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道而驰》北彩云

6、望禾楼

　　第六章
　　何秋纪被他忽然转变的认真愣了一下，随后开心地说：“你喜欢就好。”

　　“对了，”她说，“我瞧你平日用的这些都有些旧了，就给你买了一套，可能过几天才能送来。”

　　“好。”
　　许霍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为什么忽然送礼物。”

　　“我只是忽然想送点什么给你，没有什么用意，所以今天只是平凡的一天。”她回答。

　　“那为什么呢？”许霍问，“为什么给我送礼物？”

　　何秋纪瞧这他一脸认真偏要问个究竟的态度，不满道：“你很不会说话哎，在别人送你礼物的时候，既然接受了，那享受就好了。”

　　许霍看着她，点头道：“知道了。”

　　何秋纪摆摆手说：“那我走了，晚些一块用膳。”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送礼物这件事，要说是为了感谢许霍婚后对她的照顾其实不尽然，但追本溯源，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算友情吧。
　　这样比较贴切。

　　算报答一个在她困难的时候不会趁机欺负她的朋友。
　　-

　　自从上次在皇家围猎场中计之后，何秋纪一连安分了十多日。

　　期间，从吏礼部尚书开始，朝中从前何家一党的势力一直在被潜移默化的降位，铲除。

　　同时，何秋纪派少量又精明的人暗中打探户部的消息，细微还能从中获得点什么。

　　一连几日下来，最终得到的却是毫无线索，户部一切正常。

　　如此看来户部并不是贪污的主要来源，只是户部侍郎偶然发现了何家的接管的事件银钱对不上。

　　那么最本质的问题还是出现在那些被运送到前线的军饷和军备物资上。

　　现在朝中风头十分紧张，新宰相上位，大批人员被降职，而新人接替这些位置，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且快速地发生变化。

　　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大动干戈地查案。
　　可她每日听着朝中曾经与何家交好，和许多忠臣好官遭遇困难，她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做些什么。

　　终于，今日听着翠竹禀告又有人被降位了的时候，何秋纪气得直接将杯子摔倒了地上：“太过分了这些人，难道要这朝堂全部都姓宁吗！”

　　翠竹同样生气地说：“小姐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奴婢忍不了，他们太肆无忌惮了！”

　　何秋纪沉思了一会。
　　片刻后说：“确实忍不了了，你换身衣服跟我出门。”

　　一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京城中最繁华的城中心的一家酒楼，望禾楼前。

　　建筑宏伟高大，金碧辉煌，堪称精美绝伦。

　　门口一位小厮见到两位带着面纱的女子驻足着，于是走上前问：“二位客官，可需要用膳，小的这就给您二位安排。”

　　“不用，让你们掌柜的出来见我。”何秋纪说完，直接往里面进。

　　小厮挠挠头，摸不清这两人是何用意，但看这架势，他没胆子阻拦，只能跟在两人后面进来，喊人去了。

　　两人等了没一会，小厮就带着一人出现了。

　　男人缓缓而至，身上的带着些威严：“是谁在找事啊？”

　　何秋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秦掌柜如今好大的威风。”

　　秦掌柜噎了一下，纳闷地问：“你们究竟是何人？”

　　她给了翠竹一个眼神。
　　翠竹走上前。

　　秦掌柜不明白她的意思，正要往后退，翠竹一手扣在他肩上，硬生生将人控在了原地，然后在他耳边低语，随后放开了他。

　　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根本看不出秦掌柜的挣扎和翠竹的武功，只会觉得两个相熟的人在说悄悄话。

　　听完话后，秦掌柜的脸色骤然大变，毕恭毕敬地对何秋纪说：“您跟小的来。”

　　何秋纪环视一圈。
　　这个时间，人不是很多，却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举动，纷纷猜测些什么。

　　“不要让闲言碎语传出去。”她轻声说。
　　“小的知道。”

　　秦掌柜带着她们来到了五楼。
　　他推开门，退后：“小姐，请。”

　　“您先坐，小的处理点事情，稍后就来。”

　　何秋纪说：”顺便把近三个月的账单拿来。”

　　“是。”
　　待两人进去后，秦掌柜关上了门。

　　“小姐，如今老爷不在，这么大的产业，交给一个秦掌柜能放心吗？”翠竹一边打量着精美的房间一边问。

　　何秋纪坐下来，说：“父亲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秦掌柜早些年生意失败，遭恶人追债，是父亲救了他一命。”
　　翠竹点点头：“小姐，我好奇一件事情。”

　　何秋纪笑笑：“你都十七岁了，还是如此的小孩子心性。说吧，要问什么。”

　　“望禾楼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啊？”她坐在桌子对面双手托腮，眨巴着大眼睛好奇道。

　　何秋纪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你也知道这里是父亲临走前才告诉我的，以前我都以为它是京城里那个大户人家的呢。”

　　翠竹低声说：“好吧。”

　　两人聊天的功夫，门口响起敲门声。

　　“扣扣。”

　　“进来吧。”

　　秦掌柜带着两个小厮走进来，手中拿着许多本子。
　　“小姐，这是近三个月的账单。”他将那些本子放下。

　　两个小厮则将手中的茶水糕点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然后为何秋纪倒茶。

　　何秋纪随意翻了翻本子，说：“这个先不急，我问你几个问题。”

　　“小姐尽管开口，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端起茶喝口：“坐。”

　　秦掌柜拘谨地坐在了一旁。

　　“何家在京城中的产业除了望禾楼还有什么？”

　　“一家布料场，一家小酒坊，除望禾楼外另外三个酒楼，四家食品铺子还有五家脂粉铺子，”秦掌柜拿出一叠银票，接着说，“出事之后，老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关了许多小店，这是变卖的银钱，三十七万两白银。”

　　听到秦掌柜的话，她震惊了下。
　　想过何家有产业，却没想到这么多。

　　思考片刻后，何秋纪问：“若我想用这些产业做事，你认为如何。”

　　“大人临走前告诉小人，只要是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深思熟虑后认为做的事可行，那小的必祝小姐一臂之力。”

　　“我要在朝中掀起一场风浪。”
　　“何家的产业包括父亲从前累计的人脉，能说几乎是遍布京城各行各业，如今朝中宁家势力渐起，光凭我一人和父亲留下的东西来对抗根本不可能，况且我现在根本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又该去怎么找父亲没有贪污的证据。”

　　秦掌柜立刻捕捉到她的想法：“所以，小姐您想搅局。”
　　“局面一乱，到时候有些人，有些事会自己浮出水面，而且还会获得盟友。”

　　何秋纪夸奖道：“秦掌柜不愧是多年行走生意场的人，一下就能抓住重点。”

　　秦掌柜谦虚道：“小姐过奖了，敢问小姐想如何做呢？”

　　“望禾楼在京城的影响如何？”

　　“京城头号酒楼，甚至在整个凉国都享有美誉，乃是京城往来游客的必来之地。”

　　“每日往来客人呢。”

　　“成千上万。”

　　何秋纪笑说：“太好了。我要让这京城，流言四起。”

　　-

　　何秋纪在酒楼和秦掌柜商量了好几个时辰，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间。

　　“小姐您去哪了，这么长时间？”符绿瞧见人回来，连忙去走来问。

　　何秋纪小声说：“去了一趟望禾楼。”

　　“小姐去哪里干什么？”

　　她摆摆手：“回头和你细说，我太累了，今天第一次知道原来商业上的事情竟然这么繁琐，几个时辰下来我感觉比练武都累。”

　　符绿点头，正准备退下，临走前忽然想起来什么。
　　“对了小姐。”
　　“下午的时候，大人从都察院回来了，问您在哪里，奴婢说您出去玩了，结果晚膳时大人又来了，问您为何还未回来，奴婢就说等您回来了把这事告知您，让您去找大人。”

　　“他寻我做什么，难道有急事？”

　　“奴婢不知。”

　　“算了，我去找他吧，”何秋纪问，“他人呢？”

　　“此刻或许在东厢房。”

　　她点头，然后往东厢房走。
　　此刻东厢房门没关，门口也没有下人伺候。

　　何秋纪站在门前敲了敲门框，然后才走进来，看见许霍正在写着什么。

　　听到声音，许霍抬头：“回来了。”

　　“听符绿说你找我？”

　　许霍不答反问：“你下午干什么去了，出去了这么久？”

　　“出去玩啊，”她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你找我有事吗？”

　　许霍说：“没，没什么事，就是回来时见你不在，随口问问。”

　　“你用晚膳了吗？”

　　何秋纪摇摇头：“没吃，但我现在也不太想吃。”

　　许霍张了张嘴，看起来正想说什么，却一下被这句话堵了回去。

　　半晌后，他问：“为什么不吃，身体不舒服吗？”

　　何秋纪摇了一下头，转眼又点了点头：“算是吧，我太累了，今天在外面玩了很久。”

　　“既然你找我没事，那我回房间准备睡觉了，你也早点睡——”何秋纪打了个哈欠，朝人摆摆手，“晚安。”

　　许霍看着她，目送她离开，直到人消失了之后，他才低声说：“晚安。”像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过了一会，小厮走进来，问他：“大人，你半个时辰前说要等夫人回来一块用膳，可现在夫人身边的奴婢说夫人不吃了，那这晚膳需要小给您端来吗？”

　　“不用。”他冷声说。

　　“那这一桌子菜……”

　　“扔了吧。”

　　“小的知道了。”

　　“殿下，您这样对身体不好。”锋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许霍语气冰冷：“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已经吩咐下去了。”
　　锋月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监视，京城中想为何家翻案的还是大有人在，但不像从前这样放肆了。”

　　许霍说：“知道了，继续监视下去，一旦有动作立刻扼杀，千万不能让父皇发现。“

　　锋月说：”属下知道。“
　　他想了想，又说：“陛下今日招您进宫，一是让您把何家的嫡女看好，二是让您尽快把不归顺他的臣子铲除，再消灭暗中作祟的势力。说了许多就是没问您的近况，属下感觉陛下近些年越来越不关心您了。”

　　许霍放下手中的笔：“国家大事重要。“

　　锋月点点头，认为殿下说得非常有道理：“属下看来，这些个事您马上就能处理完成。”
　　“这个何家嫡女看上去还是很安分的，没有一点儿造反的心思，很快您就能离开这里，摆脱掉许霍的身份，也摆脱掉那个何家嫡女回宫，”他嫌弃地打量着这间屋子，又说，“就再也不用住这种像四处漏风一样的破屋子了。”

　　“她有名字，放尊敬了说也该叫一声何小姐，”许霍语气很烂，“还有，我交给你的事情你要是都干完了，那就救济一下城中的乞丐和逃难的流民，别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晃悠。”

　　“说不定我那天心情不好，你就被发配充军了。”

　　“什、什么…”锋月大惊失色，“不不不，我才说了两句话，殿下您不能这样，我马上，我马上走……”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从房间消失了。

　　寂静的房间，许霍坐在书案后。
　　这里微微侧身就能看见主屋。

　　此刻它灯火通明。

　　透过窗户隐约可见屋里的人影。

　　她们忙活着，说笑着，打打闹闹的。

　　许霍盯着其中一个人影，看着看着忽然弯起了嘴角。

　　他才不要走。
　　最好待得越久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