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求你了皇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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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阳门后苑，太清楼
"皇兄......"
赵卿回泪眼汪汪，可怜巴巴。
赵祯气定神闲，侧身靠在软榻上，目不转睛盯着手里的书卷。
楼外碧水惊秋，黄云凝暮，落叶飘进空荡的楼阁内，恰是一番好秋景。
除了身边有个烦人的弟弟。
“皇兄......”
赵卿回的哀嚎声再次响起时，赵祯重重放下书卷，以显示自己的不耐烦。
“朕说了多少遍了，不说就是不说，你再喊一千遍、一万遍也没用！”他看着懒洋洋趴在几案上的皇弟，还是一副胡搅蛮缠的嘴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我是真的想知道！”
“再问就砍头！”他恶狠狠地怒斥。
赵卿回默不作声了，撇撇嘴发起了呆。
随着这两个月的相处，赵祯已经渐渐摸透了自家弟弟如今的性子，不仅比以前更加游手好闲了，甚至还有点厚脸皮，时不时就进宫和他套近乎。
该说是不拘小节呢，还是蔑视皇权呢！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就连赵祯的亲生儿子都不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可赵卿回似乎脑子搭错线了，见到他的第一面就用手勾搭他肩膀，还不停摇晃，吓得周围的侍卫纷纷拔刀，生怕陛下有个三长两短。
这次赵卿回一进宫，便嚷嚷着要见自己，马不停蹄赶往了太清楼。
正认真研究古籍的赵祯被吓了一跳，虽然他早有预感自家弟弟会来找他，却不曾想竟如此简单粗暴。
赵卿回的第一句话就是：“皇兄！你为什么把我娘子的兄长抓进监狱了？！”
若是宋书毓在场，恐怕会当场晕过去。
当时赵祯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愕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周围站立的侍从皆是脸色巨变，膝盖抖得厉害。
就凭这句话，他大可以把赵卿回以冒犯君上的名义扔进大牢，更干脆点就直接处死，连同周围这些看到这一幕的侍从，全家抄斩都不为过。
起先赵祯很快隐藏起了眼底的震惊，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沉默不语。
只有周围那些经常在御前伺候的宫人，知道皇上这是非常生气了，阴郁的脸色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璟王爷这番话，不正是赤裸裸地质疑皇上的权威么？
王爷议政本就是一大忌讳，古往今来多少叛乱都是手足相残，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不知背后藏着对赵祯的多大威胁。
赵卿回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见赵祯瞪着他，以为是被自己吓到了，连忙屁颠屁颠跑过去，脸上还笑嘻嘻的。
赵祯的神色更紧张了，右手依旧紧紧握着手中的书简，左手却开始摩挲右手无名指上的玉扳指。
玉扳指中有暗扣，若是拨动暗扣，铁片飞出，四周潜伏的暗卫倾巢而出，不仅封锁此处，整个太清楼都将被封锁，届时血光之灾难免。
赵祯上一次使用玉扳指，还是未亲政之前。
当时有臣子请求刘太后称帝，但刘太后在群臣压力下放弃了该想法，事后赵祯亲自登门拜访上书臣子，后面传出该臣子家仆蓄意刺杀皇帝，被当场处决。
事情具体的前因后果已经无从知晓，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赵祯拨动了那枚玉扳指，于是府邸血流成河，走出来的只有他一人。
就连原本带进去的随从一个都没能走出来。
刘太后知道之后也没说什么，毕竟赵祯名义上还是皇帝，两人依旧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如今刘太后病逝，赵祯亲政，第一件事便是废了从前刘太后为他挑选的郭皇后。
这便是觊觎皇权的代价。
此时侍从们一看便知道不得了了，一时间屋内弥漫着诡异且紧张的气息，令人喘不过气。
只有赵卿回似乎什么都察觉不到，径直坐到赵祯面前，左顾右盼。
“皇兄，皇兄你怎么不说话？皇兄你卡了？”
赵卿回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颇为不解。
墙角的宫女太监只想求求这位璟王爷别再作死了，自己不要命也就罢了，他们还想活啊！
赵卿回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发现下人们都低垂着头，不敢看自己，只有赵祯死死地盯着自己。
于是他也睁着大眼睛，两人大眼瞪小眼。
这皇帝和我长得还挺像，就是眼睛小了点，但是比我硬汉多了......赵卿回心里嘀咕。
赵祯缓慢地观察着他，只要赵卿回脸色一有什么不对，便会马上拨动玉扳指。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赵卿回有些憋不住了，抽了抽嘴角。
赵祯神经一紧绷，以为他是终于藏不住了，神色一凛，正欲拨动暗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干嘛啊皇兄，竟然忍了这么久都不笑......你赢了你赢了！”
赵卿回突然哈哈大笑，把他吓得眉毛一跳，手一滑，竟然没有拨到暗扣所在的位置。
“皇兄你赢了，你说说话啊！为什么不理我？”
赵卿回笑够了，却发现赵祯依旧一副不拘言笑的样子，又委屈地问。
紧紧握着玉扳指的手松了松，赵祯看着他，缓缓勾起嘴角。
“你笑了！我就知道你憋不住！”
赵卿回观察到他细微的神色变化，好像发现了什么珍宝，一副十分惊喜的样子，浑然不绝刚才自己几乎死到临头。
赵祯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抿了抿嘴巴，问他：“你怎么来了？”
听到他如此舒缓的一个问句，墙边的太监宫女都大松一口气，还好皇帝最后还是没有动用那枚玉扳指。
赵卿回却是疑惑地反问他：“我刚刚不是说了么，就是要问你这个问题呀。”
“不许问，不关你事。”他淡淡回复，继续看起了手里的书，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杀意也慢慢消散。
“为什么不关我事？这件事和我娘子有关，那就是关我的事啊！”
“朕要是你娘子，等你回去之后就马上和你和离。”
“为什么？”赵卿回更不解了，“我和她感情可好了！求求你告诉我吧，求你了皇兄......”
“吵死了！别打扰朕看书！”
“皇兄......”
他郁闷地看向楼外发呆。
太清楼是皇家藏书阁，书香弥漫，倒成了赵祯空闲时最喜欢的去处，特意修缮了楼顶一处小居室，凭栏远眺，便可望见天高云阔，远处枫叶林郁郁葱葱，霜红满天。
赵祯默默看着他弟弟，可赵卿回没有再理会他，盘起腿，把头偏向窗外，侧脸线条俊美无双，脑后的头发没束，随意地披在身后......一只手啃着桃子，一只手扣着脚趾缝。
公子如玉，赵祯很满意这个弟弟的样貌，只是如今看着这熟悉的样貌，他竟隐隐感到有些陌生。
自己从出生起，便与太子之位无缘，若不是那几位优秀的哥哥意外身亡，这天子之位，是万万轮不到他的。
十二岁登基，二十三岁亲政，没受到过正统继承人教育的他，也摸索出了一套独特的治理方略。
最初他把赵卿回留在汴京，不过是为了刻意营造手足情深的假象，树立自己宽厚仁政的形象，其实平心而论，他对这个弟弟根本没有多少感情，因为赵卿回从前真的太不爱说话了，沉闷阴郁。
后来他莫名其妙发烧了，大病一场，醒来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竟然笑吟吟地和每一个碰见的家仆都说了一声早安，赵祯起初听闻后不以为意，只道是他病后不爽，笑里藏刀，准备惩治这些失职的仆从。
直到在文德殿内召见，赵卿回旁若无人地走到他身边，也不下跪问好，而是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问：“皇兄，臣弟听闻宋府二娘子宋书毓美艳绝伦，可否赏赐给臣弟作侧妃呀？”
看着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赵祯不得不信了。
不过这样也好，从前他每天面对的只有堆积如山的奏折，还要忙于和多事的大臣们周旋，又要兼顾后宫里莺莺燕燕的一群妃子，如今赵卿回的插科打诨、死皮赖脸，竟让他觉得偌大的皇城里，还是有一处地方，是能让他感到轻松的，这个地方便是赵卿回的身边。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柔和了很多，对着发着呆的赵卿回轻嗔：“深秋了，少吃点水果，切莫贪凉。”
“皇兄，你终于关心我了！是不是准备要告诉我原因了！”
“不是。”
"皇兄......"
赵卿回见赵祯又不想理他了，便无趣地继续发呆，顺便梳理着如今的局势。
按照历史记载，宋仁宗是很赞成范仲淹治理苏州水患才对，如今宋钱多举荐范仲淹，正好给了他一个充足的起用理由，朝中赞成的臣子也不少，为何宋仁宗反而要把宋钱多扔到监狱？
不知道宋家那边怎么想，明明是到了嘴边的一颗甜枣，如今却有灭顶之灾的趋势，令人汗颜。
但是若赵祯真对宋钱多有很大的意见，细细回想方才他的神情，除了表现得木讷一点，此外就没有什么特别愤怒的情绪了……
赵祯寻思着他终于能消停一会儿了，幸好他不知道赵卿回心里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他把自己刚刚的杀气误解成“木讷”，恐怕会怒极反笑。
到时候是真笑还是假笑，赵卿回也该明白了。
可惜赵卿回不明白。
小毓儿现在在干什么呢？她喜欢吃特别干噎的糖桂花绿豆糕，待会儿让御膳房做一些带回去吧……
他挠了挠脸，觉得今天也还算秋高气爽，宋家的事再要紧，也要紧不过他的“任务”。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求你了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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