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真理医生的愿望》晢星

14、第 14 章

　　“你要是实在不想吃就算了。”拉帝奥见砂金一直站在茶几旁，沙发像是有针似的，硬是一步都迈不过去。
　　砂金听出了拉帝奥的不满语气，一下子就忘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浅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眼神放空地虚盯着桌面，说道：“想吃，但是太多了，我根本就吃不完，下一顿，下下一顿，我感觉我可以吃好几天。”
　　“谁要你全部吃完了？”
　　“这么多东西不吃完？”
　　“不是说了让你尝个味吗？”
　　“那我尝完之后呢？丢了吗？”
　　“可以送给郊区的流浪者们，有专门的组织可以上门回收这些只食用过一小部分或是还在保鲜期内的食物再分发给需要帮助的人。”
　　砂金向拉帝奥竖了个大拇指，感叹：“不愧是教授！好厉害！想得真全面！”
　　拉帝奥有点暗喜，可又啧了下嘴，他是想让砂金夸自己来着，但不是在这方面，他想听砂金对自己说，教授，为了我，你居然做了这么多事，好感动！想了想还是考第一真理大学吧，这样以后你就可以更好的照顾我了！
　　整整一周左右的时间，尽管拉帝奥从未提起过一次，但实际上，他相当在意且百思不得其解，砂金为什么会想报考圣洛斯特大学，而不是自己最熟悉的第一真理大学。
　　这傻孩子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第一真理大学的地位有多显赫？来自己学校的话，砂金就算提出再匪夷所思的要求，拉帝奥都能为他办到。
　　砂金跑去餐桌的椅子上分别拆了两张软垫下来，摆在介于沙发跟茶几的狭小缝隙里，坐在了那薄薄一层的软垫上，还拍了拍旁边的垫子，示意拉帝奥坐过来。
　　向来循规蹈矩的教授这次倒是没有提出质疑，乖乖坐下了，接过砂金递过来的果汁。
　　虽说多年潜心专研学术理论，但他并不是一个缺乏生活常识的人。
　　他知道，小猫都是喜欢挤在角落里的！砂金也是如此，这么大一张床，可对方躺过得痕迹只有一小部分，还特别喜欢裹着被子睡，捂的严严实实，有点像一块香喷喷的牛角包。
　　“喝一口。”拉帝奥把吸管插进杯子里放在砂金嘴边。
　　砂金连忙挪了几下，一脸奇怪地盯着拉帝奥看：“为什么？我不喝，你喝，我要喝奶茶。”
　　“才学习一周就把脑子给学傻了？不是说了，每样都买来你尝口，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拉帝奥咂了下嘴，出乎意外地不耐烦起来了。
　　砂金无语地瞪大着眼睛，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拉帝奥居然会在这种地方流露出普通人的情绪，是怎么做到自说自话还能说生气的？
　　“谢谢！你的！好意！”砂金拿过来猛吸一口，还给了对方，他倒要看看拉帝奥接下来是准备怎么弄？
　　“很高兴，你貌似终于学会了点感恩之心。”拉帝奥说完后喝了一口，放在桌边，将一盒吃的端给砂金，催促快点吃。
　　就这么直接喝下去了吗？不换根吸管之类的？大家不都说他洁癖吗？这时候又不洁癖了？
　　他刚刚好像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这么喝了？砂金的心里翻江倒海的涌动着数个疑问，可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今晚怎么突然没胃口吃饭了？是没有想吃的饭菜吗？还是等着吃夜宵呢？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及时说出来。”拉帝奥还是在砂金没吃晚饭这件事上犯嘀咕。
　　砂金没回话，按着遥控板换了几个频道，说了个不沾边的话题：“呀，我错过追的节目了。”
　　“......明天下午2点30有回放，你可以看。”拉帝奥轻微叹了口气，随后回道。
　　“这你都知道？”虽说对于拉帝奥的奇思妙想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每次真听见对方说出，还是会惊愣一秒，“可我明天下午不是要做随堂测试吗？”
　　拉帝奥简直是要被对方那颠倒无常的听话习惯气出病来了，希望对方当学生的时候，他要去硬装大人，希望对方当大人的时候，他又要去当乖学生了。
　　“我是挺希望你的成绩能在短期内有显著的提升，但并非是通过压榨你的方式。”拉帝奥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有人要求你明年就一定要考上，我没有不近人情到这种称得上残忍的程度。”
　　要是明年没考上，自己还要继续待在他家吗？那要待到什么时候，直到自己考上吗？或者是......一直住下去，以考试为理由？还是修养身体？
　　可无论哪个都站不脚吧？命运的红线就算千丝万缕，也太过浅薄，轻而易举就能扯断。
　　自从看到了那本册子后，砂金就越发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起来，这种情况极度危险，需要十分严肃的警惕！
　　他开始变得散漫、懒惰、把越来越多的事情都交给拉帝奥去置办，拉帝奥貌似不乐意让他独自出门。
　　他已经许久没有一人外出过了，可他却已经不甚在意了.......他逐渐接受并且习惯了有对方陪伴的生活。
　　闹腾的人家里一片寂静，无人回应，安静的人家里反倒温暖和睦，句句都有回应。
　　虽说不愿面对，但砂金明白，自己已经不想再回到那个冰冷的房屋，属于自己的，一个人的，可笑又可悲的家。
　　可砂金想不出拉帝奥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出于对方那悲天悯人的习性？还是别有目的，另有所求？
　　无数次，他都想问，却缄之于口，他既想知道对方的动机，又怕这个动机.....只是出于利益或交换。
　　患得患失的爱使他如同在飘荡汪洋上摇摆不定，使他变得变扭又奇怪，使他控制不住想向对方索要更多。
　　卡卡瓦夏，别像只流口水的败犬似的，露出自己这可怜的一面，蠢死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放弃这些虚假的幻想吗？你还痴心妄想能拥有童话故事般的结局吗？
　　被视为耻辱的茨冈尼亚人，以为现在穿上昂贵的衣装，戴上精致的配饰，就能够抹去过往是如何在那片荒漠上狼狈不堪的匍匐他人脚下吗？
　　“拉帝奥，我.......”
　　对方静静地转过头来看着他，抬手理了下砂金的发丝拂在耳后，半晌说道：“你的头发长了点，要去理发店修剪吗？”
　　“........好。”砂金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还没说完，你怎么？”
　　“我觉得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很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额......过几天，我该回去了。”
　　拉帝奥愣住了，将有些僵硬的手收回，抿嘴不语，眼神飘来飘去，声音闷闷地问道：“怎么总是说要走呢？不是说不讨厌我吗？”
　　“不讨厌的，只是.....我一直住在这里......”砂金吸了口气，眨了几下眼睛想把蓄在眼眶边的水藏回去，怕自己动作幅度稍微大点，那多余的水珠就会顺着脸颊留下，声音小得连电视的音量都可以盖过去：“会很困扰吧。”
　　“谁会很困扰？我没有，伊桑没有，您的同伴跟上级也没有提出异议，谁在困扰呢？”
　　拉帝奥把很困扰这三个字翻来覆去地说个遍，停顿了几秒，轻声道：“我的行为，让你感到困扰吗？”
　　砂金摇了摇脑袋：“没有。”我很喜欢，渴望喜欢，可我不能喜欢。
　　良久的沉默后，拉帝奥问：“你看见了我藏在抽屉里的那本小册子是吗？”
　　砂金怔了一下，随后轻巧地点了下头。
　　“抱歉，把你吓着了是吗？”
　　砂金没有回话，双膝被手臂环抱在内，他看上去更小一只了，连那枕在屁股下的垫子都占不满。
　　“我记那些，是因为你的病情很严重。”
　　“什么？！”
　　“你的心生病了，卡卡瓦夏。”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砂金久违地皱眉了，他欲起身离开，却被拉帝奥紧拽手腕扣在原地。
　　“你觉得我这样像是变态似的把关于你的情况记得事无巨细，是为什么呢？别跟我说什么生意或是利益之类的蠢话，我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些接近你的。”
　　拉帝奥真是一点也听不得砂金说要走，他的那颗心就这样轻易地被砂金丢下抛下，可砂金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何种残酷的事情，面露无辜与茫然，更像一个合格的受害者。
　　“我不知道。”砂金挣扎起来，想推开拉帝奥死死钳住的手。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不知道，那就待在这里慢慢想，想明白了再跟我说。”
　　“我想不明白，我就是没办法想明白，才问得你呀！！”
　　“你怎么会不知道？众所周知的事情，就你不知道？你还说自己没生病？！”
　　“......可我真的不知道呀。”砂金的声音都在打颤，拉帝奥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都在抖，漂亮的眼睛积蓄湖水，像是蒙了一层雾。
　　“至少现在，你应该不想跟我共处一室，我先回房间了，你慢慢吃。吃完了叫伊桑收拾就行，她知道该怎么处理。”拉帝奥松开了限制砂金离去的手，倒是先一步离开了客厅。
　　砂金一个人坐在宽敞的客厅里，面前屏幕里的人们嘻笑打闹的声音无比刺耳，砂金却不愿意调小音量或关掉。
　　这一晚，他吃了很久，即便只是每样吃一口，对他早就脆弱娇嫩的肠胃仍是一个巨大的负荷，吃到后面有些食物都因放凉而变硬了，砂金也还是咬了一口。
　　伊桑出来收拾茶几的时候，瞧见强颜欢笑的砂金与她擦肩而过时的两边衣袖都有水渍。
　　她抬手叫住了砂金，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有些心疼地讲道：“早点休息，砂金先生。”
　　“好，谢谢你，伊桑，你真好。”他也是......自己不是。
　　砂金回到房间轻轻关上门，坐在沙发上怅然若失地呢喃：“笨蛋，我这种人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