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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自谋前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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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乔棉像病了一样梦到以前的人、事。还伴有前世的一些零碎记忆。
是的,她乔棉是个有前世记忆的人,前世那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那里的她叫楚滢,有父母有姐姐,从小到大都可用顺遂二字形容,而25岁那年一场恶疾,让她永远离开了父母姐妹,原想着此投胎轮回,也跟下面的官儿商量商量,还投去楚家,做楚家人,这不就不跟家人分开了吗。
不曾想,最后却阴差阳错来到这个历史上未知的朝代,成了朝廷重臣的嫡女.....然后.....然后.....
过去的种种突然袭来,乔棉一时招架不住,紧闭双眼,面色痛楚。
梦里她不知道该称自己为乔棉还是楚滢,那交叠的记忆,那忘不掉的片段
有乔棉小时候跟爹娘一起在府里的,有跟着师傅学骑马,缠着师傅教驯马术的,有求着府医教辨识药草,还有阿爹突然病逝,乔家破败,阿娘不久郁郁而终,阿兄也不知何往,还有乔家的姊妹......
画面一闪又是前世她和爸妈姐妹一起过生日,一起去迪士尼乐园的美好画面.....
一晃眼却是阿爹临终前惦念她的场景......
乔棉睡着却泪流不止,醒来就默默去那牌位前跪坐着,痛楚弥漫心头,她面色沉如水,似乎在怨恨更似乎在构画着什么........
如今她只有自己了,她总是跟自己说,那些过往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总之,她乔棉不想再这样活了,既然老天让她来这,那她就一定好好活着!替楚滢也替乔棉好好活!
乔棉身边伺候的那个绿衣婢女名唤碧枝的,虽不是跟着乔棉从乔府出来的,但也不是个多事的,乔棉才留着她,但却不信她一分。
毕竟自贴身侍女为救她身死后,她便不再信这宫里的任何一人了。
碧枝年纪比乔棉略大些,瞧着有二十三四了,是乔棉入宫后由内务府指派过来的。
碧枝推门进来,看着桌上的膳食又是未动过的样子,满眼无奈瞧着笔直跪坐在蒲团乔棉。
“去备一套嬷嬷的衣物。”
“是!”
碧枝显得有些怔愣,一时间不知道乔棉这是要干啥,但还是下去准备了。
半盏茶的功夫,碧枝就用托盘端着一套紫色的洗得略发白的衣物进来,看乔棉坐在梳妆台前,
“出去吧!”
这次碧枝却没有应声出去,只拿起梳子替她挽起嬷嬷发髻,又伺候乔棉更衣。
乔棉抬眼看了她一眼,心里不住叹息,好伶俐的丫头,只是跟了她........
“好了,你早些退下吧!今儿个不用守夜了。”
“是,主子。”
碧枝服了服身退下,顺势带上了门。
乔棉灭了殿里的烛火,只留了一盏灯在自己的卧房,这是她一向的习惯,即使睡觉也必须有光亮在。
一切安排妥当,乔棉拿着一盏较暗的宫灯小心从玉台宫而出,一路上乔棉都低着头佝偻着腰背,脚步轻缓,穿过雨阁游廊,朝着皇宫的另一个方向而去,她今日是要去见一个人的。
估摸着是快二更时分了,各宫的灯火都灭的差不多了,宫里各处巡视的侍卫也多了起来。
乔棉一路上绕过人,只多往假山花园长廊处去。
穿过一个连绵的假山,一座巍峨气派的宫殿呈现在乔棉面前。宫殿四周只挂满了灯笼,并未瞧见有侍卫驻守,乔棉快步绕过一个曲道,在一个朱红的大门住了脚,然后熟练地轻敲3下。
一个瘦削的男子开了门,乔棉立即从袖里掏出一枚紫玉,男子接过紫玉仔细看了看,又关上了门。
没多会儿,门再次被打开,这次出来的是一个老者,恭敬地将乔棉带进去。
把乔棉带到主殿老者就俯身退下,乔棉自顾坐下,冷眼瞧着堂上那名雍容华贵的美妇。
柳眉凤目,通身气派,傲然端坐,面带着笑意,这不是曾经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林湘,还能是谁!
“阿棉漏夜前来,还拿着我赠你的紫玉,所谓何事。”
乔棉环视着殿里陈设又打量四周伺候的宫婢,看向林湘身旁侍候的心腹大宫女,悠悠道:“太后娘娘如今好大的气派,这身边总要人候着!”
林湘摆了摆手,殿内的侍女鱼贯而出,关上殿门,只余她二人,太后才开口“说吧!”
乔棉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只白玉盏把玩起来,眉梢略上挑起,有些嘲讽:“林湘,你可还记得洛河?”
林湘面色瞬间变得惨白,紧咬着唇,袖中的手握得指节发白。
洛河啊,她如何能不记得!
太后的初恋是乔棉阿兄,当初和皇后斗法,被苏贵妃以莫须有的罪名加害了。乔棉只以为是林湘与皇帝联手害阿兄,又帮皇帝逼她入宫,十分痛恨林湘,而后又知是苏贵妃和皇帝所为,便与林湘联手了结了皇帝,又嫁祸苏贵妃及其子,这才扶了林湘的儿子四皇子登基。
但皇后林湘是否将计就计,做了此事的推手犹未可知,故乔棉一直未信林湘之言。
今日提起洛河,乔棉也是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她只当不曾看到林湘的异样,自顾把弄白玉盏:“你可曾后悔过?”
林湘不曾接话。乔棉又继续开口:“太后娘娘,这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看来是过得不亏心呢!”
林湘有些愠怒,又暗自压下道:“过往多说无益,你到底要怎样?”
“还是我之前说的,人嘛,这是要为活着做点什么的,这般不人不鬼的日子我也过够了。”
乔棉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白玉盏,走到了林湘面前,静静看着她。
“你非要这样不可?”林湘又补了一句:“那你要我如何做?”
乔棉邪魅一笑,附在林湘耳边低语起来......
宫殿内的灯架上燃着大大小小的红烛,烛花噼啪作响,随风摇曳的烛影像极了一个妖娆舞动的女子,极为美艳。
“太后娘娘,往后好生守着你的好日子吧!”乔棉临出门时落下这么一句。
殿内的林湘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阿棉,我知道你怨怼于我,毕竟那碗药是我给的!我自是对不住,但你,没有失身!那晚皇上临幸的是旁的婢子.....乔家不是我的谋算...”
乔棉停住了脚步,并未回头看,只笑了两声又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
乔棉走后,太后身边的心腹嬷嬷崔氏推门进来:“主子,安神茶好了,您用些就歇了吧!”
“嬷嬷,这阿棉是不会原谅我了,是啊,咱们这个阿棉从小就是乔家人的掌上明珠,从小活得肆意,嫉恶如仇,聪慧,胆大,乔家从来不拘着她学女儿家那一套,虽不至于让她习武打仗,但一般的男子学的,行走江湖的都是允她学的,乔家人也从未打算让她入宫,若非,当初我....只怕她永远不会与这皇家有牵扯,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终究...是我....”
林湘话还未出口,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太后!无需如此作践自己,好歹也顾念着自己的身子啊,这并非您的错,珍妃娘娘会明白的,她会明白的,到那时她也不会再怪责与您了!”
崔嬷嬷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林湘的后背,林湘顺势扑进崔嬷嬷的怀里哭泣起来,听到此番话,林湘忙抬首,充满希冀看着崔嬷嬷。
“会吗?阿棉会吗?”
“嗯”
崔嬷嬷坚定的点了头,林湘这才拿丝绢沾了沾面颊的泪水,扶着崔嬷嬷的手往内殿而去。
一转眼,距新帝登基已有半月。乔棉依旧是待在自己的玉台宫中不问世事,只每日跪在佛龛前瞧着木鱼,许是在祈祷,许是在思念,许是在........也是她性子不讨人喜,家道中落,无人问津,所以才未有人来寻她错处。
直到某日夜里,皇宫内某处宫殿突然起了大火,宫人侍卫包括京都里的火龙队救了一夜,也无力回天,整个宫除了外出拿吃食的婢女外,无人生还。
第二日,京都大街小巷就传出玉台宫珍妃因先帝驾崩,日夜哭泣,悲伤过度,一时迷了心窍一把火随先帝去了。新帝原想追封后大肆宣扬珍妃乔氏贞洁之义,以树乔氏门楣,却被皇太后林氏拦下了,这当然是后话。
不多日新帝追封玉台宫珍妃,先朝廷重臣乔安邦之女乔氏为昭康皇贵妃,因尸骨无存,只立了衣冠冢随先帝葬入庆陵妃园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