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名带姓》叁閖

15、第十二章 说不出口的道歉

　　傍晚的天空，如同一幅渐变的油画，从地平线的一端到另一端，由温暖的橙黄渐渐过渡到深邃的宝蓝。夕阳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起金色的涟漪，仿佛是大自然在轻声细语，诉说着一天的结束。

　　时间似乎放慢了脚步，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之中，感受着一天的疲惫与心灵的慰藉。然而，随着夜幕的降临，这份宁静也将被夜色所吞噬，留下的只有心中那份淡淡的哀愁。

　　校园外，江晏靠在吉普车上，他的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凝视着那片他昨日还在带领新生们挥洒汗水的训练场。

　　大学校园里回荡着学生们的欢呼声和告别的喧嚣。阳光洒在江晏的肩章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但此刻，他的心却像是被一层淡淡的忧伤所笼罩。

　　他转身，走向那辆等待他的军用吉普车，步伐坚定却带着一丝不舍。军训的日子虽然辛苦，但那些与学生们共同度过的时光，那些在烈日下共同坚持的瞬间，都成为他记忆中宝贵的财富。他轻轻拍了拍吉普车的车门，仿佛在向这段经历告别。

　　车缓缓启动，驶出了大学范围内，江晏最后一次回望那片充满活力的校园。他知道，不久的将来，这些新生们将会在各自的领域里绽放光彩，而他，也将回到军校，继续他的职责，培养更多的年轻人。

　　军校的大门在视线中逐渐清晰，江晏的心中涌起了一股熟悉的温暖。这里是他的家，是他无数次出征和归来的地方。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迎接新的挑战，同时也带着对过去军训日子的深深怀念。

　　吉普车在军校的操场上停下，江晏走下车，他的脚步在熟悉的土地上显得格外有力。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一群鸟儿正飞过，它们自由翱翔的姿态，仿佛在提醒他，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那个勇敢的教官，那个永远不放弃的军人。

　　夕阳光穿透了军校的高墙，照亮了宽阔的训练场。这里，整齐划一的队列和响亮的口号声是每天的常态。训练场上，士兵们身着迷彩服，正在进行长跑，他们的步伐坚定有力，汗水沿着额头滑落，却无人言弃。

　　军校的建筑群落严谨而庄重，主楼高耸，上面飘扬着鲜艳的国旗。教学楼、实验室、图书馆、宿舍和食堂等建筑错落有致，每一处都透露出军事化的严谨和秩序。

　　图书馆内，书架上摆满了军事理论和历史书籍，刚入校的新兵学生们在这里汲取知识，为未来的军事生涯做准备。

　　操场上，各种训练器械一应俱全，从障碍跑到射击场，再到模拟战场，每一处都模拟着实战环境，以确保学员们能够在各种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和高效。

　　军校的四周，常常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草地，它们不仅为军校提供了天然的屏障，也为学员们提供了一个放松身心的好去处。在紧张的训练之余，学员们会在这里进行短暂的休息，或是进行一些轻松的体育活动。

　　整个军校，充满了一种独特的氛围——那是对荣誉、责任和勇气的不懈追求。

　　“哟，江晏回来啦。”宋哲从江晏背后突然出现，拍拍他的肩。

　　“卧槽，吓我一跳。”

　　“哈哈哈，昨天去哪浪了？今天才回来。”

　　“没去哪…好久没回市里那套房子了，回去看看。”

　　“那今晚陪哥几个喝一下？”

　　“算了吧，有点累。”

　　“啧，你多大年纪啊还累，你现在累以后奔三咋办啊？”

　　“行行，拗不过你，晚上我请客吃饭，我就不喝了。”

　　“那我去通知哥几个。”

　　江晏点了点头。

　　宋哲回宿舍楼换衣服了，江晏没跟着回去。他去了军校新建的咖啡吧。

　　江晏漫步走进咖啡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和轻柔的爵士乐。吧台前，一位穿着白色围裙的咖啡师正专注地操作着咖啡机，随着蒸汽的嘶嘶声，一杯杯香浓的拿铁和卡布奇诺被精心制作出来。

　　江晏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扫码下单了一杯美式。按他的爱好，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冰，不加糖。江晏喜欢冰块镇静神经，缓解紧张的感觉。他平日里确实偶尔觉得心慌，这和他幼年的过往逃不了干系。

　　“您的咖啡。”

　　江晏静静地坐着，他的手指轻轻环绕着咖啡杯，那是一种深棕色的陶瓷杯，表面有着细腻的纹理。咖啡的色泽透明，冰块在其中漂浮，透过光线，可以看到冰块与咖啡的清澈交融。他的动作很慢，几乎是小心翼翼的，仿佛在享受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江晏轻轻地扶着吸管在杯中转着圈，然后才小口地啜饮。冰美式的清爽感迅速唤醒江晏的味蕾，提神醒脑。

　　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与他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品味咖啡的苦味，然后又渐渐舒展开来，好像在享受那苦后的回甘。他的嘴角偶尔露出一丝微笑。

　　此时的江晏在想着什么？

　　冰块在杯中轻轻摇曳，它们如同水晶般透明，反射着周围的光芒。

　　透过美式，江晏看到了，他自己。

　　冰美式带来的苦涩洗涤了江晏，他不得不回想起那晚酒醉后和顾凌澈发生的一切。

　　两人在爱里跌跌撞撞，爱意浓密却痛苦。

　　“喂，老宋。”江晏接起了手中的电话。

　　“兄弟们都收拾好了，出发吧，去哪吃？”

　　“等下我微信把位置发你，吃川菜怎样？”

　　“听你安排。”宋哲挂了电话。

　　江晏起身，走出咖啡厅，来到吉普车，熟练地打开了后备箱。他在后备箱放了几件平时穿到的休闲服。

　　江晏就在车后换了衣服，他站在训练场上，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那结实而匀称的肌肉线条。二十岁出头的他，拥有着令人羡慕的身材，完美诠释了力量与美。江晏头发剪得短而整齐，脱下军帽，露出了宽阔的额头和深邃的眼睛。他的面部线条刚毅，下巴上微微的胡渣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褪去上衣，他的皮肤健康而有光泽，是长期训练和阳光照射的结果。

　　江晏站在那，挺拔而自信，仿佛成为训练场上的一道亮丽风景线。连刚刚的咖啡师都透过玻璃看着他，不禁为之赞叹。

　　江晏换好衣服上了车，将定位发给宋哲后，便驱车前往。那是他私下很爱吃的一家宝藏餐厅，离他家不是很远，从军校过去也就10几分钟车程。

　　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江晏轻踩刹车，车辆逐渐减速，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后视镜，确认后方没有来车。然后，轻打方向盘，车辆开始缓缓地向停车位靠拢。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每一次转动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停好车后，江晏打开车门，一只脚踏出车外，然后转身从车内拿起钥匙，轻轻按下锁车键。随着车辆发出一声清脆的“嘀”声，满意地关上车门，朝“川蜀人家”笔直走进去。

　　老板娘看到江晏的面孔，拿着菜单走上前去。“小伙子又来啦？”

　　江晏是熟客了，平日他就爱吃些下饭的，火辣辣的菜，这家店完全满足他的味蕾。

　　“嗯，我们五个人，有包厢吗？”江晏笑着看向老板娘。

　　“有的有的，在二楼，我领你上去。”

　　江晏就跟在老板娘身后，此时的他完全没有那股凶猛劲，就像个邻家的大哥哥。

　　老板娘带着江晏推开203的门，“有点闷热，我给你们开空调。”江晏走进屋内，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

　　“来，看看菜单。”

　　江晏起身接过菜单，熟练的拿起一旁的笔和纸，写下经常吃的一些菜肴。

　　“老板娘我写完了给你送下去，你先去忙吧。”

　　“好，好。”老板娘笑着退出包厢。

　　江晏点了几个凉菜，皮蛋豆腐，口水鸡，凉拌黄瓜。这些菜又下酒又美味，他已经悄悄流口水了。

　　“叮”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宋哲发来的语音，江晏点下播放键，把手机放在耳朵旁。

　　“我们到了，几号包厢啊。”

　　“203。”江晏回复道。

　　过了几秒，江晏就听到楼道传来吵闹声。

　　“江晏，好久不见。”

　　“师傅！”江晏立马起身，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带他入伍的王弘盛。

　　王弘盛四十多了，虽然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

　　江晏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然后大步走向师傅，脸上露出了尊敬而温暖的笑容。他站定，身体微微前倾，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嘴唇颤抖着，不知是喜悦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

　　王弘盛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他轻轻地拍了拍江晏的肩膀，声音有些许沙哑却充满力量：“不错，你已经成为一名出色的兵将了。”

　　两人的目光交汇，无需多言，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那份尊重和骄傲。江晏知道，无论他走到哪里，师傅的教诲和影响将永远伴随着他，成为他不断前进的动力。

　　王弘盛不太喜欢煽情的场景，尽管他见到江晏也很开心，但可能老兵经历过生死离别后都这样，于是说道“都别站着了，快入座吧。”

　　江晏偷偷抹去眼眶的泪水，附和道“没错没错，快坐吧。”

　　“师傅，我记得您最爱吃毛血旺了，给您点一个。”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记得啊。”

　　宋哲在一旁打趣江晏。“江晏，我最爱吃啥你记得吗？”

　　“谁管你吃啥，我点啥你吃啥。”

　　“小兔崽子！”

　　在场的五个兵，江晏是年龄最小的，所以他们经常和江晏开玩笑。

　　“我点了三个凉菜，一个炒空菜，一条鱼，一个毛血旺，然后酸汤肥牛思远哥爱吃。你们看看再点点啥。”江晏把菜单递给宋哲。

　　“emm，点个牛蛙吧。再来个炒腰片，差不多了吧。”

　　“够了够了，先吃，不够再说。”王弘盛示意江晏要节制。

　　江晏立马点头，拿着菜单下去找老板娘了。

　　等江晏回来，桌上已经摆好了宋哲买来的酒。

　　“小江，今天陪我喝点？”

　　师傅都开口了，江晏怎么好意思绝。“好，喝到师傅尽兴为止。”

　　王弘盛满意地笑了。

　　等菜的间隙，他们五个兵官闲聊着。“江晏你真得好好报答你师傅，当年打官司，你师傅可是出了不少力啊。”林凯峰打开了话题的开端。

　　“就是啊，当年你还在上学，家里出那么大事，还好遇到王哥。”宋哲也说道。

　　“往事不要再提了，今天开心点，怎么又聊到这个了。”王弘盛看出了江晏表情一闪而过的惆怅，替他解围。

　　“师父，等我再努力一点，一定好好报答您，肯定付出现在的100倍努力好好孝敬您。当年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我可能和我妈现在都……”

　　江晏说这句话时哽咽着。

　　“好了好了，我不要你对我多好，过好你的日子，多回去看看你妈。”

　　江晏在他师父面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米九壮汉的身影在此时悄然消失，仿佛回到15年前，王弘盛手把手教他军体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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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菜上齐了。鱼肉细嫩，汤汁红亮的水煮鱼；鸡肉切块，配以特制的红油和花椒油，再撒上一把白芝麻，红亮的油光下，肉块呈现出诱人的色泽；干锅牛蛙的牛蛙肉经过精心烹饪，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与鲜红的辣椒、翠绿的青椒和葱段、以及深褐色的干锅调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些菜肴的香气被充分释放，随着热气腾腾的蒸汽飘散开来，让人未尝其味，先闻其香，食欲被彻底激发。

　　“开吃吧。”江晏坐在主位，这句话自然要他说。

　　这群兵官肯定不会只安静吃菜，吃了几口，便开始互相敬酒。一会儿敬王弘盛，一会儿敬江晏，一会儿又举杯共饮。他们手中的酒杯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琥珀色的光芒，一边畅饮着醇厚的啤酒，一边交换着战场上的故事和生活中的趣事。在场的脸上都挂着轻松的微笑，只有江晏在回忆中显得沉思。

　　江晏脸上还带着一丝新兵的稚嫩，他的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格外明亮，他失神地看着手中的酒杯。一旁的王弘盛，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静静地听着其余三人讲话，偶尔点头，眼神却直直落在江晏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酒桌上，灯光昏暗，烟雾缭绕。江晏坐在主位，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又满，满了又空。他的脸上挂着一抹醉意的微笑，眼神却透过朦胧的酒气，穿越了时间的长河。

　　他举起小小的白酒杯，仿佛在向过往的岁月致敬。白酒的温热在他的喉咙中燃烧，唤醒了沉睡在心底的记忆。他想起了那个幼年的自己，家中如此大的变故让他喘不过气来。又想起刚进入军校的自己，他记得那些日子，他是如何一步步在训练场上脱颖而出，从一个小小的新兵蛋子成长为现在的军官。

　　江晏的眼神变得柔和，他想起了那些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们。他们一起度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一起庆祝过每一个小小的胜利。他们的笑声，他们的汗水，他们的坚持，都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不光这些，他还想到了自己的白月光—清川。他认识清川的时候，才刚刚被选为正式兵员，那时一周只能见沈清川一次。每次周末见面，沈清川都会买很多江晏爱吃的菜，两人也会从起初的牵手散步到后来的缠绵。回忆上了发条，他觉得脑海中沈清川的脸越来越模糊了，也许是分别太久，亦或是酒精的作用，他感觉那张脸又再次清晰。

　　好眼熟的五官，江晏眉头微皱，那是？顾凌澈。他忘不了顾凌澈宁静似水的眼眸，那晚细致入微的小澈。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顾凌澈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对他的信任和支持，但结局呢？

　　顾凌澈偷窃了他曾经的爱情，顾凌澈替代了沈清川，只剩下一个未写完的，伤心的，等待着结局的故事。江晏和沈清川的爱情，如同一场美丽的梦，却在现实的风暴中逐渐消散。他记得清川不告而别的那天，江晏眼中的泪水，心中的痛楚。他心中快乐的故事又由谁填补？

　　江晏的手不自觉地抚摸着桌上的空酒瓶，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他想起了那些错过的机会，那些未能说出口的话语。他的内心充满了遗憾。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剩余的白酒一饮而尽。酒精的烈焰在他的胸膛中燃烧，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温暖。他知道，无论过去如何，那些回忆都是他生命中宝贵的财富。

　　“江晏！”

　　江晏只记得有人叫他名字，他醉了，这次是彻底醉了，醉在那个他所期盼的梦里，梦里有他想见的人。

　　“对不起。”江晏喃喃着，但没人听清楚了，剩下的四人都急促的围着江晏。

　　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