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列颠内战》刀客塔

1、伊始

　　薇薇安.潘德拉贡，梅瑟德尔公爵。如同她作为仙女族与众不同的黑发红瞳，相比其他致力于在议院为自己争取利益的贵族，她对政治并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她的日常活动范围仅限于领地内，除了每年的秋日庆典，她几乎没去过伦蒂尼恩，因此，朝堂上的大部分麻烦事大多与她无关。
　　但如果麻烦自己找上门就不一样了。
　　“公爵小姐，”宽阔的会客厅里，君主希灵二世坐在薇薇安对面。薇薇安一脸悠闲地喝着杯中的红茶，旁边摆着三层甜品架，好像在开茶话会一样。希灵穿着华丽的长裙，上面装饰着由金丝绣成的华丽图案，仙女族标志的棕发披散在肩头，碧绿的眼睛略有些不悦地看着薇薇安：
　　“先不提你三次被选为中央议院议员，却从没参加过一次会议；我向你下达过五次征战令以及一次征兵令。然而你既没有随我出征，也没有为我提供一兵一卒。如果在继续下去，我可能不得不考虑一下是否继续称呼你为‘公爵’了。”
　　她将一张纸放在了薇薇安面前，上面写着“君主征战令”几个词：“虽然我十分厌恶‘6’这个数字，但我还是不得不发出这个命令。薇薇安，希望这次你能正确的履行你的义务。”尽管她的语气低沉，但目光却忽然被甜品吸引了过去。她看着甜品架的最底层。
　　“鹑饼，大和的一种点心。”薇薇安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特地让奥法莱做的，您可以尝尝。”
　　说罢，她拿起征战令看了看，沉默了半晌，又将纸放了回去。看着希灵吃着鹑饼，她笑容的弧度又增加了些：“任期内不参加议院会议，每次任期罚款五千英镑；贵族免除兵役税每次一万英镑；士兵免除兵役税没人5英镑。希灵殿下，为着这些，您从梅瑟德尔身上收取了整整66.5万英镑，这还不算上您强加给她可怜的人民的税收。您已经几乎把梅瑟德尔榨干了。现在，您却还要求我为您交上两万四千英镑的罚款？”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却句句咄咄逼人。希灵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不紧不慢的咽下了口中的鹑饼，拿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嘴。“不列颠人民的悲催之于我的良心，确实令它隐隐作痛，但面对高卢人对诺曼和普兰塔两郡的侵略，我也迫不得已。这些话你应该留着对高卢人说，用善良挡住他们的进攻；让他们的良心作痛直到在战场上跌下马来；让道德使他们的战斗力尽失，不战便主动投降。”说着，她又拿起一块鹑饼，“梅瑟德尔，善良是和平时的必需品，战乱时的毒药。毕竟你不可能用良心去和敌人谈判。”她晃了晃手中的饼，“或者你可以尝试用这个征服高卢人邪恶的舌头，让他们甘愿为了一块饼让出战场的胜利。”她嘲讽似的斜眼看着薇薇安，咬了一口饼。
　　薇薇安没有回应。她吃着甜品喝着茶，好像真的只是一场茶会。希灵也一句话不说。她将手中的鹑饼吃完，起身便准备离开。
　　“希灵殿下。”薇薇安忽然叫住了她，“请您原谅我接下来将要说的话——因为这会冒犯到您。”
　　她放下茶杯：“诺曼和普兰塔郡所牵扯到的不过是您的收入，但无论是茶叶还是糖都是从巴拉特来的。您的良心要是真如您说的那样作痛，您就应该停止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把更多精力用来镇压巴拉特的叛乱。您的身份注定了您始终站在制高点上，用不着在这个节点上和作为臣民的我去争夺它，还有损您君主的权威。”
　　她将桌上的征战令卷起，没有撕掉。
　　希灵背对着她。“薇薇安，”她冷冷地说，“过几天就是秋日庆典，希望你可以一如既往的准时参加。”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朝房门走去。
　　“薇薇安小姐，抱歉打扰了……”刚走到门口，门就从外面被打开。薇薇安的贴身仆人奥法莱站在门外，碧绿的眼睛因为看到希灵而显出一丝惊讶，“希灵殿下……”她连忙让到一旁。然而希灵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离开了。
　　“薇薇安小姐，这是怎么了？”“一些私事，跟你无关。”薇薇安站起身，走到奥法莱身前，“现在去替我起草一份反对令。”她转身准备离开。
　　“薇薇安小姐，还有一件事！”奥法莱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薇薇安转过身，皱起眉头：“下次不要在我离开的时候叫我。”奥法莱满脸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接着侧过身体，露出身后的走廊。走廊站着一个人。“格拉斯堡伯爵玛丽.麦克唐纳找您。”
　　玛丽穿着一条朴素，以至于有些旧的裙子，披着一块绣着家族纹章的披肩。她快步走到薇薇安面前，浅红的长发稍显凌乱的落在她的肩头。
　　“薇薇安小姐，”她抬头看着薇薇安，浅蓝的眼睛有些红肿，声音略带着一些哭腔“能不能麻烦您借我十万英镑，欠条我已经写好了，我保证三个月之内会还清的……”她将一纸借条递给薇薇安。
　　“阿瓦隆西历不列颠时间1666年9月2日，于梅瑟德尔公爵薇薇安.潘德拉贡处借十万英镑”纸条上用华丽的斜体字这么写着。薇薇安将纸条交给一旁的奥法莱，目光看着玛丽，等待着她的解释。“那个，因、因为，我、我……”玛丽对上薇薇安的目光，顿时紧张起来。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看薇薇安始终一言不发，玛丽的眼角顿时泛起晶莹。“薇薇安小姐，我、我没有撒谎，真、真的！”她焦急地解释道。然而她越是着急，却越说不清楚。
　　看着玛丽，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奥法莱，你在这等着，我跟格拉斯堡小姐进去谈。”说完，她向对方伸出手，“请进，伯爵小姐。”玛丽愣了一下，犹豫地伸出手，但薇薇安却一把抓住她，拉着她进了房间。奥法莱则在两人进去后，自觉的关上了门。
　　一关上门，玛丽就哭了起来：“薇薇安小姐，我该怎么办……”
　　薇薇安没有说话。她扶起玛丽，把她拉到桌子前坐下。“喝点茶吧。”她给玛丽倒了一杯茶，轻轻放在她面前，一手抚摸着她的背。她渐渐平静下来。
　　“谢谢你，薇薇安小姐。”她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这茶的味道很不错呢……”尽管还有些哽咽，但她还是放下杯子，深呼吸一口气，双手叠放在膝盖上，认真地看着对方。“薇薇安小姐，您也知道家父最近遭遇不测。自从我继承爵位以来，一直都忙于料理父亲的后事。”说到这，她的眼睛又有点泛红，但她强忍住，继续说了下去，“但是两周前，希灵殿下派人告诉我，按照法律，我需要缴纳十万英镑的继承税……”她握紧拳头，眼角又泛起泪水，“我不想违背希灵殿下的命令和不列颠的律法，但格拉斯堡已经够艰难了，我不想让她的人民迎来更黑暗的明天……”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下，留下两道泪痕。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好像就快被悲伤吞没。
　　薇薇安坐在对面，吃着甜品，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她吃完甜品，玛丽却仍没停止哭泣。
　　“格拉斯堡。”她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根据去年1月24日颁布的《不列颠贵族继位法案》，继位者必须缴纳继承税，否则将被剥夺爵位、财富和全部土地。”
　　说到这，玛丽忽然停止了哭泣。她抬头看着薇薇安，眼中满是疑惑，“薇薇安小姐，您这话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不想什么？不想到手的爵位被剥夺？”薇薇安冷笑一声，给自己的杯子倒满茶，“又不想出钱又想继承爵位，所以就找上我，花我的钱帮你继位。”玛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薇薇安没有理会她，“我跟麦克唐纳可是熟人，那种混蛋能教出什么好人？”她若无其事的喝了口茶，但玛丽却黑着脸，不悦的看着她。
　　“啧，”她咂舌道，“老东西事可真多。”她一口喝完杯中的茶，接着用力的放下茶杯，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薇薇安微笑着，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不过什么？”她回过头，不耐烦的看着薇薇安，“要我给钱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她向玛丽勾了勾手指。尽管对方眉头紧皱，但还是走了过去。
　　就在玛丽走到她面前时，她侧过椅子，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将她一把到自己腿上坐着。“多漂亮啊……”她凑到玛丽耳边低语，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对方的脸庞。玛丽浑身一震，脸涨得通红。她想挣脱对方，却被薇薇安紧紧抓住。
　　“你厌倦现在的生活吗？”她轻声说道。玛丽停下了挣扎，警惕地盯着她：“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充满防备。薇薇安笑了笑，凑得更近了。
　　“我的意思是——你厌倦了希灵吗？”她轻柔的声音和温暖的呼吸打在玛丽的耳朵上。“你想叛乱……”玛丽的呼吸渐渐急促，但她还是强撑着质问对方。
　　“嘘——”她伸出食指，按住对方的嘴唇。“就让我当我的君主，而你，还是格拉斯堡伯爵……”她转过对方的脸，慢慢贴上去，“同时，也可以是我的，夫人……”
　　二人的鼻子几乎碰在一起。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急促的心跳，手也放松下来。玛丽终于抓住机会，一把推开她站了起来。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薇薇安只是笑了笑。
　　“刚才的事可不能说出去哦。”她起身向门走去。经过玛丽身边时，她抛下这么一句话。
　　“去准备十万英镑给格拉斯堡伯爵。”她打开门，对奥法莱说道，“记得带伯爵到门口。”说完，她回过头，赤红的眼瞳饶有兴趣的看着玛丽，低语着：
　　“那么，秋日庆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