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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漆黑阴森的幽林中,伸手不见五指,暗夜是常年统治这里的暴君。尸指鬼芋在幽暗阴森的环境中肆意绽放,持续不断散发着甜腻诱人的花香。时不时有不知名生物的古怪叫声传来,有点类似鸟类声腔发出的“呜呜”声和高频电磁声波的融合体,尖锐又凄诡。侧耳细听,这声音似从远处四面八方传来,紧贴耳畔响起,刺痛耳膜,带着残忍诡谲的亲昵。他避开丛林旁边伸出的荆棘枝条径直向前走着,并不回头巡视,即便这恶心人的尖锐白噪音刺破天际,他也懒得去搭理源头不明、时有时无的声音。
      这诡异的呜叫声,似乎带了点作弄的意味,忽地消失在耳畔,下一息却在脑海里卷起波涛汹涌的浪潮,愈发尖锐急促,像是诡异的笑声,带着凄绝的凶残,仿佛在嘲笑猎物企图逃离的无用举动,缠绵又呕哑,快精疲力竭了也不曾停下,在意识海潮里无情回荡。
      自从他在这黑漆漆且原始的荒野里醒来的第一天,就开始了无聊透顶的杀戮游戏,猎杀了无数试图把他这个异族当作食物、企图饱餐一顿的恶兽。恶兽的尸骨堆积成山,给四翼鹫鹰和三眼腐食犬提供了很长时间的口粮。这片区域里凶残嗜血的物种已经被他猎杀了大半,剩下的都识趣地避着他走,放弃了原来的地盘去别的地方寻找新领地,此处残存的凶兽不足为惧。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被原生物种冠与了“杀神”的头衔。
      浑身带毒的劫勐熊豹在里洞穴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那一只竖直立在面部中央的猩红大眼隔着老远的距离警惕而胆怯地观望着左前方这位凶悍酷戾的杀神,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就大开杀戒。三五成群四翼鹫鹰在林子上空盘旋飞舞,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等待一个可以打秋风、吃点冒着热气的鲜生肉的绝佳时机。离得最近的刺鳞环尾蟒则一动不动地缠绕在巨大的树干上,靠着与树干同色调的蛇鳞将自己伪装成一块巨大且突兀的树皮。它细长的蛇信子安分地躺在宽大的蛇吻里,生怕吐信子时发出的“嘶嘶”声暴露了位置,让自己惨遭不测。幸好,杀神只是半路途经了它所盘踞的树,并没有抬头向上看多瞧它一眼。等到那尊杀神走远了,刺鳞环尾蟒嗖的一声蹿下树,头也不回地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快地蛇行前进。
      左胳膊不小心被荆棘尖刺划伤,血液洇染了破裂开来的一小片布料,此时身体的疼痛已经提不起他半分的兴趣了。他嘴唇苍白干裂,神情麻木,不曾理会这微不足道的小伤口。拖着沉重的躯壳,在半是石块杂草,半是荆棘藤木的崎岖小坡道上缓慢但坚定地向上走,他机械般地轻巧避开障碍物,忽略身体疲惫的呐喊,迈着费力的步子,一步步向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一路遇见了很多凶兽,但期间没有任何一只野兽敢上前攀咬他,就连警惕小心的靠近试探也不曾有。他残存的意识提醒他:向前,往有光亮的地方去。黑鸦鸦的丛林肃立在他身后,像一个个隐在沉沉雾霭之中的往生送行者,带着野蛮残酷的慈悲,在一片瘆人的死寂中目送这僭妄不屈的生命。
      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为何会拥有一身高超的猎杀技巧与武力,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全然凭借着本能在这里存活。虽然一无所知,但他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可细想探究,却又什么也记不起来,他的记忆空空荡荡。
      这块地方常年漆黑昏暗,阴晦如墨,除了天空上不知名星体散发的黯淡微弱光芒和野兽瞳孔里贪婪凶恶的幽光,没有明晃晃的一大片的光亮,也没有可以参考时间流逝的依据或证物,更没有和他一样有手有脚、直立行走的同类。在这里生活久了,能在黑暗中视物也变得稀疏平常。如果非要估计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那么应该是四年,因为他曾将一种生长在水边,外表近似猕猴桃,可脆硬清甜的果肉吃起来像椰子肉,很好剥皮的季节性水果饱饱地吃了四回。
      长期孤寂无趣的杀戮、恶劣的生存环境、终日不见阳光的黑暗环境以及世界意识暗中动的手脚等诸多因素的聚合,使得他日益恹恹萎靡,精神衰弱,迷惘失落,出现了幻听、幻视的躯体化症状。然而,他本人对此并不知情,只觉身体愈加疲惫,提不起劲的日子越来越多了。
      他跟着眼前虚幻一小片的光亮走了很长时间,走了很远、很漫长的路,终于到达了世界壁垒最薄弱之处。在不小心踩空跌落下去的那一刻,他心底涌起了些许的欢愉,终于要解脱了,他想,比死在腥臭尖锐的野兽黄牙下强得多。与往常不同,他没有立即采取任何自救的措施,而是闭上眼睛,生疏地放松自己的身体,纵容自己享受这临终时短暂的轻松。他只是太累了,想长久地、安心地休息。
      这颗星球蕴育的世界意识早就看这个外来者不顺眼很久了。这个讨厌的人族肆意破坏祂好不容易繁荣起来的生物圈,将祂精心培育的物种繁多的新奇异兽屠杀到七零八落。祂也曾试过暗下杀手,可那弱小的人类身上竟然背负着强大的气运和厚重的因果,在多重杀机下,数次在九死一生的境地里,顽强地活了下来。
      倒是个可敬的人,之前杀不掉你,现在终于可以把你踢出去了,管你掉到哪里,是死是活,世界意识看了一眼祂在空中飘荡的各式猛兽魂魄,魂魄健全但伤口可怖,无情地想着,这笔账迟早要算到那个可恶的系统头上。
      这一跌落,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长到像穿越了不同的世界,跨越了不同世界的壁垒。在光线明亮的通道内,半空中,一个时空裂缝开启,时空开始撕裂,四周炫耀着五彩流光。身上的污渍血迹和老旧破烂的衣物被精微的粒子摩擦消融,他终于被一个温柔的世界意识接受,裂开虚无强大的世界壁垒容纳了进来。金色柔光在他伤痕累累的光洁裸身上覆盖,凝聚形成了这个世界的常见衣物,他的身体也随之发生变化,脖颈后方出现了一个新生的Omega腺体。
      他闭着眼睛数着自己的心跳,在第1282下时,他重重跌落在光滑坚硬又干燥的地板上。和潮湿微软、带石粒的草地明显不同,哪怕是双眼紧闭,也能感受到刺目的光线,他心中升起久违的快乐感,唇角不自觉勾起一点。鲜红色的血液从额角处汩汩流出,快速在地板上蔓延成暗红浓稠的一大片,他躺在红色粘腻的血泊中,彻底失去了意识。在半空中的时空裂缝缓缓闭合如初,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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