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她入怀》明月山川

2、以身相许如何

　　被送到琅林苑之后，白舟舟就再没见过林惊肆，整个琅林苑除了她和林惊肆送来的两个侍女，只有一对猫狗。

　　猫狗是她的系统，狗是主系统，叫洪八公，猫是副系统，叫无名。

　　一开始白舟舟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两个系统，后来混熟了，旁敲侧击才知道，洪八公经常上班时间摸鱼，和她一样，被发配过来受罚。

　　无名就是来盯梢的。

　　养伤的日子并不好过，自从在地牢里目睹舞女被折磨后，她一闭上眼就是满目的血。

　　眼下的青黑是她连着十几天噩梦的战果。

　　好不容易白天有了困意，才眯一会就被藕花清露的吵架声惊醒。

　　她严重怀疑林惊肆派这俩人过来就是软折磨她的。

　　硬撑了几日，她觉得自己正在猝死的边缘，所以强撑着身子，下床自制了一把摇椅，还为了舒适，特意放大了尺寸。

　　本想着这样总能睡个好觉了，谁知道还没躺热乎，林惊肆派人来了，说是厨房制作桃花糕的柴火不够烧，硬是拖走了她的救命稻草。

　　白舟舟敢怒不敢言，当场不敢发作，回到屋里关上门，对着猫狗发了好一会疯，然后生无可恋的倒回床上。

　　不过白舟舟的窝囊日子结束在平平无常的生理期第一天。

　　身上两道伤口结痂，睡觉也不作噩梦，第一天肚子不疼，一向高冷的无名乖乖的给她吸了好久。

　　穿过来这么久，白舟舟终于高兴了一会，正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准备补会觉，谁知道门外又传来争吵声。

　　她侧耳听了一嘴，门外俩人针对门的高低争论不休，明显是没事找事。

　　白舟舟对这种水瓜毫无兴趣，翻身继续睡，谁知道门外俩人越吵越来劲，声调陡然提高好几个度，一下勾出了她的火气。

　　被搅了困意的白舟舟一点忍不了，直接把人叫到床前，从相亲相爱说到团结友善再说到齐心协力为世子效力，才顿时觉得浑身舒畅。

　　迎着两人错愕的目光，她一边吩咐藕花给世子的桃花糕劈些柴火，一边叫清露帮她找来全盛京最流行的话本，这才倒头睡去。

　　醒来后，话本高高堆了几摞，她随便翻了几本，看穿套路就觉得腻味，随手拿起画笔开始画画。

　　日子仿佛回到正轨。

　　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林惊肆那里无端刮起了妖风。

　　清露告诉她，今日天气不错，林惊肆邀请她去接风湖钓鱼。

　　白舟舟望着天幕上挂着的烈日，沉默不语。

　　这叫天气不错？

　　她认命的喝完手里的茶水，深吸一口气才起身：“既然世子邀请，也不好让世子久等，这就去吧。”

　　清露上下扫了一眼，“您不用装扮一番？”

　　白舟舟看了眼镜中人，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对于见林惊肆这件事，她压根就不感兴趣，更别提梳妆了，只道：“干净即可。”

　　还没到接风湖，她就注意到湖边那道显眼的身影。

　　少年身姿挺拔，宽肩窄腰，一身水青色衣衫，发上束着白色绣金绸带，清雅俊逸，宛如谪仙。

　　他身旁的女子，一身淡粉色裙衫，容色艳丽，身材高挑，面容含笑。

　　她仔仔细细的盯了许久才认出来，这人正是杀死原主的清羽。

　　不过清羽是浣衣侍女，穿碧色衣衫，负责浣洗衣物，一般不能随侍，这身衣服，难不成她升官了？

　　远处的清羽瞧见她报之一笑，转而禀告身侧的少年，“世子，白姑娘到了。”

　　少年回首看来。

　　迎着两人的视线，白舟舟硬着头皮走过去，“世子。”

　　少年的目光自然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不施粉黛，不着锦衣，簪发用的还是一根平平无奇的紫玉狼毫笔。

　　脸上未施粉黛，乌黑的瞳仁仿佛浸了水一半，隐隐透着光芒。

　　只是这眼下明晃晃的青黑太过抢眼了，听九鱼传回来的消息，她这十几天没睡过几顿囫囵觉。

　　看来那晚在地牢吓得狠了些。

　　林惊肆手指懒懒的搭了搭身边的空椅子，“坐吧。”

　　白舟舟走过去坐下，顶上的宽大纸伞瞬间遮挡了尚且炎热的日光，伞面十分精致，绘了一副夏夜赏荷图。

　　她仰着头，细细观赏。

　　身侧的人注意到她的举动，偏头扫了一眼，“伤如何了？”

　　白舟舟忙着看画，压根没看他一眼，随便回了一句，“好多了。”

　　“那便好，”林惊肆没细究她的敷衍，抬手接过清羽递来的茶盏，漫不经心的拨着茶沫。

　　清羽忽然低声啜泣：“若当日让白姑娘留在世子身边，奴婢去取点心，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说来也奇怪，白姑娘不过是一个小侍女，谁会如此狠心，竟对你下手。”

　　闻言，白舟舟的注意力才从画中抽离，玩味的扫了她一眼，“我一向倒霉，招小人。”

　　最后几个字被她咬的极为重，话中意味不言而喻。

　　鲜少听她说如此尖锐的言语，少年动作一滞。

　　清羽自然也听出来了，脸色微变，却照旧装无辜，“世子是有福之人，白姑娘留在世子身边，日后定然有福，只是奴婢就没这么好的福气了，无缘侍奉世子，更不似白姑娘这般可以舍身挡箭。”

　　“清羽姐姐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你先说自己留在了世子身边，后又说没福气挡箭，到底是没福气还是没胆子？”

　　清羽连忙解释：“不是这样……”

　　她刚想辩解，就被白舟舟打断，“我也不想知道你那些事。”

　　一旁的林惊肆笑容玩味，却没打算开口管，身旁坐着的人瞧着一张纯良无害的脸，说出的话却如尖刀般刺人，往日倒没发现她那张嘴如此厉害。

　　清羽一噎，眼中泛起水雾，楚楚可怜地望向林惊肆，“世子，奴婢只是担心白姑娘。”

　　回她的却是白舟舟，“谢谢，不需要。”

　　清羽脸上的委屈差点维持不住，沉下气来又道：“白姑娘可是因为奴婢顶替了您的职位，所以心生不悦？”

　　白舟舟笑问：“哦，清羽姐姐何时学会了读心术？”

　　清羽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还强撑着的模样，“白姑娘不必刻薄奴婢。”

　　她气笑了，“到底是谁在刻薄谁？你说你关心我，请问我跟你很熟吗？哦，对了，的确很熟，不过之前熟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一副假慈悲的脸，而是凶神恶煞，颐指气使。”

　　清羽心中一震，面上有些维持不住，她猜想过白粥经过这一遭或许会有什么变化，可没想到变化如此之大，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清羽竭力挤出笑容，“白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需要我在世子面前说的更多吗，从前你对我呼来喝去，动辄打骂，后来我成了世子的贴身侍女，你又开始强占俸禄和赏赐，我不告状，是不想跟你计较，给世子添麻烦，可你偏要来装傻做戏，演什么姐妹情深来恶心我，那就别怪我下你的面子。”

　　说完，她起身跪下，义正言辞道：“世子，小人求您做主，惩治清羽。”

　　小八原本正躺在琅林苑的床上悠闲吃瓜，听到她这么快就要对清羽下手，忽然大惊起身：“不行！清羽现在还不能死，总部的权限卡没批下来，她现在死了，盗版系统流溢，到时候要找到它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白舟舟眸色一滞，“你怎么不早说？”

　　小八支支吾吾，却还理直气壮的道：“谁知道你这么莽，没说几句就开炮了。”

　　她从小八那里得知，清羽是偷渡者，身上还携带了两个盗版系统，她只要能协助系统清除，就能获得识毒技能的金手指。

　　像是怕她后悔，任务没完成，金手指已经给她激活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任务还需要什么权限卡。

　　不过她也没打算靠这次告状就能完成任务，她根据原主记忆和发生的事猜测清羽是林惊肆的人，欺负她的行为很有可能是林惊肆授权。

　　所以就算她告状，林惊肆也不可能真对清羽怎么样。

　　至少不会为了她杀掉清羽。

　　少年闻言静默不语，不得了，如今竟学会了指桑骂槐。

　　清羽偷偷瞥了眼林惊肆，见他面色平静，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慌慌张张的跪下求饶。

　　气氛凝滞了许久，林惊肆才淡然启唇，“世子府容不下无视尊卑、以下犯上的侍女，从今日起，撤去清羽的职位，罚二十杖。”

　　清羽满目愕然，被侍卫拖了下去时脸色不甘。

　　人走后，白舟舟按捺下心底的好奇和惊讶，自顾自起身坐好，该说不说，虽然不知道林惊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一罚让人浑身舒畅。

　　她脸上罕见的露出轻松笑意，顺手将手边的鱼竿甩了下去，不管如何，先出一口恶气，剩下的以后再说。

　　瞥见她唇边的明媚笑意，少年漆黑的眸光缓慢又细致的扫了一眼，忽然轻笑：“你变了许多。”

　　白舟舟不动声色，像是没看到侧脸流连已久的视线，目光遥遥注视湖面，蜻蜓无意飞过，轻轻在湖面荡起涟漪，一圈圈地晕开，“谁不会变呢，也许未来世子也会变。”

　　“如何变？”

　　她收回视线，狗腿一笑，“自然是变得更加风流倜傥，丰神俊秀，惊艳绝伦……”

　　马屁没拍完，下巴忽然被人捏住，她呼吸一滞，被迫迎着少年暗含威压的审视。

　　“如今，你倒是口齿了得。”

　　说完，钳制的掌心蓦地施力，粗粝指腹下的肌肤生疼。

　　白舟舟挣扎不开，瞥见刚才抛下去的鱼竿有了动静，连忙扯开话题，“世子，鱼上钩了。”

　　少年不为所动，目光如同一把寒刀剖验人心。

　　片刻，阴冷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古怪的笑意，“你救了本世子，本世子没什么可报答的，以身相许如何。”

　　白舟舟大吃一惊，恍然瞪大了眼，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人推开。

　　待林惊肆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她这才反应过来，强作镇定，“小人是个俗人，如今吃住不愁的日子已然够了，不敢再肖想其他。”

　　“不敢肖想还是压根不想肖想？”

　　白舟舟小心翼翼的咽口水，回道：“先是不敢，后是不想，世子天人之姿惊世罕见，自然人人仰慕，但小人喜欢的另有模样。”

　　少年又是一番沉默，眸色似若有所思，白舟舟仍心有余悸，抬手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气氛沉闷到让人喘不上气，直到鱼贯而来的侍女安静有序的摆好点心，白舟舟才觉得没那么压抑。

　　雕花琉璃盏盛着各色点心，模样精致小巧，闻起来一阵甜香，白舟舟随意扫了一眼，脸色却是一变。

　　视线里，那些糕点旁写满了“曼罗香，慢性毒”六个字。

　　她不确定的眨眨眼，见那些字依旧挂在半空中，才后知后觉，林惊肆的糕点里有毒。

　　她瞟了眼身旁的人，见他风轻云淡的品尝，一时间倒不确定这毒是林惊肆给她下的，还是别人给他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