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个皇子当赘婿》柳失语

5、通宵

　　“阿唐，我来给你擦身。”章宁如是说。他的声音已经平静了许多，只是刚开口时略微有些哑，姜唐的名字在他口中，像一块绵密的龙须酥，甜甜润润的，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唇齿。

　　许是推按之术确实有用，姜唐觉得通体温热，蚂蚁成群爬过似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一直蔓延到心肺。
　　一股困意袭来，姜唐意识弥散，在章宁轻柔的擦拭中，缓缓沉入梦乡。
　　双耳终于得以歇息，章宁絮叨的话语仿佛从深远之地传来，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他好像又在唤她的名字。
　　他好像还在念叨那几个穴位。
　　他好像在请求她同意什么事情。
　　【什么事啊？】
　　姜唐吃力地凝神，飘渺的声音重新冲进她耳廓，她终于听见章宁快要滴出蜜的声音，像雨夜初荷一般娇羞。
　　“阿唐，书中记载，同时推按膻中穴和八髎穴，可得加倍之疗效。”
　　“八髎穴在后，膻中穴在前。八髎穴在下，膻中穴在上。若要同时推按，只得……坐姿为之。”
　　“正如方才那般。”
　　“那我……又扶你起来？如何？”
　　姜唐的困意瞬间消散，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
　　【章宁二十啷当的年纪，一次还不够么？】
　　【反对！】
　　【姐姐我必须得睡了！】
　　【但……该怎么才能让他知道自己不愿意呢？】
　　姜唐拼尽全力，试图移动手指，引起章宁的注意。
　　这一次，比上次弯曲小指明显容易了些，姜唐左手手指同时颤动起来。
　　章宁看到，立刻握住她的手掌。
　　“阿唐！你的手能动了！”
　　姜唐：【放开啊笨蛋！握这么紧我还怎么动？本打算用手指划拉一个“不”字出来的！】
　　万般无奈之下，姜唐只有一根手指从章宁手掌中挣扎了出来。
　　那是一根……
　　中指。
　　章宁似乎并不知晓这个手势的特殊含义。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他情不自禁地用牙啃了啃她的指节，又追随着身体的玉望，把手指尖含入口中，吮吸逗弄。
　　姜唐：【……】
　　随着“啵”的一声，章宁终于放过了那根手指，再次吐出甜到发黏的问题。
　　“阿唐，要吗？”
　　“扶你坐起来，如何？”
　　“涂神医的推按之术属实有效，咱们再接再厉，按一整夜，如何？”
　　姜唐：【不如何。姐想睡觉啊！】
　　“不如这样，”章宁提议，“你若同意，便再动一次手指。你若不愿，便不要再动。”
　　“阿唐，回答我。”
　　姜唐：【好嘞。】
　　五根手指纹丝不动。
　　“如此，那便就寝吧。”
　　章宁的音调降下来，五分失落，五分不舍。
　　他侧卧下来，对着姜唐宁静无波的侧颜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伸展臂膀，再度把姜唐搂入怀中。
　　“阿唐，事不宜迟，不若明日我们就启程？”
　　“不可，”章宁自言自语般在姜唐耳边呢喃，“今日刚成婚，明早要给阿爹阿娘敬茶，按例后日一早还需回门。”
　　“我虽是赘婿，家中也无父母，只有冷室一间，冷锅一口，但此番进京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得取些东西。”
　　“那大后日出发！”
　　“不知阿爹阿娘准备得如何了，大后日未免仓促，二老是否介意？”
　　“其实二老大可以不必去的。我一人也能照料你的身子，不需假手他人。”
　　“你的丫鬟毛毛躁躁的，若不是考虑你病愈后需要玩伴，二丫亦可不去。”
　　“那时你若想回鹭州府，我便带你回来，还当姜家的赘婿。咱们男猎女织，乐得清闲。”
　　“若你喜爱京城繁华，咱们便留在京城。皇室……章氏枝繁叶茂，又是皇亲，总少不了咱们的月银。”
　　章宁的音调如琴音一般悦耳，姜唐听他没有再度推按的打算，只一心畅想着二人未来的生活，逐渐放松下来。
　　倦意沉沉，姜唐舒散了意识，重新陷入睡梦。
　　章宁飘渺的声音如云般虚无。
　　姜唐没能听见他刻意压低的忏悔。

　　“阿唐，若不是我的缘故，你不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我对不住你。”

　　“我愿为赘婿，生生世世让人耻笑。这是我该受的……”

　　“就算拿九五之位来换，我也不肯。”

　　“我只要你，阿唐。”

　　翌日清晨。
　　一大早便有两只雀儿在窗檐下拌嘴，吵了半刻有余，难分胜负。
　　姜怀仁不情不愿地从温柔乡里抬起头，嘟囔着嫌吵。
　　白依兰推开他禁锢的双臂，催他去洗漱。
　　“女儿女婿一会还要敬茶，莫让孩子们笑话。”话毕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姜怀仁笑着起身，也掐了白依兰一把，只不在腰间罢了。
　　清晨太过宁静，姜唐被雀儿唤醒，爹娘在隔壁院里屋的声音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姜家夫妇的年纪不过三十五六，蜜里调油，食髓知味，实属正常。搁在现代，他们兴许尚未嫁娶，即便成婚了，可能也才初次生育罢。然而在这个朝代，姜唐作为他们的独女，竟已成婚了。
　　喜烛发出噼啪声，屋内安安静静，听不到章宁的呼吸声。
　　姜唐试着动了动手指，整个手掌都随之抬起，就连胳膊都有要动弹的趋势。
　　姜唐大喜。
　　她试着睁眼，薄薄的眼皮却像有千斤重，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她试着转动脖颈，仍是一丝不动。
　　至于腿脚，她甚至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姑娘、姑爷，你们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是二丫的声音。她见无人回答，自去撵了檐下的雀儿，开始打扫小院儿。
　　姜唐很想唤她进来，却是一点也不能。
　　她忍不住在心里埋怨章宁：夜里柔情蜜意，天一亮，跟山里的狐妖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说赶紧伺候她洗漱。
　　姜唐百无聊赖，只能动手指头玩。一会比个“八”，一会比个“ok”，一会又同时左手比“八”右手比“零”，不停轮换。手指也从刚开始不大听使唤，逐渐熟练起来。
　　昨夜折腾了近乎一个通宵，方才又“操练”许久，姜唐此时竟感觉到腹内空虚，好像能吃下一头牛。
　　饥饿，这是穿越以来不曾有过的感受。
　　平日里她偶入米糊蛋糊即可，每次才二三口，多一口都是勉强。
　　正思忖间，姜唐听到男子熟悉的脚步声，急切地朝院里走来。
　　二丫刚行礼唤了一声“姑爷”，就有个活物扇着翅膀被扔进二丫怀里。章宁爽朗的声音响起：“快给你家姑娘炖上，补气补身。”
　　“这是……野味？姑爷你一早进山抓的吗？”
　　“休要罗嗦，速去炖来。”
　　姜唐暗笑：【夜里话那么稠，一个人能叨咕一整晚，如今见到二丫反而惜字如金了。】

　　章宁大跨步迈进屋内，进了门才后知后觉地放轻脚步，许是怕吵到她。
　　他蹑手蹑脚走到床边，俯身，端详了姜唐片刻。
　　姜唐有些疑惑：【他瞅啥呢？我该不会是留哈喇子了吧？】
　　她思考时，呼吸有一刹不自觉的凝滞。章宁心中明了，露出一个姜唐看不到的灿烂笑容，然后弯腰低头。
　　“叭！”
　　他在姜唐额头印下一个响亮的吻，然后哼着乡野小曲儿，自去盥洗。
　　姜唐：【放……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