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名带姓》叁閖

22、第十八章 醉的 罪人

　　其实你也爱我？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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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晏一如既往地早起锻炼，但他觉得最近干啥事都提不上精神，他想趁今天休息，回老家看看妈妈。

　　江晏比平时还要早起半小时，5:30他就在操场晨练了。今天的他感觉活力满满，跑步的时候比往常还要轻松。

　　“教官早啊！”

　　江晏朝声音源头看去，顾铭濯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他身后，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着。

　　“早。”

　　趁江晏回头时，顾铭濯加速跑到江晏身边，和他并排跑。

　　“教官今天怎么这么早？”顾铭濯一双秀丽的眼睛，斜着头看着他的心上人。

　　“今天有事，早点起来跑完收拾一下，一会儿出趟校门。”回答顾铭濯时，江晏面无表情，甚至看都没看顾铭濯一眼。这让顾铭濯有丝难过。

　　“你怎么这么早？平时也没见你提前出来晨练啊？”

　　顾铭濯听到江晏主动找他搭话，像小狗捡到骨头一样开心，“那天打靶，教官您不是说我不够坚韧吗，我就多费些力气锻炼下自己咯。”顾铭濯此时的神态和狗狗摇尾巴一模一样。

　　“好，加油。”江晏说完便停下来了，“我跑完了，你继续吧。”

　　“啊…”顾铭濯看着江晏离去的背影，但又不能现在就停下来，毕竟他才刚到操场，只好咬着牙继续跑了。

　　江晏洗了澡，换了身纯白的T恤就去食堂吃早餐了。

　　“教官！”

　　江晏都不用抬头就知道这是谁。

　　顾铭濯跑了五圈就来食堂蹲江晏了，确实让他等到了，见到江晏他就屁颠屁颠地“舔”了上去。

　　“你在我身上装GPS了？”江晏还是没抬头，拿起鸡蛋对着桌子敲了两下。

　　“报告教官，我没这么大本事，主要还是我们心有灵犀！”顾铭濯的这个角度其实只能看到江晏的军帽，但他却能遐想出帽檐下江晏深邃的五官，甚至硬朗的下颚线。

　　这可能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坐下吃饭吧，别站着丢人了。”

　　“收到！”顾铭濯“唰”一下坐下了。

　　“江教官，您一会儿去哪呀？”

　　“我用得着和你报告？”

　　“没有没有，怪我多嘴。”

　　顾铭濯话说到这份，江晏也不是这么决绝的人，“我回郊区看望家人。”

　　江晏竟然会回答顾铭濯的问题，这让顾铭濯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被溢出的喜悦之情所替代。

　　顾铭濯傻傻地夹了一个早上限量的冷切牛肉，放在江晏的餐盘中。

　　这次江晏抬头了，两双眼神的交互，促进出今天的第一次对视。

　　二人的目光在此刻不期而遇，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顾铭濯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江晏，江晏的眼眸中倒映着顾铭濯傻傻的，却又傻的可爱的轮廓。

　　他们的对视是如此突然。

　　顾铭濯的内心泛起了涟漪，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中悄然滋生。他更加能验证当时踏进军校，看见江晏那一刻是一见钟情。他的心跳加速，脸颊微微发热，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害怕打扰了这份宁静的美好。

　　“干啥？”

　　先打破这份宁静美好的是江晏。

　　顾铭濯回过神来，“教官你要出远门，怕你饿。”

　　“顾铭濯，你？”江晏想说些什么，但是不知如何表达，他只好委婉拒绝，将牛肉递了回去。“你还小，多吃点，以后的锻炼多着呢。”

　　江晏说完便端着餐盘走了。

　　只剩顾铭濯还坐在原地，回味着交汇的目光。

　　他们的对视虽然短暂，却在顾铭濯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他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不出意外肯定是明天的训练场上，但年纪轻轻的顾铭濯哪忍得了一天见不到他的江教官。

　　顾铭濯低头喝了口粥，寡然无味的白粥却在此刻有着回味的甜意，顾铭濯期待着能够有机会，向江晏正式表达自己的心意。

　　没错，顾铭濯快忍不住了。

　　江晏走出食堂，今日阳光明媚，他走到自己的私人车旁，那是一辆本田。车身的黑色不是普通的漆面，而是一种特殊的哑光涂层，它在阳光的照射下不会反射刺眼的光芒。江晏正是看中这一点才选择买下。

　　江晏戴好墨镜就出发了，路途有些遥远，大概一小时车程。车内放着他最爱听的专辑，这极大地调动了他的积极性。

　　快到家时，他在路边水果店停了下来。江晏他妈妈喜欢吃石榴，他挑了三个最好的品种。还买了一个柚子，和一箱牛奶。

　　车开进小巷，意味着他快到了。江晏不免有些紧张，上次见他妈妈还是过年，这都八个月过去了，平时他也不咋联系他妈。

　　“嘟嘟。”江晏停好了车，按了下喇叭，像在宣告他的归来。

　　“妈，我回来了。”江晏敲了敲大铁门。

　　一双纤纤细手推开了大门，那是一位质朴的妇女。用一根发簪将长发轻轻束起，瞳孔中是宁静和深邃，眼角有些细纹，微微扬起的笑容如此美丽迷人，肤色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身着轻薄的长袖，手腕上戴着简单却不失高贵的珍珠手链。

　　这就是江晏的母亲—叶佩娴。

　　“进来坐吧。”

　　八个月没听过母亲的声音，这四个字轻击江晏的心房。

　　江晏来的路上还在幻想时隔八个月的重逢会是怎样的，一个热烈的拥抱？一场煽情的哭声？还是二人紧紧不放的双手？

　　这个结果属实有点出人意料，母亲冷冷的一句话，江晏只好低着头跟着进屋了。

　　“妈，你把这个房子弄得越来越好了。”江晏环顾四周。很质朴的装修风格，几乎都是白色为主。

　　“以后就都待在这了，肯定要弄好点。”叶佩娴边说边泡了杯茶。

　　江母泡茶的动作很是娴熟，她小心翼翼地将茶叶放入茶壶，然后提起水壶，将沸腾的水缓缓倒入，水与茶叶相遇的那一刻，茶香四溢，充满了整个客厅。

　　她耐心地等待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释放出它们的精华。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眼神柔和，只是她一直在注视着茶壶，从江晏下车到现在，她还没有正视过江晏。

　　茶泡好后，她将茶水倒入两个茶杯中，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的专注和细心。她端起一杯茶，走向坐在窗边的儿子，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给他的轮廓也镀上了一层金色。

　　江母将茶杯递给江晏，动作还是如此温柔。

　　江晏接过茶杯，深深地吸了一口茶香，“好香啊。”紧接着小抿一口，茶香顿时从舌尖中弥漫。

　　“还记得这个茶叶吗？你爸进去那一年，你师傅给咱家的。”这是叶佩娴今天第一次主动开口。

　　“妈，不是说不聊以前的事情了吗……”

　　叶佩娴也抿了一口茶，然后将茶杯缓缓放下。“我选择离开城市，来到乡间，是想给我们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没有恐惧和痛苦的地方。”

　　“妈…”

　　“你听我说完。我希望你能找到回家的路，不仅仅是回到这个家，更是找回你内心的平静和安宁。”叶佩娴将目光看向江晏，江晏的嘴唇正在颤抖。

　　“大城市的喧嚣已经不适合我这个年纪的人了，所以两年前我从那个家搬了出来，江晏你不是当年那个小孩了。而我也已经来到乡间找寻自己的归宿。”

　　“妈！我小时候没好好保护你，那是我的错，可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跟我回去吧！”

　　“江晏，好好报答你的师傅，他对你的养育超之恩过了我。”

　　“妈，您别这么说好吗？”

　　江晏转过头，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他的唇颤抖得更加厉害，声音已经哽咽。

　　叶佩娴的眼睛里也闪烁着混合着痛苦和愤怒的光芒，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突然，她的动作变得剧烈而决绝。她的手臂猛地一挥，用尽全力将手中的茶杯摔向地面。茶杯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发出了一声清脆而尖锐的破碎声，然后化作无数碎片，四散溅落在冰冷的瓷砖上。

　　随着茶杯的破碎，她的情绪似乎也达到了顶点。她的肩膀垮了下来，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那一地的碎片，就像她心中那些无法拼凑回去的碎片一样，散落一地，无法修复。

　　“江晏，那些年的苦我吃够了，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好当下，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我抚养你到这么大了。你小的时候，为了你，我不忍看你被其他女人照顾，你看看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叶佩娴撩起袖子，露出淡淡的白色伤疤。

　　这些伤疤在她的手臂上形成了一幅残酷的地图，每一条都诉说着一个悲伤的故事。有的伤疤边缘不规则，似乎是被某种钝器所伤；有的则笔直而深，可能是被锋利的器具划过。这些痕迹，有的深有的浅，有的长有的短，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深深地镶嵌在她的肌肤之中，成为了她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随着时间的流逝，尽管一些伤疤逐渐变得模糊，但它们从未完全消失。

　　这些伤疤是她沉默的呐喊，是她内心痛苦的外在表现，是她曾经经历的磨难的永久见证。尽管她试图用长袖衣物掩盖这些伤疤，但它们仍然在不经意间提醒她，那些痛苦的日子真实存在过。

　　“江晏你自己看，这些是无法抹去的。为了年幼的你，我就受了19年苦。当我终于解脱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整整一年没有回家，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我看不到你，我的亲生血肉！”

　　“妈！我和你说过，我答应师傅了，他想办法把我爸送进去，打赢这场家暴官司，帮助你离婚，这些代价就是我去部队啊。”

　　叶佩娴擦去眼角的泪水，“是啊，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当兵，你倒是去拯救其他人民于水火之中，那你妈呢？我这个生你养你的人，我那一年整天呆滞着在家，一个人，每天都是一个人。你还要我回去一个人孤独到老吗？”

　　“房子我都重新装修好了，妈妈，你知道的！而且现在儿子有时间陪你了！”

　　“江晏，我有的时候真的会恨你，你走吧。”

　　“妈！”

　　“走！”

　　江晏从没见过她妈妈如此模样，他慢慢走出大门，走出门的那一刻，他感觉四肢无力，平日里再怎么锻炼的肌肉都在此刻丧失所有能量，他倚靠在墙角，放声大哭。

　　屋内的叶佩娴站在那儿，静静地凝视着那堆碎片，仿佛在悼念着什么。

　　她说这些话其实就是故意让江晏淡忘她，那一年她呆坐在家，没日没夜思考的，都是自己没有给江晏更好的生活，别人还在读高中的年纪，江晏就出去打工，赚钱养家。她忘不了那个该死的江晏爸爸挥刀的那一刻，是江晏用后背接下了那一刀，那条疤痕痛在江晏身上，也深深地刺痛着叶佩娴的内心。

　　叶佩娴每天都在祈祷江晏要平安，其实没有找到内心的宁静和归宿的是她自己，她清楚自己已经耽误了江晏20年，她不想耽误江晏一辈子，她要让江晏一个人好好地，轻松地过下去。

　　也许是对过去的回忆，也许是对未来的不确定，也许是对儿子的思念。她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仿佛那破碎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那是一种释放，也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痛楚。

　　叶佩娴缓缓走向儿子刚刚坐过的那把椅子，茶杯里茶水仍在，但，人走茶凉。

　　江晏也已开车回到市区内，他一路的速度都很快，脸上能清楚看到两条泪痕。

　　回到军校，江晏停好车，去后备箱拿军装。

　　打开后备箱，一个泛黄的信封安静躺在江晏的军服上。江晏伸手拿起，泛黄的信封下还有个鼓鼓的档案袋。
　　拆开信封，眼前是一张很长很长的信。

　　我亲爱的儿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不在你身边了。我猜想妈妈肯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逼你离开了，请原谅妈妈的所作所为。这个决定对我来说非常艰难，但我相信，这对我们两个人都是一种解脱。

　　我知道你一直在逃避这个家，逃避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我也知道，我的伤痕累累让你感到痛苦和愤怒。我不希望成为你生活中的负担，更不希望我的过去影响你的未来。你值得拥有一个没有阴影的生活，一个充满希望和快乐的未来。

　　我一直在努力成为一个好母亲，但我知道，我做得远远不够。我希望我定居乡间能让你有机会重新开始，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请不要为我担心，我会找到自己的出路，我会好好的。

　　你是我的骄傲，一直都是。无论你走到哪里，你都是我最深的牵挂。请记得，我永远爱你，永远为你祈祷。

　　保重，我的儿子。

　　爱你的妈妈

　　江晏读完信，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紧紧握着那封信，仿佛那是妈妈最后的拥抱。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愤怒、有愧疚，也有对妈妈深深的思念。他知道，这封信是妈妈给予他最后的爱，也是她给予他自由的方式。

　　他将信贴在心口，闭上眼睛，让泪水静静地流淌。然后，他将信收好，站起身来，决定要带着妈妈的爱，勇敢地面对生活，去追寻那些未曾实现的梦想。他相信，这是对妈妈最好的回报。

　　晚上躺在床上，江晏还在回忆上午的一切，他确实该去学会爱一个人了，和一个人幸福地过好一辈子，这是妈妈最希望看到的吧。

　　爱一个人，如何去爱？

　　江晏带着这个问题缓缓睡去，脑中的场景开始回溯，回到了军训时的最后一晚。
　　—
　　“教官你喝多了？”

　　江晏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清纯可爱的顾凌澈，他揉揉眼，眼前人似乎又有点像沈清川，酒劲到这了，江晏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个拥抱抱紧眼前人，“我爱你，别走。”

　　江晏真的醉了吗？

　　其实并没有，酒精真的是个很好的东西，醉得让人迷幻，装着醉意抱一个人，吻一个人的感觉更好。

　　“江教官？”

　　顾凌澈的唇被堵住，那一吻，来自江晏。这一吻如同春日里第一朵绽放的花朵，温柔而充满生机。它不是烈火般的激情，而是溪流般的细腻，缓缓流淌在他们的心间。

　　—
　　时钟再次转动，场景来到江晏的卧室。

　　再次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这个身型？好像是顾凌澈？

　　“你怎么在我家？”

　　“教官你喝多了，我…”

　　江晏意识到自己玩大了，他的本意只是想要一个热烈的刹那的瞬间。

　　江晏思考的过程，顾凌澈已经走到江晏身前，顾凌澈没什么坏心思，他只是想走进江晏的心，他想再抱抱这个男人。
　　顾凌澈刚将江晏抱住，却被江晏狠狠推开。

　　顾凌澈摔倒在地，眼神里充满的是不知所措。

　　“原谅我的冲动好吗？”

　　顾凌澈傻了，“教官？那那个吻怎么解释？也是你的冲动？”

　　“对，是我的冲动，对不起！”

　　“江教官，您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顾凌澈忍痛慢慢爬起，眼神从茫然变成冷漠。

　　“我就是这样，如何呢？”

　　顾凌澈再次靠近到江晏的身边，顾凌澈想再低头亲一下江晏的脸庞，他试图唤醒江晏吻他的那一幕。

　　江晏躲开了，他躲开了。

　　顾凌澈弯着的腰停在原地。

　　“顾凌澈，我说的很明白了，出去，刚刚只是我一个人的酒后失态。此刻你还能体面地离开，反正我们以后也见不到了，不然后果是怎样的我不好保证。”

　　顾凌澈感到心脏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就是瞎了眼，这两周完全就是自己的单相思，同时觉得自己目光短浅，竟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是啊，从一开始，他就是错的。

　　顾凌澈愤然离去，留下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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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晏顿时醒来，他能清楚感觉到刚刚的所有场景不是梦，这是那一晚的真实写照，真实的让他落泪，他的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泪水，枕头上很快有了他哭过的痕迹。

　　他坐起身来，大口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心中的悔恨感和自责感蔓延全身，那些曾经轻率的话语和冷漠的态度，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自己真的不爱顾凌澈吗？

　　这个谎错的太对了，或许顾凌澈的放手离开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吧，自己欠顾凌澈一个道歉，又何止只是个道歉。

　　江晏闭上眼睛，试图抑制住涌上心头的悲伤。他意识到，自己不仅失去了一个深爱自己的人，更失去了一个可能再也遇不到的真心。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自私和愚蠢，后悔没有珍惜那段纯真的感情。

　　他想要弥补，想要告诉顾凌澈，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但时间不会倒流，伤害已经造成，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份痛苦，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他的泪水和悔恨交织在一起，成为了他成长路上的一道深刻的印记。

　　江晏明白了，爱，是需要勇气和责任的，不是每一次的错过都可以重来。他发誓，从今以后，他会更加珍惜身边的人，不再让这样的错误重演。

　　他妄图用愧疚掩饰这一切。自己装着装着好像真的成了装醉的罪人。

　　江晏在此刻清楚明白，爱，是一切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