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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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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半响,无人出来开门。
她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那位老人能做出这么古怪的行为却不被人阻止,家里肯定没人,更别说开门了。
她向轻徒投以一个眼神,无需多言,他便明白下一步的行动。
小鸟穿过居民楼的缝隙,越过阳台,飞至玄关处变回人形,把林青闲接进来。
两人穿过阳台门,老人已将阳台的一半栏杆封起来,半边身子沐浴阳光,另一半身陷幽暗之中。
轻徒动用特殊视觉,得以看到无餍聚在他布满茧子的掌心上,剩下的一点雾气则停驻在老人的眉心。
老人听到身后的动静,似乎将来者认定为敌人,原本耷拉的眼皮于瞬间怒目圆瞪,单手高举锤子,向离他最近的轻徒砸去。
轻徒后撤一步躲过,顺手将状况外的林青闲拉出阳台,关起木板包裹的纱门。
“这老爷爷竟然能看到我们?!”
对比之前见过的无餍,林青闲发现老爷爷比吴奶奶多了一点自主意识。
“对,这是高阶无餍。”
锤子敲门的动静震耳欲聋。
轻徒把门锁好,捂着两边耳朵还不忘解说。
“高阶无餍入体后,宿主仍有自主意识,并且它不急着吞噬宿主。而是先将宿主的阴暗面完全激发至极致,再让他清醒,等到喜悦与悔恨交织的瞬间,它再将宿主的全部一并吞下。”
“天啊,这和大冰有什么区别?”
林青闲忍不住吐槽。
“大冰?”
轻徒没在手机上见过这类知识,短暂地起了好奇心。
“就是毒品的一种,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还在感叹之际,阳台木门已被锤子凿出一个大坑。
强烈的既视感挤入林青闲的心中,听觉混合视觉连番轰炸她的大脑,她顾不上面子发出惊呼,连带着身子轻微颤动。
带有温度的手心包裹住她的手腕,见她一碰便瘫,已经走不动路,他干脆将她抱起,退至卧室。
可怕的声响在卧室外回荡,林青闲拍拍胸口,幼时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但她不能退缩。
“青闲小姐,你没事吧?”
轻徒坐在床边,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晃动,嘴里不住地发出关心。
“没,没事!”
她竖起眉毛,强压下畏惧,冷静地出声询问解决办法:“我们该怎么做?”
“青闲小姐……”轻徒意识到她并不是单纯的害怕,但她已平复好心情,眼下还是得先解决这次危机。
他松开被紧握的肩膀,咽了咽口水,回忆起书上的记载:“书上说,无餍在完全吞噬宿主之前,会出来一次,只要我们将它逼出来,一切就都好办了。”
“如何能引它出来?等下,该不会是……”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字。
“喜悦与悔恨交织的瞬间?”
听到她亲口说出答案,他赞许有加地投来肯定:“没错!”
“可是老爷爷撑得住吗?”
林青闲的担忧不无道理。
这个方案乍一听非常合适,按兵不动便能引蛇出洞。
然而,老人方才已受伤,再接着放任下去,恐怕身体会比精神先一步支撑不住。
轻徒显然考虑到这番做法的危险性,他双手抱胸,眉毛轻佻,进一步提出具体步骤。
“我们可以给他制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只要在他的眼里合格就行。”
合格的场景吗?
林青闲的视线在卧室各处无意识地游走,在脑海中模拟各种情况。
但无论是她还是轻徒,都对这位老人不甚了解,制造的环境不一定合他的心意。
她收起凌乱的思绪,聚焦在卧室内的东西。
不出片刻,一张合照引起了她的注意。
轻徒顺着她的视线拿起相框,一家三口站在某处大门,两口子幸福洋溢地微笑,处于中间的孩子高举奖杯,却耷拉着脸。
他从男人的眉宇中依稀辨认出这是被附身的老人,其余两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奇怪。”
林青闲凑上来,一眼便觉得这个照片透着诡异。
“怎么说?”轻徒却看不出异常。
“你看,这男孩应该是获奖了才对,怎么最高兴的反而是他的爸妈,他自己闷闷不乐的?”
“或许,是他的爸妈逼着他参加的?”
轻徒听后,若有所思地下结论,眼球看向左下方,面露几丝烦躁。
“欸?对,就是这个表情!”
林青闲正纳闷,轻徒分明不了解人类,怎么这次比她提前得出结论。
看见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和照片中的男孩重叠,再联想到他刚离家出走,一个猜测已浮于林青闲的脑海。
忽然,平静的黑色瞳孔对上轻徒的眼眸,同时肩膀的一侧被人轻轻抚上。
顷刻间,烦闷已烟消云散。
她朱唇轻启,安慰呼之欲出。
突然,门外传来沉闷的巨响。
半秒钟后,卧室内的两人已听不见老人攻击的动静。
一位不速之客似乎在无意间闯入危险境地。
“青闲,你在哪?!你没事吧?!”
熟悉的人声带着颤音透过卧室门传入林青闲的耳内。
“真依?!”林青闲不禁叫出声,轻徒的眉头则愈发凝聚。
惊呼之后,她赶紧起身,被轻徒按下,代为打开通往危险区域的大门。
大厅内,一扇厚重的木门被踹开,老人已然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脚边是血迹斑斑的锤子和一块突兀的香蕉皮。
踹开大门也就算了,但是,香蕉皮?
林青闲忽觉诡异,她被轻徒抱进卧室时,有见过地上的香蕉皮吗?
李真依见着林青闲安然无恙,打结的眉毛便舒展开,轻吐出一口气,上前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太好了,太好了……”
她将头埋在温暖的脖颈处,激动地重复呢喃同一句话。
林青闲拍拍她的背,视线和思绪聚集在老人身上。
说起来,轻徒之前也把吴奶奶打晕过。他的身手我是知道的,不过是拿着锤子的老爷爷,为什么这一次不一样呢?
“这里很危险,请李小姐赶快离开吧。”
轻徒冷冰冰地对李真依下逐客令,同时双手毫不留情地分开林青闲和李真依,随后将林青闲护在身后,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无形的硝烟在两人中间散开,又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李真依轻咬嘴唇,换上真诚的目光,与轻徒进行谈判:“你说得对,这里很危险。要不是这老爷爷自己踩着香蕉皮晕倒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所以,我们应该一起离开,然后报警。”
“抱歉,真依,你先走吧,我们还有点事。”
没等轻徒拒绝,林青闲立刻接过下文。
林青闲能感觉得到,李真依担心她的样子不像作假,她不希望一些没有具体证据的怀疑惹得朋友间不快。
李真依纹丝未动,眼神依旧。
“不、行!要走一起走!”
她一字一顿,严词拒绝。
林青闲拿她没有办法了,只得向轻徒寻求帮助。
“不走就算了,随便你。”
不曾想,轻徒却直接无视李真依。
不过,除了这个决定,他们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其实,林青闲考虑过让轻徒直接将李真依打晕拖出去。
但李真依可是能一脚踹开大门的存在,能不能轻松解决还是个未知数。
想来想去,她也觉得还不如先半顺着李真依。
李真依见轻徒没有再赶她走的意思,反手把大门关上,防止惊扰路人。
老人被安置在沙发上。
诺大的房间里,三人竟找不到一个药箱。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翻出老人的衣服,充当纱布。
再次靠近卧室,林青闲才发现朝向大厅的面上有一处猫眼。
走到卧室内,猫眼被日历遮挡。
打开衣柜,林青闲眼尖地瞥见,在每一件洁白的老头背心上都沾有淡红色。
骇人的想法瞬间如一根针深深扎入她的心里。
她忧心忡忡地随手挑出一件背心,给老人缠上。
“咚咚咚——”
脆弱的大门被人反复重重地敲打。
三人一齐回头,与初印象不符的嗓音在门外响起:“爸,开门。”
门内的三人顿生冷汗,此时若将门打开,老人的儿子定会报警将他们抓起来。
“爸?”
儿子对门内的沉默很是不满,于是开始掏出钥匙。
火烧眉毛之际,老人忽然睁开浑浊的双眼。
不知是被儿子的呼唤叫醒,还是被噩梦惊扰。
老人醒来后直接无视了三人,扑向门口,以肉身死死抵住大门。
李真依见状,拉着另外两人飞速跑进卧室,将门锁起。
轻徒需要时刻盯着李真依,林青闲负责透过猫眼,看外面的情况。
儿子的力气比垂垂老矣的父亲大很多,不一会儿就把门推开来,顺势将老人推倒在地。
“孔智语,让我看看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门扉缓慢合拢,儿子一边调侃地上的老人,一边径直往阳台走去。
孔智语爬到角落,蜷缩起瘦如排骨的身板,瑟瑟发抖。
“还把阳台封死?真有你的,呵呵……哈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抑制不住喉咙的痒意,干脆笑出声。
可怖的笑声似有穿透力,充满了整间屋子。
笑到一半,他戛然而止。
不经意间,腰间的皮带被抽出,淡淡的声线带出孔智语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不能听我的话,乖乖呆在家呢?”
“我小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你怎么不能和我一样呢?”
一连串的疑问随着他的步伐,步步紧逼,直至孔智语退无可退。
声音的主人停下了,孔智语双手抱头,嘴里念叨着:“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诸如此类的话语。
皮带抬起的瞬间,林青闲想都没想,将手搭上门锁。
李真依和轻徒都以为她是要冲出去,一人一只手分别按住她的两侧肩膀。
林青闲冲他们摇头,手掌向下对轻徒做出劈砍的姿势,随后转头给李真依一个眼神,手指指向床底。
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噪音,虚开一条细缝,两道恍惚的人影在门缝间穿梭。
“谁在那?!”
孔智语的儿子紧张起来,抄起手边的扫帚,慢慢走进卧室。
轻徒瞄准机会,趁他还没发现,一掌将他劈晕。
林青闲听到动静,立刻钻出衣柜,与轻徒合力抬去孔智语的面前。
见到行凶者倒地不起,完全丧失了迫害他的能力,他痴痴地笑出声,又鼓起掌,眼泪却顺着脸上的沟壑滴落。
盈满黑气的双眸在下一个瞬间翻出布满血丝的眼白。
无餍离开了孔智语,欲收下他的全部。
轻徒顾不上可疑的李真依,他一个箭步挡在二人的面前,低声说了句:“快走!”
李真依意会,不顾林青闲的意见,扛起她就往大门外跑。
她不甘地拍打李真依的背,却又因为不敢惊扰左邻右舍,害轻徒暴露,而只能小声劝李真依放下自己。
确认两人渐行渐远,轻徒关起门,释放黑翼,面朝无餍,摆出战斗姿态。
无餍缓缓凝成人形,从扭成麻花的喉咙中高声嘶吼。
刺耳的音波袭来,轻徒的手指游移,操纵细丝抵御。
“还好青闲小姐不在,”面对独自一人的战斗,他甚至感到庆幸:“否则要保护她还有些麻烦。”
雾气交织成长柄武器,无餍抬起武器,向他戳刺。
他侧身轻易躲过,细丝瞬间汇成数十把短剑,形成剑阵 ,悬在无餍的头顶。
黑翼同时催出中型风涡,将无餍牢牢地卷在剑阵中心。
只听一声嗤笑,悬头利剑如雨刺下。
若是低阶无餍,便是从此消失。
而高阶无餍并不会轻易逝去。
爬满黑丝的手臂向头顶高高举起,自指间分解,整条手臂于瞬间散开,转而化为护盾,接下无处可逃的剑雨。
剑身碰到盾牌,盾身无可避免地被溶解,却有新的黑丝前仆后继。
僵持数十秒,剑雨终到尽头,无餍虽承下所有,却也失去了大半力量。
它只能勉强维持儿童形态,以保护脆弱的核心。
然而,这层外壳对轻徒来说如同纸张,吹弹可破。
他趁无餍迟钝之际,将剩余的丝线聚于食指和中指间,随后两指并拢,刺入漆黑的头颅。
凄厉惨叫未散,人形顷刻瓦解,一团疑似核心的雾气在强烈的求生欲下企图逃跑。
惨遭轻徒重伤的无餍伸出细小的触角,在轻徒的视角盲区内悄悄绕上孔智语的儿子。
风刃卷着游丝作为最后一击,却意料之外地扑了个空。
脚下的青年男子不知何时爬了起来,他分明看不见无餍,却径直往它的方向奔去。
坚硬的拳头混合烈风刮过柔顺的发丝,轻徒来不及阻止双向奔赴的无餍和男人,躲开攻击后,二者已经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