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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疯子 ...

  •   这个故事,不是要写拯救与被拯救。

      “那个男人,为了跳舞,简直成了个疯子。”

      她的话在我的耳边转了一圈,我才从呆滞中清醒过来。那简短精要的评价突然堵住了我想要向她打听那个人概况的思绪,我抿了抿嘴巴,作罢了上一秒的想法。

      护士推着医疗推车拐进房间的时候,金属碰撞的声响在清晨的走廊里尤为清晰入耳。

      疯子?

      先入为主地,我并不喜欢这个充满惊愕、疏离、怜悯却又显得轻松的形容。

      我抬眼望了望白墙上高高挂起的钟,水蓝色的表盘,让我在这个宁静的清晨没来由地想起了马其他的海。又一阵细语传来,我看向那个房间。原来那个护士不是在自言自语,又一个护士跟随她走了进去。

      八点,一刻。

      口袋里,手机震动。我换了左手抱花,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闵玧其:[不好意思。昨晚有些慌乱,所以没来得及向你详细说明状况。他的精神状况实在是让人乐观不起来……昨晚你离开后,在智旻睡去之前,我们简单聊了几句。后来他摔碎了杯子,把瓷片藏到了被子底下。就这样发生了后面的事情。醒着的时候,他的神智有些不清醒,跟我说暂时不太愿意见到队员们和公司的人。所以,我还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公司。我想,大概只有尹小姐你比较适合在这个时候与他聊聊。也正因如此,在不恰当的时间邀请了你过来。]

      闵玧其:[如果你看到消息,并且今天有空的话,我可以让公司的人去你工作的地点接你过来。]

      尹秀真:[前辈,昨晚我住在父亲这里,所以离医院很近。我已经到达医院了。你还在医院吗?]

      走廊尽头的门开了。我抬眼望去,闵玧其从病房中走了出来,也是一眼看到了我。他走到休息区坐下,向我道早上好。他的眼睛里有些血丝,嘴巴抿得紧紧的,任谁见了,都会惊讶于他现在的疲态。但他没有过多在意他目前的形象是否完美无缺,反而从那个病房里走出的时候,他似乎以一种稍微放松的心情迈开了步子朝我走来。闵玧其坐了下来,没有像手机中的对话那般冷静、健谈。他没有说什么话。

      护士给我们递来了热水,是还有点烧手的温度。他靠在沙发上,抓着杯子,一点一点喝下那并不好受的热水,仿佛喉咙已经干涸到不用在乎水的温度那般地饮下这杯水。

      我低下头,手机页面还停留在与他的聊天页面上。手指下意识地滑动,昨晚三点他发来的信息就这么出现在屏幕中。

      闵玧其:[尹小姐,今天可以来医院看望一下智旻吗?]

      紧挨着的上一条信息,是昨晚两点的消息。

      闵玧其:[尹小姐,智旻他,自杀了。不过发现得还算及时,刚刚脱离危险。]

      再抬起头来,闵玧其已经喝完了那杯水。我说前辈,你需要休息。他是怎么回答的?我忘记了。在他临走前,他再一次带着我来到了这个病房前,正如同我第一次来到这里那般。不过这次,他没有帮我推开门。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门边。他说他太累了,不进去了。在临走前,他又多犹豫了一会儿。他向我说,智旻会好起来的。我点点头,告诉他我也是这么相信的。

      那本应该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上午。至少在我上一次在此向闵玧其道别的时候,我仍然是如此认为的。那个夕阳如血的傍晚,我与闵玧其并肩走在铺设着落地窗的走廊上,走向医院的大门。

      我告诉他:“智旻的自残倾向很可能会发展为自杀倾向。”

      闵玧其的步子缓了缓,沉默了一段路,在我们离开大门的时候,他似乎才回想起这句话来,于是他说:“我会照看好他的,尹小姐。智旻他会好好渡过难关的。”

      我那时也这么点点头,向他挥手作别,心里祈祷着病房里的人能够度过一个能够安眠的夜晚。

      这次闵玧其先走了。他得回公司去。

      尹秀真:[前辈,等你休息好了之后,可以与你见面聊一聊关于智旻的事吗?]

      我站在门外,等待他回复我的消息。

      闵玧其:[好。]

      关上手机,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暖气轻轻地扑面而来。多年以后,我仍然会将这时刻与我第一次来到这个病房的时刻相混淆。天气都是一片自由空旷的晴朗。不过在清晨的时刻,这样的晴朗还仅仅是半间病房的微光。这些透过窗帘照进来的光,让整间屋子看起来充满了静谧的困意。那摆在落地窗前的椅子被搬走了一个,被放置在离病床很近的地方,仿佛从头到尾都被放在那里。病床旁的吊水如同时钟分秒的消逝一般,无声地流动着。

      朴智旻安睡在白色的被褥中。

      我将怀里的花放进窗前的花瓶里,转身看向那个人安静的睡颜。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悲伤,即便他如今还活着,我们每一个人仍不如表面上这般冷静,都险些无法承受他差点死去的事实。

      后来,病床上的人醒过来,与我说,他在这场以为他即将死去而昏迷的闹剧里,仍然做了个溺水的梦。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他感受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窒息。

      或许仍有一件值得宽慰的事情吧,听完他的话后,我这样想。在这个失去意识的清晨,他长久以来的困惑与疼痛终于在死亡与自由的诱惑前匍匐下身姿。在这世界刚刚苏醒的时分,他在温暖的被褥中沉睡,如同一个初生的幼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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