞噬人的黑暗,皇帝揉着眉心,缓解着一夜未睡的疲惫。
吱呀一声,伴随着小心翼翼的脚步声耳边传来太监阴柔的低语:“回皇上,事办妥了。”
停下揉捏的动作,皇帝张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冰冷的看着桌案,沉沉张口道:“拟旨,太子因病薨逝,朕心甚痛,着令天下百姓服丧三日,已示哀悼,太子之丧礼,务必隆重,以彰其德。”
这是皇帝给太子最后的体面。
太子的死讯很快传到各处,一片哗然。
许多人觉得事有蹊跷,太子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病逝,纵然再疑惑,也无从查探,没听人家亲爹都承认了吗,他们还操心个什么劲。
丧期过后,这件事便被百姓抛之脑后,日子照样过。
其中夹杂着的风言风语皆慢慢销声匿迹,无人注意。
半年之后,在朝臣的不断请求立新太子的上书中,皇帝妥协了,为了国之大计,立了尚且年幼的六皇子为太子,自此储君之位不在空悬。
同时,赐婚给相府嫡女林霁和侯府三公子褚煜阳,于三月后完婚。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孙佑宣完旨后,亲自扶起林相爷,打眼一瞧便知这相爷心情十分不妙。
但皇帝交代的话该说还是得说:“皇上怜惜林小姐,还未过门,前太子殿下便病逝了,现太子还小,离成婚的年岁还远的很,不愿林小姐蹉跎年华,特意赐婚,这侯府三公子是他精挑细选的,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话毕,林相爷的脸更黑了,勉强谢过皇帝后便不再多言。
孙佑识趣告辞,他还得赶着去下一家宣旨。
林相爷沉着一张脸,甩袖朝书房走去,林夫人匆忙跟了上去。
林霁正准备回昭合苑中,突然被赵姨娘拦住了去路,身后还跟着她女儿林俞。
眼前的妇人矫揉造作地拿手帕拭了拭泪,状似担忧地说道:“霁儿,姨娘真是心疼你,这太子妃咱们当不上就算了,竟然还将你指给嘉德侯府,一门子武将,怕是以后得受委屈。”
林霁看着她拙劣地表演,笑着说道:“怎么,姨娘这是对皇上挑选的人家不满意,这话要是传出去有心之人难免大做文章,对相府不太好呢。”
瞧着赵姨娘僵住的脸,林霁懒得多说,绕开俩人走了。
赵姨娘阴狠地盯着林霁的背影,没想到她突然转头,立马笑了起来。
“对了,母亲正在给林俞妹妹相看人家,瞧着属意户部尚书之子,姨娘应该很满意吧,这李公子当真是文雅至极,嫁过去应该不会受委屈。”林霁柔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在原地的母女二人刷的白了脸色。
户部尚书之子出了名的花心浪荡,还未娶妻通房侍妾就已经一大堆,写给青楼姑娘的诗歌词曲一大堆,空有才华却没放在正途,实打实的纨绔子弟。
这下赵姨娘是彻底安分了,不敢再惹是生非。
林霁并没有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让她放在心上的是皇帝这次的指婚。
林府终究是遭到皇帝忌惮了,看来这是要牵制林府,打压文臣之势。
嘉德侯府,一门尚武,随先皇出征立下大功,待天下平定,特赐侯爵之位,世代承袭,为武官之首,待先皇驾崩后,老侯爷辞去太尉之职,卸甲归田,将爵位传给儿子后,携妻归隐,其三个孙子及冠后纷纷投身于军营,在军中职位都不是很低,褚煜阳不过十九便已是少将军。
舍得手中权势,躲过新帝猜疑,以保一门荣耀,侯府不简单。
至于女眷更是没在宴会上见过,只听别人形容全是武将之后,不好相处。
这可有点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