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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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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将女儿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背:“女人一辈子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出嫁后你最亲的人会变成你的丈夫,他的荣辱就是你的荣辱,男人可以出去建功立业,女人要在家相夫教子,持家有道,开枝散叶,三年无所出要为丈夫纳妾,才是贤惠的好妻。”
她运气好,玉阳不是滥情之辈,对她一心一意,她生青桃伤了身子,他说这辈子好好养女儿,传宗接代的事交给兄弟。
女儿比她运气好,这是她最庆幸的事。
“青桃,别怕,你嫁给谁都能过好的。”哪怕是马书林,马将军可以亏待她的女儿,那么马将军不会永远是马将军。
“你的一生,可以读书明理,可以走马黄沙,如果所嫁非人,只要你不耽于情爱,你永远是自由的。”这是沈氏给你的底气。
青桃,流言蜚语困不住海东青,不要做囚在笼中的金丝雀。
沈青桃躺在母亲怀里,听着母亲安抚她的声音轻柔和缓。
骗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京城附近沈氏的生意大不如前,出嫁的女儿也多多地补了压箱银,都是父亲给的。
她想自由的飞,就要父亲母亲一直托着,举着。
她舍不得。
希望那个人能中举,他是最让父亲母亲放心的人选了。
被惦记的顾南秋紧张地寻找考舍。
他一个个号舍看过去,确认是一间看上去尚且完好的号舍,茅房不在这里,他松了口气。
院试时他运气不好分在臭号,交卷后是被人抬出去,勉强上榜,要不是恩师作保,万林书院的招生考试都不会让他考。
秋闱九天,希望他们都不会分在臭号。
顾南秋开始动手了,将满是灰尘的号舍檫干净,拿出油布遮住一看就漏雨的号舍顶,看似不大的竹篮内里很深,更能装,放着不占地方。
默默感谢了一遍沈兄,他闭目养神等待开考。
能不能回报兄嫂,去做他心中所想之事,就看这一回了。
沈青桃在马车轻微的晃动下,安心地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她眼下映出蝴蝶翅膀的阴影。
她不能一直呆在父母的羽翼下,她要有自己的力量,沈氏海船是她最大的助力,海外还有更多好东西,只要能带回来,找出来。
就像——望远镜。
“母亲,花房的种子们怎么样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女儿从淹死那盆种子后再没来过花房,沈夫人喜欢这些东西,常常过去看:“有几种在长,还有一部分不是这时节种的,勉强发芽后就枯萎了,更多的种子没有发芽。”
“不过只有一种结了果实,长得也高,你要是喜欢等成熟了就给你送去。”金黄金黄的,给女儿玩玩。
沈青桃闭着眼睛声音闷闷地:“母亲收着就是,好看就种到庄子上,成片成片的更好看,不占良田,等冬天了使人开荒去,种在坡地上也使得。”
能活就行,看看是不是在哪儿都能活。
沈夫人失笑:“冬天怎么能让人去开荒,天寒地冻的不是折腾人吗。”
母女闲话时,沈老爷正在经历一场考验。
被妻女联手抛下的沈老爷独自上了另一辆马车,没注意车夫紧绷的身体和额头上的冷汗,他毫无防备地撩开车帘,被车中的人惊了一下。
圆脸小太监笑眯眯的将他拉上来,按着他坐到大太监对面。
大太监也笑眯眯的,给他递了杯茶。
沈老爷不敢不接,捧着温热的茶杯如坐针毡,他面见中宫的时候圣上也在,他认得这人,是圣上身边的赵公公,不知道是什么事又东窗事发,他不敢先开口。
尴尬的对视间,赵公公开口了:“咱家不好去府上拜访,出此下策让沈老爷受惊了,也没什么大事,前段日子沈大人向皇后娘娘送了东西,你可知情?”
坏了,那小子把他卖了。
沈老爷霎时想到不太靠谱的弟弟,实话实说道:“回公公话,那是我家中小闺女折腾出来的东西,沈某一看此物,就知兹事体大,当日便让幼弟想法子送进宫中。”
倒是知情识趣,赵公公:“沈老爷倒是个痛快人儿,可为何沈大人没有提起这东西出自沈氏三房?”
“小女为声名所累,沈某恐怕再起流言,自觉此事不好牵连到她,拜托幼弟将事情揽过去,是我一人的主意,此物经手的人少,都在沈府的眼睛底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咱家回去如实回禀圣上,这东西乃是大功一件,沈老爷还有何事?”
赵公公见过那神奇的木筒,行军打仗堪称神器,只要沈家做这东西不是意图谋反,一点隐瞒算不得什么,功名利禄近在眼前,沈老爷这什么表情?
圣上面前莫挣扎,沈老爷决定坦白到底:“小女后来又拿出一个,我给她扣下了,工坊的老师傅做完前两个之后,对这东西感兴趣,水晶片价值不菲,他家中老妻管得严,只买得起小的,做出来的木筒也小很多,小女派人封口时他也没藏私,拿出来了。”
沈!青!桃!给我等着!!
“能寻一次机会送东西进宫已是不易,东西现在还在我房中,公公要是不忙,不如光临寒舍,让沈某招待一二。”
赵公公的笑容僵住了,还有小的?那工部这两个月的失败算什么,两个月浪费了多少水晶,只做出来一个。
“此事可真?”真有人一对水晶片就能磨出来?
“千真万确,不敢欺瞒,小女年幼不知事,请公公见谅。”
赵公公喜上眉梢,脸上的笑容都真挚许多:“招待就不用了,给咱家说说那老师傅?”献给圣上,都献给圣上。
沈老爷一楞,介绍起来:“沈氏工坊养着不少老师傅,都是家传的手艺,李老师傅父亲生前是沈氏的大师傅,儿孙也在工坊,他年纪大了,在工坊也就教教徒弟,要不是小女开口还加了多多的银子,寻常是不动手的。”
为什么女儿加钱也要让李老师傅动手?
“咱家想去工坊见识见识,不知道方不方便。”
一前一后的马车到达沈宅,沈老爷的马车没有停下,骨碌碌地走向前方,沈夫人诧异:“玉阳没说有什么事不回来,他这是去哪儿。”
沈青桃打个喷嚏,牵着母亲的袖摆睁开迷蒙的眼睛:“晚上父亲会回家的,我困了。”父亲不会有事,大概是被找到了吧。
眼睛闭久了真睡着了,没睡醒的时候好困啊。
马书林正在考场内巡逻,这份活不是人人愿意来的,在考场门关,就要一旬之后才会打开,京营中的人大多家境不差,多是和勋贵朝臣沾亲带故,不愿吃这份苦头,但他不想待在家里。
母亲日日催婚,他烦躁的同时总是不知不觉想到沈青桃,他的前妻。
‘马将军,不知您现在心里有没有人?’
那个莫名其妙的人问他的问题常常在他脑海中浮现。
以前是有的,自从沈青桃动手打他之后,好像就没有了,她以前善良柔弱温柔似水,现在却像一个泼妇,野蛮善妒,她为什么不能跟田田和平相处,她不管是嫁给谁都会有妾。
现在他心里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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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宅挂满红绸,贴上喜字,沈青桃被拘在房里试嫁衣换了第五件,她无奈:“春雨别折腾了,母亲今日去迎五哥哥了,放过我吧。”
春雨:“姑娘,再有半个月可就放榜了,只剩半个月时间还不知道够不够呢,试完这套就好,剩下的明天再试,然后绣盖头,夫人有言在先,您必须亲手在盖头上绣个花样,夫人要看的。”不能再拖了,姑娘刺绣很慢的。
沈青桃想起那个绣了拆,拆了绣怎么也不好看的盖头,绝望的呜咽一声。
沈夫人不知道女儿刺绣的艰难,她和众多考生的亲朋好友一同等在考院外,路上顺便请来了安济堂的小大夫。
科举难,难在不仅要有足够的学识,也要有能扛过考试的身体,考场先出来往往是被抬着已经晕过去的考生。
小大夫严肃地支开木桌,清点药汤丸剂,做好准备,每次考完试都是这些病,药都能提前熬好带过来。
在众人的翘首已盼中,考院大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