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我对象？》黎九江

5、停职

　　听到项祺的名字，陈郴抿了抿嘴，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同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发现陈郴在原地没有动静，似乎是没听清，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一遍。

　　陈郴注意到同事的反应，朝他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叹息声散在了空气中，陈郴又再次放下文件，朝着门外那道灰色的身影走去。

　　“项祺，”陈郴的声音平静，“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项祺一扫昨天的情绪化，淡淡地望向陈郴，“阿郴，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现在只有我能帮你解决这件事。”

　　“帮我什么？帮我推卸责任吗？”

　　陈郴的眼神里透露出疲惫，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项祺一定要抓着这件事不放。

　　一道弧光在脑海中划过，转瞬即逝，陈郴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没能抓住这道灵感。

　　项祺只是定定地注视着他，认真道：“只要你愿意回头，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帮你摆平。”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摆平。”陈郴眉头一松，发出一声轻笑，他扫了一眼周围没有人在附近，低声道，“其次，我们怎么回去？你是想和我复合吗？还是想让我插足你和你女朋友的感情？”

　　听他提到自己的女朋友，项祺的淡然还是没有撑住，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你知道的，就算是为了项家我也是会娶妻生子，不可能走上歧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和她是没有感情的，既然我们俩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项祺。”

　　陈郴称呼自己的声音一如既往，没有什么不同。

　　但项祺听着总觉得不对，恍若一声预兆，他心跳莫名加速，甚至不敢听到陈郴接下来的话。

　　陈郴体会不到项祺的心理活动，一字一句的将话说出了口，
　　“我不再喜欢你了，你也不值得我再喜欢了。”

　　这话像一道利刃，直直地刺入他的心脏，扎得他喉咙发紧，扎得他几乎要窒息，也扎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陈郴回望向那张曾经喜欢过的脸，声音冰冷而坚定，“而且性别和取向也不是你对待感情不忠的借口。”

　　项祺哑然，过了半晌，干巴巴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但是阿郴，我喜欢你。”

　　“你真的喜欢我吗？”陈郴对着项祺最后叹了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项祺的瞳孔，这股视线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样，“你只是被分手不甘心罢了，所以才想和我复合，项祺，你也快和苏家订婚了，不能再一直这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项祺自诩聪明，一向反感陈郴说他像个小孩子，此刻一反平常一言不发，沉默了良久。

　　“好吧，”他面色平淡，留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
　　“你会后悔的。”

　　-

　　项祺连着说了两天他一定会后悔，但陈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到底他会后悔在哪里。

　　班还是要一样上，吃完饭午休睡了一会儿补觉，清醒过来后马上重新投入工作。

　　只看数据完全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准备下午去实验室重新试一下。

　　刚交代完夏倩倩做一下准备，就收到通知让他去人事部一趟。

　　陈郴拿起外套抄起手机，对夏倩倩说道：“我去一趟人事部，等我回来再继续。”

　　小姑娘手脚麻利地在整理东西，忙得头也没抬应下了。

　　陈郴边走边想，细细想了一遍最近干的事，也没想出有哪件事会和人事扯上关系。

　　唯一的事也就是项目的问题，但也不该是人事来处理。

　　他敲响办公室的门，通知的地点在一间小会议室，他到的时候，两个人事部门的同事已经等候多时。

　　陈郴落座，对方递过来一张纸直奔主题，
　　“今天找你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要通知你。”

　　陈郴不明所以，接过纸一看，是一张通知单，他立刻皱眉反问道：“停职调查？”

　　“是的，”另一个同事接过话茬，“关于HEI项目的问题，经过内部调查，我们发现你在该项目内存在涉嫌伪造实验结果的行为。”

　　“涉嫌伪造实验结果？”陈郴不可置信，把那张通知往桌上一拍，“这是误会，我在公司干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对面人事部的同事只是推了推眼镜，继续道：“事实已经发生了，我们理解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个打击，但这种行为严重违反了公司的诚信原则，我们有责任调查此事。”

　　陈郴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一时间脑中闪过无数可能，面上勉强维持着该有的冷静，“我必须强调，我陈郴在工作当中从来没有做过不当行为。”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紧张，整个房间一下安静起来，只留下空调运行嗡嗡作响的声音。

　　人事率先开口，安抚道：“今天喊你来只是书面通知，我们将在此期间进行彻底的调查，如果如你确实没有做过这事的话，那自然会在调查结果出来后还你清白。”

　　“好，我会全力配合公司调查证明我的清白。”

　　“还有，”人事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陈郴，“停职从即刻生效，等等我们的同事陪你一起去收拾私人东西，今天你可以先下班了。”

　　陈郴想了想，估计是怕他趁这段时间去动数据，又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复工？”

　　“这个还是要等具体通知，应该不会太久，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

　　“嗯。”

　　陈郴起身准备回去，手触碰上会议室的门把手，忽然停下脚步，又回头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说我涉嫌伪造？”

　　人事部顿了一下，随口说道：“这个是项目组上报的结果，具体我们也不清楚。”

　　陈郴马上反驳，“如果是后续负责落地的项目组发现的问题，为什么没有让我负责模拟实验的人交接过？”

　　对方一下噎住，但很快又信手拈来，“可能是事关重大，不方便和当事人交接吧。”

　　“这样啊。”

　　陈郴又猛得打住话头，手上用力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

　　突如其来的下班打破了他日复一日的日常规划，出了公司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往哪走。

　　难得出公司的时候还能看到那么大的太阳。

　　第一反应是回家补觉，但又感觉这个点就回家，倒是浪费了这么好的阳光。

　　陈郴也没有坐车，沿着道路随意的走着，感受阳光晒在身体上的暖意，只是这具身体缺觉太多，真晒到太阳了又感觉太阳穴的神经突突在抽。

　　前面出现一家咖啡馆，陈郴拐了个弯走进去，买了杯咖啡坐下。

　　咖啡馆里的客人不多也不少，更多的客人都是选择外带走，店里基本一个客人占着一张桌子，桌子上也齐刷刷摆着一排手提电脑。

　　写字楼附近的咖啡馆永远不缺牛马。

　　陈郴单纯坐在这喝咖啡，反而显得格格不入，他扫了一圈那些忙着敲击键盘的人群，搭在杯子旁边的手指无意识敲打桌面，节奏单调重复。

　　实在是太过无聊，陈郴还是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在每个平台都转悠了一圈，却还是没有任何信息能引起他的兴趣。

　　还是无聊。

　　他给安妍发去了消息，但安妍又消失了，消息石沉大海，收不到任何回复。

　　他准备退出微信，手又一转悠，点开了另一个聊天框。

　　他打算收回一开始对虚拟伴侣的偏见，现在才发现，这个AI确实有点香了。

　　陈郴：【你说突如其来的休假能干什么？】

　　AI伴侣随找随到，两秒后就收到了消息。
　　贺也：【阅读、健身、娱乐休闲？干点一直想干但没时间干的事吧。】
　　贺也：【不过你昨晚睡得晚，我推荐回家补觉。】
　　贺也：【怎么了？不用上班了吗？】

　　陈郴：【对的，突然就给我放假了。】
　　陈郴：【不过补觉应该是没指望了，现在正在喝咖啡。】

　　陈郴对着桌面拍了个照，图片转了一圈，再一眨眼就发完了。

　　贺也：【困了就喝咖啡提神是吧。】
　　贺也：【上世纪粮食短缺的时候，农场主也是这么喂牲口的。】
　　贺也：【小鸡大笑表情包.jpg】

　　陈郴：【我不就是公司的牛马吗。】
　　陈郴：【叹气表情包.jpg】
　　陈郴：【不过现在好了，牛马也轮到休息了。】

　　贺也：【所以想好下午做什么了吗？】

　　陈郴：【没有，所以这不是来问问你。】

　　贺也：【看个电影？说不定看着看着就困了。】

　　陈郴：【一部电影两小时，有点烦不想看。】

　　贺也：【玩游戏呢？】

　　陈郴：【也没啥感兴趣的。】

　　贺也：【那要不要去附近逛逛，公园商场这种。】

　　陈郴：【外面日头大，也不想走。】

　　贺也：【你这小孩有点难搞哦。】

　　陈郴：【小鸡大笑表情包.jpg】

　　陈郴又拿起杯子，一口气干掉了半杯美式，再放下杯子的时候，新的消息也弹了出来。

　　贺也：【小郴。】
　　贺也：【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陈郴一怔，黑咖啡的苦残留在嘴里，灌满了整个口腔，他看完消息，苦味又涌上了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