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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鬼嫁娘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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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浩在哪儿?!”
秦昭宁朝李原疾步迈去,徐知砚亦站起身来,李原赶忙收起伞侧过身去,唤了声:“何茂,快些!”
他们才发现李原身后还有一个抱着孩童的精瘦衙役,正喘着粗气朝他们走来。
那衙役和李原一般,雨水顺着身上的衣物淌到了地上,堪堪站了一会儿,地上已是一滩水渍,都是十分狼狈却难掩狂喜神态。
然他怀里的幼童身上仅是在贴紧他衣物的那一侧衣服有些湿润。
孩童并没有被雨淋到,正窝在衙役怀中熟睡,方才那伞是给孩童撑的。
“睡着了?”秦昭宁走至唐浩跟前,将他接过抱在怀中,又伸出手探了探他脖颈上的脉搏,见脉搏平稳,心头松了口气。
又见唐浩面色白净,眼底并无青黑,虽掂在怀中不似以往抱过的七八岁幼童那般沉重,可对比在画上所见的面黄肌瘦之相,已是红润许多,下巴也圆润了少许。
纵使孩童长肉快,可这离他失踪也不过两日,可见那人照顾之用心。
孩童换了个人抱,却没有惊醒,秦昭宁心下一突,“这是被迷晕了?”
李原忙道:“不知,方才见他时便是这般样子,不知是迷晕了还是睡着了。”
秦昭宁微微蹙眉,看着唐浩熟睡的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李大哥是如何发现他的?”
李原却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方才下大雨,我们皆在死者家中避雨,雨势稍小后,才听得到后山有些声响,何茂耳力好,说像是孩童叫唤,我们便赶紧冒着雨上去看,却见他躺在洞中。”
“小洞?何处的小洞?”
李原看了上峰那铁青的脸,浑然一抖,情急解释道:“那小洞离山脚不远。怪属下此前未上报,一是那也不算个小洞,是石壁形成的凹陷,深度不足五尺,就连孩童站起身都会碰到上沿,有人无人一览无遗,此前搜查时属实什么都没有,故而便未上报。”
徐知砚淡淡“嗯”了一声,并未责怪,但面色依旧看不出喜怒,又沉声问二人:“在听到孩童呼声前,可还有其他声响?”
李原又擦了擦面上的水珠,看向何茂,何茂忙道:“方才雨下得极大,声音分辨不清,但若说起来,好似有踏水的声音,只是时不时掺着雷声,小的也不敢确定,所以没同李捕头说。”
“之后呢,可在附近搜查了?”秦昭宁接话问道。
李原自然点头:“搜了,搜了个遍,山中已无人了。”
秦昭宁点点头,冷静分析,“有踏水声,说明那人那时应该是往山上走了。李大哥听到孩童声响便上了山,可找到唐浩时他分明是昏迷状态,那声音应当不是唐浩发出的。因为若是唐浩发出的声音,那中间间隔太短了,凶手根本来不及下山,所以极有可能这个声响亦是他用拟声所造。”
秦昭宁看向徐知砚,亦得到肯定的回应。
李原听不懂拟声不拟声的,又补充道:“人未发现,不过却在山路上看到些脚印,脚印好似比我们寻常脚印小些。”
“比寻常脚印小些?竟比寻常脚印还小些?”难道她的想法不对?
电光火石间,秦昭宁脑海中隐隐浮现一张脸。
“啊嚏——”
雨虽停了,还是带了些冷风,李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见秦昭宁望着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
谁知秦昭宁却突然大呼出声:“大人,去杏花村,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李原和何茂被她的的反应吓了一惊,徐知砚却淡定颔首,道了声“好”,又对何茂道:“你先将何浩抱下去,寻个大夫来瞧,若他醒了,派个可靠的妇人来陪他,你亦留下来陪同。”
又对李原道:“你换身衣裳,随我一同去杏花村。”
李原何茂二人虽不信短短两日便可破案,但上峰的交代自是要执行,便应声而下。
……
雷雨早已停歇,山野寂静,两架疾驰的马车和数匹骏马卷起山间的泥沼,一路向杏花村而去。
已近子时,雨后夜潮笼罩下的杏花村寻常到了此时早已进入沉寂,然今夜却还有几户人家亮着灯,屋里的灯透过窗户,在仍未散去的幽黑雨雾中影影绰绰。
村道上时不时可见几个身着青色衣裳的官差正提着刀徒步巡逻,山林间亦隐约可见人影。
村中几户亮着灯的人家亦还开着门,官差却没有要管的意思。
村尾一角的一座院子前围着一群官差,旁边的院子中却时不时传出几声妇女的哀嚎。
“天杀的刘大壮,你怎么如此狼心狗肺。”刘婆子坐在床上,哭倒在王家娘子怀里,王家娘子坐在床边任她倚靠,轻轻揉着她的背脊,轻声安慰,“还不一定有什么事,且先看看情况。”
“哎,还能有什么事?刘嫂子可是村里顶顶热心的,这事儿怎么就到你家头上了呢?”一旁站着的张家大嫂嘴上虽说着安慰的话,语气中却难掩尖酸刻薄。
刘婆子果然哭得更加厉害,王家娘子无奈地扫了眼张家大嫂,张家大嫂迎上她幽怨的眼神,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巴,但嘴角仍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下午官差在村中逐一盘问,却唯独带走了刘大壮和汤灵芝,略一打听,竟是这两人从亥时之后双双都没了不在场证明。
如此一来可就十分微妙了。这两人若是同案子无甚关系,早就放回来了,如今已快到子时,还未放回,不用问都知道同两人必然脱不了关系。
刘家和张家今日已成为杏花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刘婆子一抽一搭道:“那日王家娘子提醒我,我就该将这男人捆在家里,怎么偷了人家媳妇,还摊上了人命。以后可要我在村里怎么活啊……”
见她越哭气越喘不上来,王家娘子连声安慰:“提醒你并不是想叫你难受,只是想告知你长些心眼。该怎么活就怎么活,这并不怪你。”
“是啊!要怪就怪我那管不住腰身的弟媳妇和管不住裆子的刘大壮吧,待他们出来,将我那弟媳妇浸猪笼才好!哎哟,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出来……”
张家大嫂竟愈说愈兴奋,全然不顾刘婆子愈发大声的阵阵哀鸣,倒是王家娘子的眼刀将她刮得有些不好意思。
忽闻院子外传来一阵喧哗,张家大嫂好奇心起,赶忙拔腿朝外走去,“我且去看看是不是他们回来了!”
刘婆子心情有些复杂,想杀了刘大壮和汤灵芝,却又不想看见这对狗男女,便坐着没动。
王家娘子也只好坐在一旁陪她,耳朵却没漏掉外头动静。
未过多久,门外已无喧嚣,张家大嫂也匆匆回来,一屁股坐在刘婆子床边,脸上喜色竟更甚,“不是那对狗男女回来了,是唐川回来了!那对狗男女没跑了!”
“唐川回来了?”床上二人挺直了身板,刘婆子稍稍一顿却哭得更厉害,“唐川都回来了,那就是刘大壮杀的人了!”
“是呀,衙门的说陈芳不是唐川杀的,就让他回来了。浩浩也找到了,明日浩浩一醒,只问他凶手是谁就行了。还能有谁,不已经在牢里吗?待浩浩指认就好了。这不,官差都已撤走了。”
“差爷们已经走了?”王家娘子却是有些不信,“当真撤走了?唐川就这么放回来了?”
“哎哟,王家娘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唐川没杀人,当然给他放回来了。那日参军大人不是说了,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受冤屈。”张家大嫂阴阳怪气打量了王家娘子一眼。
“是呀,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冤。”王家娘子讷讷道,“我只是想着,那院子到底死过人的,差爷们走了,唐川往后可怎么敢住下去呢?”
一阵冷风吹过,刘婆子卧房内一片沉默。
张大嫂子不禁想起昨日刘婆子所描述的唐家娘子的死状,又想到她死的地方就离这院子一墙之隔,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
家里男人不在,刘婆子比她们更害怕,央求似的将手搭在张家大嫂手背上,却听张家大嫂道:“刘嫂子,我弟媳妇进去了,家里公婆夜里无人照应是不行的,我先回去了,你别怕,你别怕。”
边说边将她的手推开,又匆匆转身疾步离开,也未同二人道别。
张大嫂子一走,刘婆子只好将满腹希望放在王家娘子身上,她颤抖握住王家娘子手背,道:“王家娘子,他们都说我是村里心肠最好的,可我觉得你才是最好的,今夜能不能陪陪我,求求你……”
王家娘子有些为难,“嫂子知道,我夫君晚上亦是要人照顾的。”
刘婆子有些失望,却被王家娘子温软的手反握住,又听她温柔地道:“不过,我可以等嫂子先歇下后我再回去。嫂子可要早些休息,我夫君那边当真离不开我的。”
“诶!好好好,嫂子不让你为难。”刘婆子感动极了,“王家娘子是好人,必然有好报的。”
“啊嚏——”王家娘子突然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地笑笑却不接话,只想扶刘婆子躺下,却被刘婆子抵住。
“王家娘子,你是个好的,着了凉还过来陪我。厨房有些安神汤,请你帮我拿来吧,我早些服用,睡早些,你也快些回去休息。”
“好。”王家娘子温婉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