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净居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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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异族打扮，头戴红石抹额的少年进入了君年的书房，他神色淡漠，低声对君年说道：“主子，信件已送至地牢。”
君年转过身来，看向眼前异族少年，“很好，金尤，再替我打听一个人。”
金尤领命，面上依旧没有一丝波澜，言简意赅问道：“是谁？”
君年嘴角勾起，细长上挑的一双凤眼里满溢着热浪，一字一句道：“奉天府尹安怀瑞之女，安二娘子。”
先农坛。
安隅、明霁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拜殿，拜殿大门口只余一摊将要风干的血迹，应当是“风伯”的。
安隅沉默地走至先农坛门口，只有一辆贵气十足的马车停在那里，车身通体以黑楠木制成，大气沉稳，车头悬挂着鎏金八角铃，看形制应当是侯府的马车。
安隅叹了一口气，安清雾果然没等她，自己先乘马车离开了。
安隅轻轻摇头，正准备走路回府时，被明霁叫住：“安二娘子！”
安隅回过头去，明霁小跑着向她奔来，清亮的眸子看着她，斟酌着用词，竟有些小心翼翼道：“从这里回侯府恰好会路过安府。山路难行，安二娘子可愿乘侯府的马车一道回府？”
安隅有些动摇，从先农坛回安府还要途径一段陡峭山路，自己独行过山怕是会有些危险，万一遇到山贼….后果不堪设想。
转念一想，虽说世子赤诚坦荡，可若要和男子同乘一架马车，未免有些于礼不合了。
明霁看出了安隅的为难，神色认真道：“安二娘子不必担忧，娘子坐在马车内，我在外面驾马。”
安隅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应下声来，“那就多谢世子殿下了。”
明霁眼睛倏得一亮，清澈透亮的眸子里满溢喜悦，他带着安隅走到了侯府的马车前，有一个手缠绷带，江湖浪客打扮的男子正躺在马背上闭目养神，嘴里还叼着一片草叶。
“郭攸，起来了。”
明霁冲着那人喊到。
那人还在嚼着嘴里的草秆，却未有其他的反应。
明霁不好意思的看向安隅：“安二娘子且在此稍候。”
安隅浅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明霁走到那人身旁，将双手聚拢搭在嘴边，大声喊道：“吃酒了！”
那人突然惊起一个起身，黑马被惊吓地抬起前蹄，就要向前扑去。
而前方，安隅正站在那里。
明霁忙回身拦在安隅身前。安隅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一阵雨后青草的清新香气扑面而来，明霁的身影将她笼罩住，令人安心。
马背上那人还未清醒，双眼眯着懒懒散散的，手中动作却是很快，他身体向后坐下，拉回一边的缰绳，将要失控的马很快就被他安抚下来。
郭攸下马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道：“终于出来了啊？你们这些当官的典礼就是繁琐。”随后伸懒腰道：“起了个大早可困死我了。”
明霁并没有搭理郭攸，而是紧张地看向安隅。安隅微笑着轻轻摇头。
在确认安隅没事后，明霁这才松了一口气从身上摸出几块银元，一脸嫌弃地递给了郭攸，“拿着，去云起楼吃酒去。”
郭攸一看到银子，眼中睡意全无，随后轻咳一声，“就这么点儿啊？不是我说，明霁你小子越来越抠了。”
明霁笑着锤了他后背一拳，“别闹。”
随后对着安隅的方向介绍道：“这是郭攸，在我这混吃混喝的门客。”
转身对着郭攸道：“这位是安府安二娘子，你正经点。”
安隅对着郭攸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郭攸这才看到明霁身后站着的气质脱俗的貌美女子。他抬手不自在地挠着有些卷曲的头发，冲着安隅微微一抱拳，随后对明霁说道，“那我先走了啊，不打搅你们了。”
安隅正疑惑，前方都是山路，他要怎么一路走回去，便看到郭攸足一点地，竟是腾身而起，一路踩着枝头，迅速消失在视线里了。
好俊的轻功。
明霁一边拉起缰绳冲安隅走来，一边解释道，“郭攸是江湖中人，性子糙了些，娘子莫要见怪。”
安隅摇了摇头，笑道：“这样无拘无束的，倒也很好。”
看着他们氛围轻松的打趣，安隅觉着，自己心中的一处地方正在逐渐松动。
明霁眼睛倏得一亮，“是吧！我就知道你也喜欢这样。”而后兴冲冲向安隅伸出了右手。
安隅看着那只手，犹疑着，终于下定决心，牵上了那只手，借力乘上了马车。
反正四下无人，就这么率性而为一回又有何不可。
车外明霁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虽然相触只有一瞬，但那温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掌心，传来了一阵酥痒。
明霁一个翻身跃到了马背上，他将右手手掌紧贴在心口，左手拉起缰绳，“驾——”
马蹄飒飒，安隅坐在车内软榻上，抬眼环视着马车内部，侯府的马车果然要比安府的宽敞许多，安隅粗略计算，这里容纳三四个成年男子都绰绰有余。
车内陈设简单大气而又不失典雅，没有香炉和其他摆件，只有一黑楠木四方小案几静置于柔软的绒毯之上。
案几上的物件吸引了安隅的目光，安隅好奇地凑上前去。
只见案几上琳琅摆放着一些形状各异的刻刀和钻锤。放置其中的一块形状古怪的木块，依稀辨得出是个人形。
世子这是…在刻木雕吗？
安隅从绣包里掏出御赐的翁仲，在光滑的润玉上抚摸着。
不过世子说，现在这块翁仲该改名为“明霁”了。
安隅用指尖戳戳“明霁”的头，感受着片刻的宁静。
忽然车外一缕药香混合着焚烧的木头味道传来，沉静悠远，令人心神宁静。安隅閤眼深深吸了一口，撩开车帷，问向外面正在驾马的明霁，“世子殿下，这是什么味道？”
少年挺坐在马背之上，肩膀宽阔，腰身却窄瘦，身下双腿牢牢制住乌黑骏马的两肋。午时和煦的春风扑在面上，安隅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背影，只觉赏心悦目。
明霁在马背上笑道：“香火味，前面不远处就是净居寺了，是京城内香火最旺的寺庙，娘子可要去瞧瞧？”
安隅的肚子不合时宜得“咕咕”响了两声，所幸被掩在“哒哒”的马蹄声下。安隅飞速小心地瞟了一眼明霁的背影，见他依旧稳坐在马背之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马蹄声嘈杂，安隅只得用平时不会有的音量大声问道：“寺内有斋饭吗？”
安隅平时轻声惯了，只觉得此时在风中大声呼喊，是平日里没有过的轻松肆意。
明霁听到，朗声笑了起来，“有呀，恰好我也饿了，那我们就在净居寺前停下？”
安隅今日得罪了安清雾，回府安清雾怕是也不会给她留下什么好果子吃了。
况且…安隅看着单手握住缰绳的明霁，和眼前的这个人待在一起，好像比回到安府要轻松许多。
安隅的嘴角微微上扬，大声回应道：“好！”
马车很稳，即便经过山路也未曾颠簸。一炷香的功夫，明霁就扯住缰绳，停下了马。
明霁翻身下马，大步走到马车前，放缓了声音向里面的人说道：“娘子，可以下来了。”听到里面的人轻声“嗯”了一声，明霁才倾身向前，缓缓撩开车帷，向安隅伸出了手，安隅这次没有犹疑，自然地搭上那手，跃下了马车。
明霁跟在安隅身后，垂在身侧的双手松握紧又松开，又再次握紧，眉眼含笑，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扬起。
净居寺坐落在山头，安隅和明霁顺着青石阶梯缓步向上，双手合十同迎面而来的僧人行礼。
明霁身型高大修长，安隅仪态端庄，气质清逸，二人皆是周身气度不凡。远远地望过去，就足够引人注目了，众人纷纷打量着这对男女，窃窃私语着。
明霁双眼微眯，那双透亮的双眸此刻泛着森冷的杀意，将那些投在安隅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一一给盯了回去。那香客活像见了阎王一般慌忙提腿逃走。
安隅转头疑惑地看向那落荒而逃的香客，只对上明霁笑吟吟的一双清亮眸子，“马上就到了。”
山间的风本该是微凉的，却因着正午日头在上的缘故，轻拂在面上，叫人只觉得温暖舒适。
明霁侧头看向眯起双眼、迎接日光的安隅，春风将她的发丝吹散拂在面上，也拂在了明霁的心头。
明霁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替她将发丝拢在耳后。随后那只手却僵在空中，抬起又放下。
暖黄的阳光透在安隅的面上，在她眼下投出一片长睫的阴影，明霁嘴角露出了自己都未发觉的温柔笑意。
他周身的肃杀寒气尽数消散，被春风化作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绕指柔。
终于爬至山头，牌匾高悬，金漆斑驳。古朴苍劲的“净居寺”三个大字写于其上。
步入寺内，古刹庄严肃穆，四周香烟缭绕，偶有悠长的诵经声从远方传来，洗净一身铅华。
明霁带领安隅通过佛光普照的主殿一路向东走去。
安隅看着明霁熟门熟路的样子，疑惑问道：“世子常来这里吗？”他看上去不像是礼佛的人。
明霁笑道，“我父亲常年征战在外，母亲不放心又腿脚不便。我回京之后，便定期来此替父亲祈福。”
明霁的话提醒了安隅，老景南侯明远川，也正是明霁的父亲，不久后将会战死沙场。
要不要将此事告知明霁，好叫他提前防范？
可万一被他发现自己活了两世，又要如何解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净居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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