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羽毛与钟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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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斯特德反手挡住来自湿漉漉的“人鱼”的啃咬，被推拒的桑德斯茫茫然舔了舔他的手心，企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精纯的生命力。
恶魔并没有直接在这个空间里现身，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个有着黑褐色皮肤的小伙子，米斯特德拍了下被抱在怀里的人鱼精壮的腰示意他老实一点，小麦色的手掌带着温度抚过低温的肌肤，桑德斯的瞳孔极具收缩了一瞬间，又在下个瞬间恢复了正常。
米斯特德替代的这个人是个小角色，按照这个时代的惯性，他会拥有一个非常拥挤的船舱，但这艘渔船不同，这是贵族和投机商派下的专门抓捕人鱼的渔船，渔船上的每一个人都连带着沾到了皇室的光，虽然给他的个人舱室非常狭小却附带了一个占了房间几乎二分之一空间的鱼缸。
桑德斯蹭了蹭米斯特德那张温暖的脸，离开水的人鱼意识逐渐模糊，占有欲填充了大部分空间，他对自我意识的掌控越来越虚无，对对方的感知则不断加强，桑德斯无意识的舔了舔正在变得尖细的牙齿，他能感知到旺盛的生命力在对方胸腔下搏动，那种能获得新生的莫名跃动和对于高位生物本能的恐惧交织着侵袭着他本空无一物的胸腔，简直就要让桑德斯以为这是来自灵魂的反馈。
米斯特德有些无语，天堂对于这些魔物可能没什么彻底的研究，但常年在下界面混迹的恶魔不可能不清楚，照道理这些被夺舍的家伙会像童话里的美人鱼一样最后彻底化为泡沫，但这个家伙却转化了血脉，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鱼”，而且看品相，这个家伙还算个高等的怪物，说实在的，这样的事实让他很是意外。
他把桑德斯的脸掰过来，迫使对方张开嘴，粘稠的液体顺着小麦色的指节往下滴，米斯特德却像是什么也没感知到一般继续着动作。
说实在的米斯特德并没有亲眼见过离开水还保持人鱼形态的人鱼，他仔仔细细地检查着桑德斯逐渐变的尖利的牙齿，离开水越久没有转化成人，人鱼的存活率也就越低，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况，他们自带一点魅惑的属性，这点幻觉让人们下意识忽视了它们变得尖利的牙齿和指爪，但这种属性在极擅长魅惑术的高位恶魔面前显得不太够看。
人鱼的血脉极大的柔化了桑德斯长相的攻击性，漂亮的耳鳍和鳞片将那张精致却不女气的脸优势最大化，桑德斯对他的动作显现出极大的配合，甚至模拟着吞咽的动作，模样惹人心动要不是知道这种生物来自本能的死德性，他说不定还真的会信以为真，着了这个毛头小子的道了。
漂亮的尾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尖牙却闪着寒光，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刃，那些灵魂世界里的人看到了大概会对他捕到的人鱼无比艳羡，米斯特德却只觉得头疼，他本身来这个世界是为了得到灵魂主人的一个答复，现在却阴差阳错的负担上了找回这个家伙的躯体的责任。
啧，麻烦。
米斯特德顺手把人鱼丢进房间里的水缸，找了块步擦了擦被沾湿的手指，每个船员都有这样一个水缸，只是最终缸里盛放的究竟是什么，这没人知道。
被种族意识短暂占据头脑的天使委委屈屈的蜷缩着，模样我见犹怜，可惜恶魔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甚至没有多分给这个高品阶的家伙一眼。
恶魔略微思索了下，一枚艳红的苹果出现在掌心。
随手被塞了个苹果的桑德斯：？
被强制禁音的天使捏着魔力变出来的苹果有些迷茫地蜷缩在鱼缸的角落里，眼神空洞的盯着那个沾满魔力气息的苹果，那个苹果上沾染着米斯特德的力量，有着压制血脉的能力，但米斯特德也不知道这种东西是不是能够帮助到自我意识模糊的天使。
其实米斯特德刚开始并没有发现这个像是尾巴一样的跟着他的存在，虽然恶魔对献给他的灵魂拥有绝对的占有，但在这个世界里他也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甚至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世界主人的约束，这也就给了这些家伙动手的时机。
米斯特德舔舔有些干裂的唇角，桑德斯的出现就像个意料之内的意外，他像是一滴水彻底的融入了这个世界，即使这个精神世界的实际年龄要远远超出了桑德斯做天使的岁月，他仍然猜测对方曾经也到过这里，并且和这个空间的主人有过某些他不知道或者记不清的交易。
米斯特德阖上眼睛，暗红色的能量波动隐约流动，恶魔感知着周遭的一切，他需要将魔力覆盖过这个地方，除了桑德斯这个附加的麻烦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的主人似乎并不愿意在此刻现身。
或者说直至此刻，米斯特德都没有看到“他”留下的任何痕迹，这是不正常的，这个世界所有的展开都应围绕着“他”的存在展开才对。
桑德斯从麻木的状态中勉强回过神，他当然知道米斯特德为什么这么做，本着互相信任的原则，他啃了一口苹果，果肉充溢着他口腔的空间，让白皙的脸颊鼓起一个圆滑的弧度，鱼尾轻轻晃出一个弧度，带动着缸中水波的流动。
就在刚刚意识不清的时候，他听到了很多模糊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耳畔，好像有很多东西站在高处，一个穿的很像船员的人拿手指着他，但桑德斯看不清他的面容，就好像……被水模糊了视线一般。
船舱外有什么东西以非常快的东西略了过去，桑德斯下意识伸出手，美丽的人鱼皱起了眉，一团纯白的能量体穿透了墙壁，桑德斯下意识回头，米斯特德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桑德斯勉强地咽下了苹果，谨慎的看着那个光点，在触及皮肤的刹那，白色的能量震荡而出，桑德斯看见纯白色的羽毛轻悄悄的打着旋，充溢着他的视野，像是一场巨大的幻梦。随之而来的，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填充了一般，涨溢出来。
巨大的冲击感让他不由的呼出一口浊气，他挥挥手，那片白色的东西穿透时间，重新汇聚，落到他的掌心。
像是鹅毛一般的轻巧，变成了片细软的羽毛的模样，桑德斯能感应出来，这里头蕴含着极为精纯的力量——属于天使的力量。
桑德斯握了握拳头，那股力量穿透了他的躯壳，一个很是虚幻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那声音很空灵却清晰。
“不确定能保留多久，如果我的灵魂彻底凋亡，那我可能无法传达给你。”声音是有些陌生的，桑德斯无法在记忆里准确找到那个声音的相关数据。
但他同样无法证伪对方的存在，因为他同样听见了来自他自己的，没有被记录的回应。
“你可以使用我灵魂里的力量，它可以支撑你到达我死亡的那一天。”
……
在他不记得的曾经，他和那个生物有一笔交易，他支撑着那个东西的存在，而它，为他保存了一份灵魂，为什么？他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要保留什么。
从资历上看，桑德斯在天堂存在了很久，但他本人从没有对现在的天堂保有任何熟悉感，他的记忆止步在了灵魂失去的那个时候，现在的他只有不到三十年的记忆，再往前的那些东西，因为灵魂的缺失变得模糊不清。
在刚刚获得躯体的很长一段时间桑德斯都没有关于世界的认识，所有人都对他出乎意料的熟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记得他们，他小心翼翼地伪装的他们眼中自己的模样，一点点拼凑着他们嘴里的过往，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确实通过这种方式找到自己应该的方位。
但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应该相信一切。
现在这种不安感被无限放大，桑德斯皱起了眉，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飞速的转动。
一定有什么是他们不愿意他人知晓的的。
而他，一定知道什么。
桑德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刚刚归位的灵魂在躯体内乱窜，带起一阵类似恐慌的感知。
而那种恐慌似乎又不属于他自己，那是一种共感一般的存在，汗水从他的额尖冒出，他的灵魂里有什么东西被模糊化了，现在的他无法感知到它的内核。
他必须去看。心底的声音这样告诉他。
……
钟声从看守者的墓园里传来，那是已经死去的异种的回响。
“伟大的上位神，我向您祷告，桑德斯他真的……”大天使的声音回响在空中，他却不是在向上苍祈祷，而是在向自己祷告，大天使本身就是天堂这个巨大运算矩阵的代言人，一个人型的AI，而他祷告的对象，则是天堂的构成中枢，事实上的天堂大脑——归零者。
一切从零开始，从零终结，归零者主导者天堂的行动，维护着世界钟的回响，无时无刻不在推算着末日到来的时间和规避的可能性，由于归零者自身的特殊性，祂并不常常苏醒，只有在聆听“告谕”的部分时候才会出现。
但即使不常常现身，在天堂所有人的眼中。
祂即是最公正的判决者，指引着最公平的未来。
为了避免一个被“预告”的末日，祂无时无刻不在运算。
“我已经听到了你们的告谕，正在进行预估评算……”机械的电子音响起，细密的电流音运行在整个归零者序列中，归零者序列中的一部分转向了他，寂静在空间里蔓延，拟合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大天使阖上眼睛。
“预估评断已结束，将告知最终结果……”
冷漠的电子音，像是死亡的宣判：“对于您的问题，结果为：是。”
“咔擦——”归零者归位，空间里归于是一片死寂，没有言语，没有动静，过了好久，人型AI才缓缓叹了口气，他打开了脑内的同传。
他应该要做什么，至少要在这个世界毁灭前做些什么，他要遵循创生者的意图，拯救这个破损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羽毛与钟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