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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鬼嫁娘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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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川背脊忽地一僵,生生咽下鼻腔间的血腥味,翻起的瞳仁也立马回得板板正正,不敢再有别的动作,亦不敢直视太师椅上眸如利刃的男子,只好又颤颤巍巍地低下头。
徐知砚却不顾他神色,语气森寒道:“你同陈芳早年在蜀州一带走街串巷,明面上做些小活计,暗地里却是拐卖孩童。陈芳不能生育,唐浩亦是你们拐来的孩子。”
“拐卖孩童,罪不容诛,你认,还是不认?”
徐知砚每说一句,话语中的冷意便深一分,直至最后的问询,已是不容置喙的语气,仿佛不在乎他是否认罪了。
唐川面上的血色瞬间消散,只剩一片灰白,宛若被抽干血的死人,□□两股战战,浑身抖如筛糠,“大、大人……”
明知贩卖幼童是死罪一条,但面对座上之人那夺命阎王般的冷脸,千万句抵赖在唐川喉头来回滚动,如何都说不出来。
“将他拖出来。”徐知砚眸色更冷。
冯翰良看到唐川那哆哆嗦嗦不敢认亦不敢辩驳的模样,便知道大人和新来的小兄弟所料无误了。
想到大人还未到蒲州上任时,那些跪在官衙门口,哭着喊着求老天爷将孩子还回来的失子父母,心中亦是恨极,遂开了牢门,狠狠将唐川拽出牢房。
唐川出了牢房仍然不敢抬头,他还未反应过来,冯翰良便一脚蛮力踹到他膝窝上,他只觉腿上一阵刺痛,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倒在地。
冯翰良看到他这般窝囊模样,又想到他做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控制不住怒火啐了他一口,“天杀的人贩子!”
怎知这一啐却将唐川啐了个半醒,反应过来后,唐川又故技重施,哀声嚎道:“大人,小的之前在蜀州只是个本分的酒楼管事,芳娘也只是个普通绣娘,怎会是人贩子啊!大人可以去打听的!莫不是小的家中财物太多,那真的是小的赌来的,赌博不对,小的愿意受罚!”
说罢,他又重重磕起头来。
徐知砚冷笑一声,“本分的酒楼管事,普通绣娘?你现在倒是记得前些年你在蜀州做管事了,怎地之前问你你却含含糊糊不肯说自己在哪儿讨活计?”
唐川抬起扣着锁链的双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嗫嚅道:“小的害怕大人知道小的去赌博……”
“倒是十分伶牙俐齿,怪道能哄骗幼童。你敢睁眼说瞎话,不过仗着蜀州离蒲州千里远,料想着本官在短短几日内不会搜集到证据便能抵赖就抵赖。”徐知砚声似寒铁,睥睨着他,“但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唐川全身上下抖个不停。
徐知砚拿起一本卷宗,冷冷宣道:“宣化二十四年至二十七年间,也就是你和陈芳在蜀州之时,蜀州地界的洞溪村、白石村、青云村等六个村落内共发生十三起孩童失踪案,失踪幼童彼时年岁皆是二至四岁。宣化二十八年,你和陈芳离开蜀州后,便再也未发生过孩童失踪案。”
唐川全身抖得更加厉害。
徐知砚抬眸沉沉看了他一眼,语气亦更加冰冷,“宣化二十八年至建新三年四月,亦是你们回蒲州之时,蒲州地界内发生了六宗已报至官衙的孩童失踪案。”
“建新三年五月,本官就任蒲州司法参军,或是偶然,或是你们畏惧新官不再敢轻易动作,然却将魔爪伸向了同蒲州毗邻的易州!建新三年五月至今,易州共计四起孩童失踪。蜀州十三起,蒲州六起,易州四起,一共二十三起,短短九年间,你令二十余个家庭支离破碎,还有那些未报官的!狗东西,你怎么敢!”
唐川闻言从全身颤抖变成摇摇欲坠,“大……”
“你莫要说这皆是巧合!”
唐川话刚出口,却被徐知砚一声厉呵拦声打断,他正想在地上磕起头,正后脑勺被一软物直直砸中,他趴在地上斜眸一看,几近窒息——是个崭新的布偶小狗!
唐川一口腥血喷了满地,额上已是天旋地转,耳内只剩嗡嗡的声响,他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怎知又听座上阎王冷道:“将他架起来,若是晕过去,便将他扇醒。”
站在一旁的冯翰良闻言未有一丝犹豫,用尽蛮力生生将唐川从地上拖起,一只宽厚大掌掐着他的后颈肉,似拎狗一般将他架住,随即又用另一只大掌不轻不重地给了唐川一巴掌。这一巴掌恰到好处,唐川眼冒金星,却晕不过去,只能直直跪在地上,不能动弹。
徐知砚放下卷宗,又在桌上放了一个瓷瓶,语气森寒道:“你家中财物皆是拐卖孩童所得,而在你家中找到的布偶和曼陀罗花粉,也是你和陈芳为拐卖幼童所制。此为物证。”
徐知砚继续沉声道:
“同福酒楼的人都说你特别喜爱孩童,有外地往来暂住的人,若是带着孩童,你更是万分关照。他们皆说你心肠仁厚,殊不知你不过是个将家中独子养得瘦骨如柴、令数十家庭支离破碎的拐子!你接近他们,不过为了查探消息,查到以后你寻个由头休沐,用陈芳做的布偶为诱,将孩童迷晕带走。”
唐川早已如同被抽干了血一般,全身上下无一丝血色,然徐知还在继续陈述:
“蒲州及易州共十起幼童失踪案的受害者,皆在同福酒楼中找到了住店记录,而住店的时间恰好在他们报官前不久。今夜官府已派人到各村中请苦主,明日便可作为指正你的人证。人物物证俱全,唐川,你还有何抵赖?”
唐川全身早已没了丝毫力气,若不是冯翰良将他架住,时不时用了狠劲掐他后颈肉,他早就如烂泥一般晕了过去。
“唐川,你拐卖幼童二十三人,此罪当诛,你认,还是不认?”
徐知砚话音刚落,便见一股热流从唐川裤腿渗出,尿骚味霎时弥散整个暗室。
冯翰良啐了一口浊痰到唐川身上,“狗东西怎么窝囊,还敢干着畜牲事!”
徐知砚却冷着脸不言语,只沉沉望着地上恍惚失神的唐川,许久,又从太师椅上站起,提着他的黑鞘长剑走到唐川面前睥睨着他。
“拐卖幼童,罪大恶极,你应知此罪当诛。你今日不招也无碍,明日人证一到,本官可立马将你判处极刑,无需向上禀报。但本官可以多给你几日苟且的机会,让你多吃几顿好饭。”
徐知砚分明容色冷漠森寒,话语间也将唐川视为地上任他踩踏的蝼蚁,却莫名让唐川眸色一亮。
徐知砚固然没有放过他的神色,又冷声道:“你将那些被你们拐卖的幼童去处细细说来,本官会宽限你一些时日,若你认罪态度好,亦可适当减轻刑罚。若你愿意如实将你同陈芳所为和孩童去处细细招来,本官便坐下听你说,若是不愿,你便回牢里待着等待明日公堂提审。”
唐川还未说话,便觉颈后一道蛮力似要将他从地上拖起,他赶忙练声道:“小的招、小的什么都招!”
冯翰良松了手上的力度,却也没松开他的脖颈。
“大人,小的今日腹中空空……”
他话音刚落,却听那活阎王冷笑一声,语气平淡道:“拖回牢里给他灌水。”
“不不不,大人,小的不饿,小的不饿!”唐川赶忙呼道。
“不饿,那便好好说。”徐知砚转身回到太师椅上,将手中长剑亦放回身侧,“哐当”一声将唐川神志又提起几分。
“我说,我说,大人,我什么都说。”已是一副老实模样。
“那便从你和陈芳如何行事,七月十四那夜你去了何处说起。”徐知砚冷眸盯着他。
唐川真心实意想再多苟活几日,虽只是几日,却给了他无限希望,也不敢再提什么要求。
“就同大人说的一般,我同芳娘……确实是这般行事的。唐浩确实是我们从蜀州带走的孩子,只不过是交货前卖家临时变卦,我们……”
“交货?”徐知砚眯了眯眼。
唐川觉得自己被毒蛇盯上了一般,抖了抖改口道:“不、不是。那时我们同卖家说好了酬金后,便从花灯夜市里带走了走丢的唐浩,谁知卖家却说家中妻子突然有孕,不买孩子了。我们又赶着回蒲州,加上芳娘无法生育,我们就决定不寻卖家,自己养大唐浩,之后便带他回了蒲州。”
“因何急着回蒲州?”徐知砚又问。
唐川抹了抹额上的涔涔冷汗,“芳娘在最后一次行动时,好似被以前一个孩童的母亲认出了,被她跟了几条巷子,芳娘无奈终止了行动。她眼睛又不大好,认不出那是哪家的人,我们觉得继续呆在蜀州实在太危险,也暂时没定好新的去处,就立马决定回蒲州。”
徐知砚指尖轻敲桌案,目光仍是盯着唐川,等他继续说。
“后来我们回了蒲州,便重新绸缪,重操旧业。不过以前在蜀州时是由芳娘用布偶引诱孩童,回来蒲州后,因她要带着唐浩,加上眼睛又不好,便由我独自完成。”
唐川觉得架在后颈的力愈发重,不自觉地抖了抖,又继续道:“但是大人,我们已经许久未行动了,大人明鉴啊!那一夜我并未回家中,当真是在酒楼盘帐,盘完时已过丑时了,小的便在城中房屋歇着了。拐卖幼童罪小的认,但芳娘真不是小的杀的,小的没回去啊!”
“你撒谎!”铁门再一次“吱呀”打开,秦昭宁铁青着脸走进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