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闪烁时》似津

38、阿暮的幻境

　　白莲屋的灯光渐渐熄灭，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安静而柔和。

　　阿暮站在窗边，黑色长发垂落肩头，微微晃动的影子投在木地板上，给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深沉。妙妙坐在桌边，双手捧着一杯热茶，暖意慢慢渗入指尖，但她的目光却牢牢锁定在阿暮的背影上。

　　“阿暮，”妙妙终于开口，语气里透着探寻，“我还是不明白……莲之主的幻术让我们所有人都差点迷失……除了你……你是怎么做到独自挣脱的？”

　　阿暮没有回头，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树影上，片刻的沉默让气氛显得更加深沉。

　　妙妙看着她，没有催促，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缓缓袭来。

　　“……挣脱？”阿暮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和一丝复杂的情绪，“也不是。”

　　妙妙眨了眨眼，有些惊讶于对方的话。

　　她正准备追问，阿暮却微微侧头，眸里浮现出难以言说的情感。

　　“我也曾沉沦……”阿暮声音低了下来，像是在与妙妙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但我不记得太多了……”

　　妙妙的心忽然一紧，她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和你失去的记忆有关吗？”

　　阿暮没有回答，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思绪回到了当时的幻境中。

　　沙尘在耳边呼啸，干燥的风仿佛用力刮去了皮肤上的每一寸水分。阿暮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砂洲上。

　　细碎的沙粒在脚下松散而滑动，她微微蹙眉，抬头环顾四周。

　　眼前的世界充满了异样的熟悉感——灼热的阳光、咸涩的空气、随风起伏的沙丘……这些场景仿佛来自她的某段记忆，但又显得过于完美，像是一场被精心拼接过的梦境。

　　“觅海砂洲……”阿暮轻声说道，耳边却只有风声回应。

　　她迈开步伐，沙地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每一步都仿佛将她拖向某种无形的深渊。荒芜的景象毫无变化，时间像是在这里停滞了一样。

　　她环顾四周，发现天际线始终在相同的距离，仿佛无论走多久，也无法靠近。

　　阿暮停下脚步，站在沙丘顶端，凝视着远方的地平线。一种诡异的不安涌上心头，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她握紧双手，试图召唤出魔法书，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不对劲。”她低声自语，目光在周围快速扫视起来。

　　就在这时，余光中闪过一抹异样的亮色。她转头看去，发现不远处的沙地上竟生长着一朵莲花。那花洁白如雪，花瓣晶莹剔透，在烈日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阿暮微微眯起眼睛。

　　莲花的出现过于突兀，仿佛它一直在那里，却直到这一刻才被她注意到。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莲花并不是孤立的。当她靠近时，目光渐渐捕捉到更多的莲花，它们点缀在沙漠之中，像是流落人间的碎星，又像是这片荒漠中唯一的生机。

　　数量之多，几乎覆盖了她的视野。

　　阿暮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隐隐生出一种警觉——它们不该存在于这里。

　　她蹲下身，伸手触碰最近的一朵莲花。就在指尖接触花瓣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冲击猛然涌入脑海，仿佛无数细碎的画面、声音和情绪一齐涌来，毫无预兆地打碎了她的防线。

　　她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场景——一个无边无际的湖泊，湖水中映照着一片繁茂的莲花；有人在湖边低语，声音空灵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可就在她试图看得更清楚时，这些景象突然消散，只留下耳边的回响。

　　“拥抱我……与我成为一体……”

　　阿暮猛地缩回手，头脑中一片混乱，额角沁出一滴冷汗。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对劲。”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手指微微颤抖。

　　这个幻境并不是随机出现的，她能感受到——它试图牵引她的记忆，甚至更深的某些东西。

　　她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却惊讶地发现，周围的莲花数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它们像是从沙地中无穷无尽地冒出来，将她包围在一片摇曳的花海中。

　　“想把我困住？”阿暮冷笑了一声，双眼微微眯起，“可惜，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控制的人。”

　　可就在她准备迈步离开时，沙地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像是一只沉睡已久的巨兽苏醒了。莲花开始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颤动，花瓣间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低语。

　　天空的颜色变了，从炽热的金黄色转为一种诡异的紫红色，阳光也变得暗淡而阴冷。阿暮环顾四周，警惕地看向沙地中央，一团五色流光缓缓凝聚而成，逐渐化作一个模糊的身影。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那声音空灵而低沉，像是直接敲击在心灵上的回响。

　　阿暮不由得握紧双拳，冷冷地注视着那个身影的中心——一朵巨大的莲花在那里缓缓盛开，五彩的光芒流转其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和危险。

　　阿暮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隐隐感到一丝熟悉，但很快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覆盖。她知道，真正的威胁来了。

　　“有趣。”一道低沉而空灵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居然只在我的幻境中迷失了一瞬。”莲之主的声音带着几分赞赏，却又透出几分探寻，“其他人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沉沦，而你……”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索。

　　“似乎没有什么记忆可供我抓取。”

　　阿暮微微一怔，随即冷笑了一声，并没有理会莲之主的话语。

　　“失忆的灵魂。”莲之主的声音低沉而悠扬，“你的记忆被抹去了，但它们仍然存在。我可以帮你找回它们……如果你愿意。”

　　阿暮没有说话，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她的记忆缺失一直是个谜，而现在，这个存在居然说能帮她找回？

　　“与我融合。”莲之主继续说道，声音里透着诱惑，“你会得到力量，你可以主宰这个世界，而你失去的，也会重新归来。”

　　阿暮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呢？成为你的傀儡？”

　　莲之主发出一道轻轻的笑声，但是并没有否认。

　　而回应他的，则是一道迅猛的黑暗元素力量——阿暮伸出手，一本黑色的魔法书从虚空中浮现，书页翻动间，强大的能量席卷而出，直扑莲之主而去。

　　莲之主的身影在力量的冲击中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空气中回荡着他的声音：“没关系，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更迷茫的灵魂……”

　　莲之主消失后，觅海砂洲变得更加寂静。

　　阿暮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着周围那些诡异的莲花。

　　“我的记忆……被抹去了……”她喃喃自语，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

　　那些莲花像是感应到她的情绪一般，纷纷摇曳起来，仿佛在嘲弄她的无力感。愤怒和头痛同时涌上心头，她咬紧牙关，双手抬起，浓烈的黑暗元素在掌心凝聚。

　　“既然是假的，那就全部毁掉吧。”

　　伴随着一声低喝，黑暗的力量席卷而出，所有的莲花在瞬间化为粉末，连带着整个幻境的觅海砂洲也开始崩塌。

　　阿暮站在这片逐渐瓦解的空间中，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她抬手，随后一道传送门出现在她面前，她没有犹豫，迈步踏了进去。

　　“阿暮？”妙妙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轻柔却清晰。

　　阿暮没有回应，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妙妙心里咯噔一下，站起身走了过去。随着距离的缩短，她发现阿暮的目光像是定在了某一点上，神情平静得近乎冷漠，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喂，你还好吗？”妙妙走到她身侧，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阿暮终于动了动，像从梦中惊醒一般，转头看向妙妙。目光中带着一丝迟疑，但很快恢复了平日的平静。

　　“没事。”她轻声说，声音低哑，似乎还带着未完全散去的疲惫。

　　“你刚才在想什么？”妙妙问道，眼中透着关切。

　　阿暮微微摇了摇头，没有作答。她转身走向廊下，随意地倚靠在柱子旁。妙妙跟了上去，心里虽然疑惑，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并肩而坐，夜风轻拂，带着些许水乡的湿润气息。

　　妙妙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星空，心里想着另一个问题。

　　“阿暮，”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从小我做的那些噩梦里的那个一个女孩，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阿暮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片刻后，她又是那熟悉的摇头动作。

　　“我不知道。”她的语气依然平静，但听得出来，那平静中掺杂着些许无奈和疏离，“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或许……等到黑暗神殿，我们都能找到答案。”

　　妙妙侧头看着阿暮，微微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从阿暮的表情中，她明白再多的追问也只会换来更多的沉默。

　　风吹过院子，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飘落在她们脚边。两人之间的沉默逐渐延续，但却并不令人感到难堪。

　　夜晚的凉意让空气多了一丝清冷的味道，而繁星的闪烁似乎替代了她们未出口的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