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缘未及》颍川小哲

2、初遇少年

　　天边渐渐泛起了白肚皮，粉红的云朵挂在那遥远的天际，人们也开始了一天的忙忙碌碌。
　　“诶，公主，您慢点……”卿月气喘吁吁地提着裙摆，神情担忧地看着前面。
　　只见卿月前面有个“小不点”，明眸皓齿，脸肉嘟嘟的，穿着粉嫩的广袖流仙裙，盘着双髻，耳旁的两股小辫儿随着奔跑也起伏着。
　　小公主听见卿月的呼喊，停下脚步，笑着回头去拉卿月的手，说：“卿月姐姐，快点啊，热乎乎的米糕最好吃了，它还在等着我呢。”
　　卿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呀，食斋的人定会为公主准备好米糕的。”
　　季梓柔瘪了瘪嘴，仍拉着卿月往前走。
　　忽地，季梓柔跑了起来，不等卿月有所反应，卿月也跟着跑起来了。
　　一路上，宫女侍卫们见到公主都纷纷行礼。季梓柔也顾不上他们，目标明确地跑着。
　　宫女侍卫们也已习惯如常，心领神会地把道让的再开一些。
　　他们的这个小公主啊，比她那几位哥哥小时候都要活泼，一天有使不完的精力。
　　小公主喜爱吃甜食，尤其是食斋的米糕。而她喜欢米糕，也要分给周围的人。
　　有次，她兴高采烈地将米糕带给王上，不料被王上拒绝了。
　　然后她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粉嫩的小嘴一撅，眼睛水汪汪的，怕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很是惹人怜爱。
　　这时，王上就会宠溺的将她抱在怀里，无奈张嘴，允许她的投喂。
　　待计划成功，她立马露出了笑容，特有的小虎牙使她显得更加俏皮。
　　季梓柔是师京的长公主，是季王最小的一位孩子，她还有六位哥哥。
　　因为还小，加之王上王后十分的宠爱她，季梓柔并不需要天天苦坐于案牍，对她来说，只要每天按时完成夫子出的题即可。
　　偶尔王上王后会出题考她，题目也不是很难，是她能力范围内的，因此季梓柔一天还是挺悠闲的。
　　拿到米糕的季梓柔，走到前殿，穿过了一条蜿蜒的回廊。
　　这里丹红长柱，檐牙高啄，横廊处挂着风铃，每当有风吹过，风铃都会随之摇曳，清新淡欲，百听不厌。
　　季梓柔很喜欢这里，经常来这里，或看书或冥想。
　　她沿着长廊悠哉地走着，忽然一声琴音飘至耳旁。
　　琴声似江流般婉转，春雨般稠密，又似星云般延绵。
　　心生好奇，她便顺着琴声寻了过去，不一会儿就见到了弹琴之人。
　　约莫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散着墨黑长发，一身素白的长衣。
　　少年背对季梓柔而坐，坐姿端正，琴音还在继续流出。
　　季梓柔慢慢走了过去，瞧见少年抚琴的手，骨节分明，指尖熟练地在檀香木做的琴上移动着。
　　一曲演罢，许是太过专注，也或许是公主的步伐过于轻巧，少年并未察觉到身旁已有了倾听者。
　　将衣襟拭弄好，正欲起身，余光看见了一双小巧的脚正立在自己身旁。
　　他顺势向上看去，是位长相可爱的娃娃，他们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
　　他在心里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娃娃：七八岁左右，肤如凝脂，衣着华丽，气质犹如兰，生的极为好看。
　　愣神片刻后，他的余光看到了季梓柔拉着的卿月。
　　因为卿月身为统御女官，常处理宫中大小事物，往走于各殿中，所以他自是识得的。
　　而卿月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长公主贴身第一侍女长。
　　所以眼前的这个娃娃定是那长公主了。
　　这时，卿月干咳了一声，少年回过神来，起身行礼:“臣，萧慕云，见过公主殿下。”
　　季梓柔眨了眨眼，说了声“免礼”，然后就跑到那把琴面前。
　　她只觉新奇，便伸出了白嫩的小手，在琴弦上随便弹了一下，琴随即发出一声深厚的音。
　　“你刚弹的是什么曲子？”季梓柔笑着问道。
　　萧慕云恭敬回答说:“没有名字，是臣幼时，母亲教给臣的。”
　　季梓柔没有再说话，只是又在琴弦上拨动了两下，然后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卿月在旁小声地唤了声“公主”后，季梓柔眼神从琴上下来，转而抬头看向萧慕云。
　　少年温润如玉，身姿挺拔匀称，一袭白衣，仿佛谪仙般。
　　小公主歪头问道:“你是萧慕云?父王带回来的那位前朝世子?”
　　“……是。”萧慕云顿了一下后回答道。
　　“你弹的曲子真好听。”
　　“谢公主。”说完，萧慕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见萧慕云此人谦逊有礼，举手投足之间很是规矩，季梓柔又和他聊了几句。
　　从中得知，萧慕云在幼时就开始学琴，已有七年，琴艺犹为精湛。
　　宫里几乎没有与季梓柔年龄相仿的孩子，加之他俩聊的很投机，心思单纯的季梓柔很快将萧慕云划归到己营。
　　季梓柔看了眼萧慕云的琴，又看了一眼他，开口问道:“我可以和你学琴吗？”
　　萧慕云眼底滑过一丝诧异，他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向了季梓柔身后的卿月。
　　卿月倒没有太大的震惊，只是蹲下向季梓柔唤道:“公主?”
　　季梓柔露出小虎牙，说:“卿月姐姐，柔儿想学琴。”
　　卿月做不了主，余光瞥了眼萧慕云，说:“公主想学琴，要告知王上才行。”
　　季梓柔没有多思考，说:“那我们去找父王好啦。”
　　她与萧慕云告别，还当真去找了王上，王上听了她的想法后，思考了一番。
　　上京繁华，车水马龙，灯火白昼。季王以仁治国，善用贤士，人民安乐，乃人人向往之地，这里人才济济，并不缺技艺精湛的琴师。
　　但人心难测，王上不愿将宝贝女儿交给无法掌控之人，萧慕云虽年纪尚小，但学识颇高，曾是坊间的美谈，最后他同意让萧慕云作为季梓柔的琴艺夫子。
　　王上近日公务繁忙，也没有多余的功夫检查季梓柔的功课，所以检查这一任务也交给了萧慕云。
　　次日。
　　萧慕云尽心教学，但小孩子玩心重，自然不会老实待在书房。
　　但见季梓柔人小鬼大地说:“美景怡心，心情好了，柔儿也有学习的动力了，所以我们不要待在书房了，我们去静菀亭吧。”
　　说完，季梓柔十分期待地看向萧慕云。
　　他与卿月相视一笑，这几日与季梓柔相处下来，已是摸清了季梓柔是个调皮爱玩的心性了，最后无奈地同意了公主的想法。
　　萧慕云长相温谦，端坐在林苑的石凳上，手捧经书，谈吐明清问道:“竹似贤，何哉?”
　　季梓柔个子小，坐在石凳上，两腿悬空，时不时在那晃嗒着，她穿着鹅黄色衣裙，像个瓷娃娃。
　　听到问题，奶声回答道：“善建谨树德。”
　　萧慕云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问下一个问题。
　　这时，季梓柔从凳子上跳下来，一双小巧的手捧着一个油纸包的方块儿就放在了萧慕云的眼前。
　　“慕云哥哥，柔儿请你吃乳糖。”季梓柔眸中藏匿了星河般，冲萧慕云眨了眨眼。
　　这一刻，空气仿佛停隔了一秒，只有自假山流淌下来的清泉，溅起朵朵白色的水花。
　　萧慕云愣了一秒后收下乳糖。
　　季梓柔小算盘打的直响，眼见偷懒有望，露出欣喜的笑容。
　　但是随即听到萧慕云说:“公主，文章还是要继续学的。”
　　季梓柔震惊，瘪了瘪嘴，她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她无助地看向卿月，可卿月早就将头拧到一边，装作欣赏风景样，回避了季梓柔的目光，她看着卿月嘴角的笑，更加委屈了。
　　“……”
　　她心里默默叹气，就这样被迫学了一整天。
　　太阳渐渐落了幕，忙碌的一天也结束了。
　　季梓柔被卿月抱在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小脑袋靠在卿月的脖颈处，左手还轻轻的攥了一缕卿月的头发。
　　这般画面也是成为了日后的常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