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沧笙踏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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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与姬承沅一别，已经十日有余了。
这日，艳阳高照，气温也回升不少，暖风拂面，极适合踏青。
可就在这时，兴致勃勃，准备到御花园溜达的姬承潇迎来了一个惊天噩耗。
“什么！本王竟然还要去国子监！”她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颇有些崩溃地捂着脸，蹲在地上。
春笛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斟酌一番，道：“没事的殿下，皇上虽然安排您去上堂，但只用再上三个月便可解脱了。”
姬承潇生无可恋地闭上眼：“哪朝的皇子都要开府了还要上堂，之前母皇不是已经答应我把城东那块宅子给我的……吗？”
等等。
开府……
姬承潇说着说着突然止住了嘴，一个激灵站起来，猛然间，一个念头蹦了出来。
开府也就意味着离开皇宫。
再结合她之前回宫路上遇袭的事，很显然，母皇不让她离开皇宫是在保护她。
也对，一国皇子在京城郊外遇袭差点醒不过来，如此严重之事怎么可能不了了之呢，背后隐藏的危机可想而知，所以母皇一定是在背后追查，很大概率已经查到了些许线索，才会给出三个月的期限。
事实也正是如此。
另一边。
姬承辉正在向元武帝禀告这些天追查到的成果。
元武帝放松身躯，慵懒地斜倚着明黄色的龙椅，一只手搭在雕着龙首的扶手上，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另一只支住下巴。
她抬起犀利的凤眸，轻飘飘扫向姬承辉，给人莫大的压力。
“启禀母皇，儿臣已经查到那天三妹遇袭的关键人物了。”姬承辉深深一拜，语气严肃中又掺杂着一丝激动。
“说吧。”姬永辰倒是神色不变，换了个姿势，将双手十指交叉，放于颔下，眸色愈深。
姬承辉仿佛受到鼓励一般，身体紧绷，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缓，慢慢道来：“儿臣那日查到三妹失踪那日城内正好莫名死了几个乞丐，这本来不奇怪，可是数目与新死的人对不上，后来再次审问时那几个指认的流浪汉支支吾吾，后来竟当场暴毙……”
姬永辰轻挑眉毛，略微有些不耐烦：“这些你之前已经禀告过了，还有别的吗。”
她睫羽轻颤，咽了一下口水，继续回道：“是，是。儿臣后续追查许久，发现那日买通流浪汉的人是一名清倌，叫良烟，是成华楼的人。”
姬永辰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嘴角微勾：“成，华，楼，不是你的产业吗。嗯？”
轻飘飘的话语却像一座大山将她压得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神上下起伏，偷偷向前瞄了一眼，却正好对上那双黑沉如墨的眼眸。
姬承辉心脏猛然一跳，立刻低头，视死如归地双眼一闭，剩下的话如倒豆子般又快又多地蹦出来：
“儿臣继续追查后发现那清倌是姜家安排进来的，但此事儿臣与父后皆不知情，姜家也绝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参与进谋杀皇子的案子中。”
“姜家乃百年世家，历经多次改朝换代，没有必要冒着天大的风险，搏一个未知的结果。”
姬承辉越说越自信，越说越激动，不自觉睁开双眼，直直地对上姬永辰的双眸。
看清她眼底玩味的笑意后，她心中一跳，方才鼓起的勇气仿佛是被针扎的气球，泄了个干干净净，又重新低下头，不吭声，作鹌鹑状。
姬永辰没有对她话中的潜含义作出评价，轻轻挥手示意她退下。
望着姬承辉远去的背影，姬永辰自言自语：“姜家吗……”
沉静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回响，几不可闻。
良久，才若有若无地飘来一句。
“影一，影二，你们跟着三皇子，有事回来禀报……”
话音落下，两道微不可察的破空声响起。
几息后，大殿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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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承潇正弯着腰噼里啪啦地收拾物品。
“这个，江湖游侠之美人面，带上。”她拿起一本泛黄的旧书，迅速翻了一遍，满意地向后一扔，书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掉进春笛抱着的书箱里。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姬承潇托着下巴，眼疾手快满屋转，找出藏在犄角旮旯里的“违禁物品”，草编蚂蚱，玉石动物，游记话本，以及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通通向身后丢去。
哐当一声。
春笛稳稳地接住。
她看着瘦弱娇小，但每次都能接到姬承潇从各个角度丢来的物品，抱着一个大箱子行动自如，气都没喘一声。
但随着箱子里的杂物越堆越多，眼看着快要冒尖了，春笛实在忍不住开口劝道：“殿下，这些东西找着也没用，先生们被打过招呼了，会重点关注您的，您没机会看闲书，玩这些小玩意儿。”
正在翻找的姬承潇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色，接着扯开嘴角，像往常那般笑出声：“哎呀，总有机会的嘛，人又不能一直读那四书五经，策论军书，总要放松的，要不然好好的人都学成呆子了！”
不过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实诚地止住翻找，用力掸了掸下衣服下摆，搓搓手，转身接过书箱，抱在怀里，大大咧咧地坐到桌子上。
姬承辉笑眯眯地抬头望向春笛：“春笛姐姐，麻烦你收拾收拾那落了灰的四宝喽，我记得放在偏殿那，我自己就在这整理下书箱。”
她说着，上下颠了颠塞满杂物的书箱，零散的杂物相互碰撞，哐啷哐啷地响。
眼见着春笛无奈摇头转身离开，姬承潇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转头望了望空无一人的窗外。
“出来吧，别藏了。”她冷冷地在无人的殿中喊了一声。
殿中悄无声息，只有微风刮过，吹得纱帘发出微弱的簌簌声，仿佛她是在自言自语。
“呵，还不出来，是要我把你们揪出来吗”姬承潇冷哼道。
“好吧。”她垂下眼帘，不想磨蹭时间：“小月，把她俩扔过来。”
姬承潇轻轻敲着木质的书箱，心中默念，一，二，三。
只听窗外传来细微的衣物摩擦声和几声闷哼，瞬息之间，砰砰两声，面前就被扔来两个动弹不得的女人。
她爽朗地笑起来：“干得好，小月，回头给你加两根鸡腿。”
说完她耳朵微动，似是听到什么动静，眉目倏地展开，噗嗤笑道：“什么？好好好，三，哦不，四根！”
但当姬承潇目光转向眼前两人时，笑容渐渐收敛，将手中沉重的箱子砰地放在桌上。
哒，哒，哒。
一步步走向两个僵直着脸朝下，趴在地上的可怜暗卫。
姬承潇摸了摸下巴，弯腰望着她们：“你们，是母皇派来的吧。”
两个暗卫沉默不语，既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反应，脸紧紧贴着地面，一动不动。
“奇了怪了，难不成都是哑巴？”姬承潇疑惑地挠挠头，放弃了询问，直接告知道：“算啦，反正你们平日离本王远一点就行。不能打扰本王，未经允许，也不许向母皇汇报本王的事，记住了！不要想着向母皇告密！”
姬承潇语气充满阴恻恻的威胁：“不然……小月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知道吧，小月呢可是曾经的暗卫首领，在你们告密前有的是法子让你们无法开口！后果自己掂量掂量。”
突然，她耳尖微动，眸光一转瞥向殿门，收住了自己想东拉西扯的欲望，收回目光，立刻做出总结：“总之，一切听小月的，行了，走吧。”
话音刚落，一个高挑的毫无记忆点的普通女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她一身棕衣，气息几近于无，与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定神去看，这么大一个活人竟然会被轻而易举地忽略。
此人便是流月，只见她伸出手，在两个暗卫的腰部用力点了两下，便一手提着一人，转瞬间消失了。
恰在此时，春笛推门而入，还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箱子甚至挡住了她的脸。
姬承潇见状急忙上前，接过箱子，上下颠颠，肯定地点点头。
真重啊，这就是知识的重量吗……
她三步做两步，飞快将箱子放到书箱旁，双手交替捶了捶手臂，回过头，有些心虚地冲着春笛露出灿烂的笑容，顶着其茫然的目光，绕到春笛身后将她推到座椅上，语气谄媚地帮她捏肩：
“哎呀，春笛姐姐，收拾得这么快呢，辛苦辛苦了，真是厉害啊。”
春笛坐稳侧头，仔细分辨了一番姬承潇的表情，看着她龇着的大白牙，有些狐疑：“我的殿下，你又干什么坏事了？突然对春笛这么好，让春笛想起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脑海中窜过种种姬承潇曾经闯下的祸：“你，又把御花园烧了，还是把什么宫殿烧了？”
听到这话，姬承潇暗自松了口气，但此等污蔑实在不能忍，于是她据理力争：“好啊春笛，你就是这么看你家殿下的！难道我就只会闯祸，不能对你好啦，我真是看错你了！”
见姬承潇否认此事，春笛绕着头发的手指一顿，暗自嘟囔：“难道猜错了，不是放火？也是，殿下已经长大了，火烧金銮殿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难道……难道……”随着她的想象，春笛的神情逐渐惊恐，小脸煞白，仿佛看到天被捅出了个窟窿。
姬承潇急忙打断春笛的胡思乱想，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看着眼睛解释：“没有这么严重，只是你回来太快了，我还未来得及收拾呢！有些心虚罢了！”
春笛神情渐渐平和，板着脸，毫无起伏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这么点小事，殿下为何不早说呢。奴还以为殿下干出什么谋朝篡位之类掉脑袋的事呢……”
也许是情绪波动太大，缓过来后她格外冷淡，起身后，开始面无表情地整理杂物，将她认为不务正业的杂书玩意统统收走了，最后整理出半个书箱的成果，放到姬承潇面前。
春笛指着那未被填满的书箱叮嘱道：“殿下，这就是您明早上堂的东西了。您……”
她一回头，正好对上那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几秒后，实在忍不住，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好吧，最多可以带两件私人物品，只能两件，不能多带！”
此话一出，姬承潇瞬间收起装可怜的表情。“嗯嗯，我保证！”她再次扬起毫无阴霾的笑脸，一脸纯真地竖起四根手指。
春笛心中隐隐感觉不妙，额头青筋狂跳，但还是忍着抓狂的冲动将她的手指按下去一根，纠正成正确姿势。
“又错了。”她习惯性地叹气，望着身前之人得逞般的笑容，有种熟悉的无力感。
殿下太会折腾人了怎么办？
唉，没办法，只能宠着了……
春笛没有意识到，自己看着那人忙碌的背影时，不知不觉翘起唇角，笑得温柔。
算了，反正只剩半个书箱的空间，也装不了什么东西。
殿下应该，有分寸……吧？
离开前，春笛不确定地想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沧笙踏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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