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藤过

13、第 13 章

　　陈绰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满是震惊与愤怒，他几乎是吼了出来：“你有没有哪怕一次，是真正亲手给我做过一顿饭？”

　　陈绰的声音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有些颤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仿佛心底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期待景一能够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与此同时，他又害怕听到那个可能会让他更加愤怒和失望的真相，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景一微微皱了皱眉头，对于陈绰的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回答：“亲自热菜不算亲手做吗？”他的语气平淡无奇，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在有预制菜之前，是在外面买的饭，然后冻在冰箱里……”

　　陈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接话道：“然后你再热了给我吃？这就是你所谓的做饭？”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点。在他的印象中，景一总是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假象，他从未真正品尝过景一亲手做的饭菜。

　　景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算是默认了陈绰的话。的确，陈绰平时几乎从不进厨房，就算偶尔进去，景一也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陈绰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景一为他准备的一切，却从未想过这背后的真相。

　　陈绰心中的怒气再也无法抑制，他猛地一挥手臂，将桌上的饭菜一把扫落在地。顿时，噼里啪啦的声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盘子和碗的碎片四处飞溅，饭菜和米饭散落一地，狼藉不堪。然而，这一片混乱并没有让陈绰感到丝毫的解气，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景一，仿佛要将他看穿。

　　景一对于陈绰的这一举动并不感到意外，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只是淡定地继续剥着手中的橘子，心里想着一会儿得叫个保洁来收拾这一地的残局。

　　不经意间，他抬头看向陈绰，却发现原本那张满是怒意的脸，此刻竟像个受伤的小孩一般，落寞地看着他。四目相对的瞬间，景一的心头猛地一颤，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沈卓。

　　曾经，沈卓每次在工作中受了气，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神情。每当这个时候，景一总会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住沈卓，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用最温柔、最轻声的话语安慰他，想尽一切办法逗他开心，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在景一的心中，沈卓就是那个他愿意用一生去呵护的人，而对于陈绰，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深情。

　　鬼使神差地，景一放下了手中的橘子，缓缓地朝陈绰走了过去，然后轻轻地抱住了他，嘴里下意识地轻声哄道：“阿卓，别生气了，别不高兴了……”他的声音温柔而又充满了关切，仿佛回到了过去和沈卓在一起的时光。他一句接一句地说着那些曾经哄沈卓的话，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情，以最真诚的语气说出来。

　　陈绰被景一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他以为景一是在哄他，心中涌起一丝感动和欣喜。他的双臂不由自主地回抱住景一，突然，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猛地抱住景一的脑袋，一下子吻了上去。

　　景一被陈绰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他的脑海中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拼命地想要推开陈绰，然而陈绰的力气太大，他根本无法挣脱。慌乱之中，景一的目光扫到了桌上的花瓶，他顺手拿起花瓶，朝着陈绰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花瓶碎了，鲜血慢慢地顺着陈绰的额头流了下来。陈绰吃痛，下意识地放开了景一，双手捂着额头，向后退了几步。

　　他看着手指上沾染的鲜血，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他怎么也没想到，景一竟然会对他下这样的狠手，这足以看出景一刚刚下手有多狠。

　　陈绰恶狠狠地瞪向景一，那眼神仿佛要将景一生吞活剥。而景一则只是面无表情地将手里剩余的瓶口扔到了一边，他不慌不忙地抬起头，看向陈绰，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愧疚或担忧，显然并不在乎陈绰伤得有多重。

　　“你赶紧去医院吧，一会儿就脑震荡了。”景一的声音冷漠而又平淡，就像是在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着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陈绰又狠狠地瞪了景一一眼，此时，他已经感觉到头一阵眩晕，知道自己必须先去医院处理伤口。他咬了咬牙，临走之前，放下狠话：“给老子等着，这件事没完！”

　　景一看着一地的狼藉，只觉得心力交瘁。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打开手机，先是找了个保洁，安排好尽快来清理这一片混乱。然后，他又联系了一个换锁的师傅，想到陈绰有钥匙，为了避免他再次不请自来，他决定换成密码锁，并且加钱让师傅连夜赶来更换。

　　景一开车回了和沈卓的家，曾经，在家里的时光总是让景一感到无比安心，没有那些纷纷扰扰、令人糟心的事情。那时候，景一若是不想出门，就会和沈卓窝在家里，一同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

　　他们常常相互依偎在沙发上，看着看着，情感便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炽热起来，自然而然地缠绵在一起。而后，沈卓总会带着满满的爱意起身去为他做饭，而景一则会像个孩子般撒娇，让沈卓抱他起来。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璀璨的星辰，在景一的心中闪烁着温暖而柔和的光，是他内心深处最珍贵的宝藏。

　　景一这些日子以来，总是依靠着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这一夜也不例外。不过，或许是心中有所牵挂，他醒得格外早。他清楚地记得和程向天约好的周四，对于时间，他向来有着严谨的观念，从不轻易迟到或爽约。如同往常赴约一样，他准时地开车前往约定的地点与程向天汇合。

　　当站在沈卓的墓前时，那难以言表的悲伤与难过再一次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景一的心头。他的眼眶瞬间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只要轻轻一眨眼，就会夺眶而出。

　　程向天站在一旁，看着景一悲伤的模样，心中也满是不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慰他：“开心点，兄弟。多给沈卓烧点纸吧，说不定他在下面也需要用钱，咱可不能让他手头紧巴巴的，不够花。”

　　景一点了点头，缓缓蹲下去，单膝跪地。他颤抖着双手，用打火机点燃了手中的纸钱。这一次，他特意买了一大包纸钱，比以往每次来都要多。他的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当然要多烧一些，让他在那边也能过得好。”那火苗跳跃着，映照着景一那满是哀伤的脸庞，纸灰随着微风轻轻飘散，仿佛带着他对沈卓深深的思念，飘向远方。

　　程向天也跟着蹲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定好日子了吗？是什么时候？”

　　景一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疲惫，轻声回答：“九月三号。”

　　“也行，地点到时候说清楚，我去帮你处理其他的事情。”程向天的语气坚定而诚恳，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为景一分担一些事情，让他少操点心。

　　“谢了。”景一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感激之情。他知道，在这艰难的时刻，程向天是他为数不多可以依靠的朋友之一。

　　景一和程向天又在墓前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沉浸在对沈卓的思念之中。直到天色渐晚，景一才缓缓起身，和程向天告别后，开车往回走。

　　在路上，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宁瑜打来的电话。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宁瑜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