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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不知道起啥了,就这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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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乌兰身形矫健,仿若暗夜幽灵,驮着拼命挣扎的毛飞飞,左躲右闪,巧妙避开一波又一波巡逻的官兵。
他的脚步轻盈又迅速,借着月色与宫墙阴影隐匿行踪,一路弯弯绕绕,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戒备森严的皇宫。
出了皇城,他马不停蹄,直奔郊外。月光如水,洒在簌簌作响的竹林间,映出一条清幽小路,路的尽头,是一座古朴又隐秘的木屋。抵达木屋时,夜幕已然彻底笼罩大地,周遭虫鸣此起彼伏,愈发衬得此处静谧幽深。
毛飞飞起初还在宏乌兰肩头扭来扭去,试图挣脱,可几番折腾无果,体力一点点被耗尽,加上脑袋朝下、血脉倒流,只觉头晕目眩,脑内似有重锤敲击,难受至极。
他自知逃生无望,反抗也是徒劳,索性两眼一闭,任由意识渐渐模糊,与其说是安然入睡,倒不如讲是脑袋充血过度,不堪重负,晕了过去。
宏乌兰行事一贯肆意,哪有闲心去甄别毛飞飞眼下是昏睡过去,还是不堪颠簸晕了过去,他疾步如飞,眨眼间便到了木屋跟前,脚下毫无停顿,铆足了劲儿,飞起一脚踹向屋门。
“哐当”一声闷响,老旧的木门不堪重击,猛地被踹开,门轴发出刺耳的哀鸣,震颤摇晃着。
屋内,正对着门口的桌前,坐着位青衣青年,变故突生,他身形猛地一僵,手中端着的茶杯差点滑落,几滴热茶溅到翻开的医书上。
这青年生得极为出众,一头乌发浓密柔顺,恰似幽夜绸缎,却又诡异地夹杂着几缕醒目的银丝,肆意散落肩头。
双眸是澄澈温润的青色,仿若春日破晓时的湖面,粼粼微光藏在眼底,眉眼舒展,鼻梁高挺,薄唇颜色浅淡,自带几分病气,组合起来的面相温柔优雅,举手投足尽显缱绻书卷气。
此刻,这般从容的人也被惊得花容失色,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嗔怪道:“宏乌兰,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说过多少次,进门要敲门!你倒好,偏爱用这暴力的法子,是想把这门拆了吗?”
宏乌兰仿若未闻林梓清的数落,肩膀一耸,手一甩,就把毛飞飞像扔麻袋似的,随手丢在了地上,毛飞飞闷哼一声,身子重重滚落,扬起一小片灰尘。
宏乌兰却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大剌剌地走到桌边,伸手捞过茶壶,“哗啦啦”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仰头灌下大半杯,咂咂嘴道:“林梓清,你也别老这么一板一眼、迂腐古板的,活得累不累啊”
林梓清原本还沉浸在书卷的世界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搅得心烦意乱,此刻瞧见地上多出个五花大绑的活人,更是瞪大了双眼,愣在原地。
脸上神色快速变幻,先是难以置信,紧接着惶恐爬满眉眼,嘴角微微下撇,满是无奈与埋怨,抬手扶额长叹一声,冲宏乌兰嚷道:“喂!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又绑人,还绑我这来了,我这是给人看病的,下是你给你做绑人的据点呐!”
宏乌兰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性地把玩着手中茶盏,赤红的双眸紧盯着晕倒在地上的毛飞飞,嘴角上扬,噙着一抹肆意又张狂的笑,浑身上下透着不羁。
他轻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这小子倒霉,偏巧撞见我的事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眼下不能杀他,留着他,往后少些麻烦”
说着,宏乌兰微微后仰,靠向椅背,翘起二郎腿:“左右不过把他关到任务结束,雇主给的钱都揣兜里了,咱也得讲点职业道德,是吧?”
林梓清眉心紧蹙,视线牢牢锁定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毛飞飞身上,眼里满是无奈与不忍,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把满心的埋怨都随着这口气吐了出去。
他快步上前,弯腰俯身,双手轻柔地穿过毛飞飞的腋下,稍一用力,便将人稳稳扶起。
林梓清边扶边数落,声音拔高了几分,透着浓浓的无奈:“就算有难处,不能杀他,你也不能一股脑把人往我这儿送啊,我这是给人看病的,又不是你的私人牢房”
嘴上虽抱怨不休,动作却没丝毫耽搁,他小心翼翼地架着毛飞飞,一步步挪向内房。
进了里屋,林梓清轻手轻脚地将毛飞飞安置在床上,帮他把手腕和嘴上的束缚解开,还贴心地拉过被子,仔细盖到对方胸口,抚平褶皱,确认毛飞飞躺得舒坦了,才直起身,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跟进来的宏乌兰。
宏乌兰对上林梓清的怒目,却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双手抱胸懒洋洋道:“别这么小气,你这儿隐蔽安全,放他在这,在合适不过,等任务一结束,就把他放走,更何况这么一个小美人杀了也可惜”
林梓清满心无奈,轻叹一声,抬手缓缓揭下毛飞飞脸上的面具,摇头嗔怪道:“你这家伙啊”
宏乌兰本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晃悠,瞥见林梓清的动作,瞬间来了兴致,大步流星地跨过去,一下子凑到林梓清跟前,胳膊顺势搭在林梓清肩头,整个人几乎要压上去。
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玩味笑容,目光在毛飞飞和林梓清之间来回梭巡,挑高了眉梢,故意拖长尾音调侃道:“怎么样啊林大夫,这下看清喽,是不是个少有的美人坯子?我眼光向来不错,在咱这地界,打着灯笼都难找第二个呢”说着,还咂咂嘴,满脸得意,仿佛挖到稀世珍宝的人是他。
林梓清仿若没听见宏乌兰的打趣,目光牢牢黏在毛飞飞脸上,越看越觉着熟悉,好似记忆深处有个模糊影子与之悄然重合。他满心狐疑,忍不住凑近,想细细端详确认毛飞飞的身份。
就在这时,毛飞飞眼皮轻轻颤动,发出一声微弱的嘤咛,缓缓醒转。
林梓清呼吸一滞,只见那双眼睛慢慢睁开,幽蓝与灿金交织相融,如破晓晨光穿透澄澈海面,澄澈又瑰丽;眼型恰似灼灼盛放的桃花,潋滟勾人,藏着几分懵懂与水汽,就这么直直映入林梓清眼帘。
宏乌兰瞧见林梓清的异样,微微挑眉,满脸玩味。
林梓清紧盯着毛飞飞的蓝金色异瞳,瞬间恍然——这不就是早上去集市采购时,碰上的那位姑娘吗?那双眼生得极为勾人,叫人看一眼就难忘,印象太深,绝不会认错,只是为何现在在面前的是位男人?
毛飞飞被林梓清盯得脊背发凉,浑身不自在,刚想挪开目光,就瞧见宏乌兰冲自己抛来个媚眼,那眼神腻歪得让他胃里直反酸,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慌慌张张坐起身,手脚并用往床角缩去,后背紧紧抵住墙壁,警惕地打量二人,脸上却还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毛飞飞声音发颤,双手合十连连作揖:“那个,两位大爷……我真的只是路过不小心听到的,真不是故意的,求你们高抬贵手,别杀我!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说出去的话都没人信!”
林梓清这时彻底回过神来,看见毛飞飞那副惊恐模样,心下有些不忍,连忙大幅度地摆了摆手,脸上堆满诚恳,急切解释道:“你别害怕,我们真没恶意,绝对不会伤害你,放一百个心好了,等你歇一歇,我们马上就放你走”
毛飞飞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绝境中陡然抓到救命稻草,眼里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身子也不自觉往前倾了倾。
可还没等这火苗蹿旺,宏乌兰忽然双手抱胸,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开了口:“哟,老林,这可使不得,放他走?那我往后的日子可就没法消停了”
说着,宏乌兰俯身盯着他,脸上笑意不减,话里却裹挟着威胁:“万一这小子嘴上没把门的,转头就把我的事儿透露给旁人,倒霉的可就是我喽,到时候,脑袋搬家都算轻的”
毛飞飞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双手紧紧揪住被子,指节泛白,急切辩解:“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求二位爷信我这一回!”
林梓清眉头紧皱,瞪向宏乌兰,有些恼火:“你吓唬他做什么?分明是你自己因为钱接那作死的任务把人家牵扯进来的”
宏乌兰却耸了耸肩,满脸戏谑:“老林,你这心太软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几句发誓顶什么用?万一走漏风声,咱俩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有钱不赚是傻子”
林梓清身形一滞,听到宏乌兰的话,心头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竭力维持着平日里那副优雅从容的模样,驳斥道:“什么叫跟你俩?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吃不了兜着走的分明是你!少拉我下水,今天无论如何你必须放他走,把他留在这你就不怕引来别人?”
林梓清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满不在乎的笑,轻飘飘撂下一句:“这能有啥关系?反正,这人我是不放的”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林梓清满脸坚定,执意要放走毛飞飞,毛飞飞眸中瞬间亮起希望之光;可宏乌兰双臂抱胸,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摆明了不放人,毛飞飞眼里的光又“唰”地暗了下去,像个无助的物件,被夹在中间。
这样的争执反反复复,毛飞飞眼神一会亮一会暗的,次数多到毛飞飞麻木,他无力地靠向床框,翻着白眼看着两人吵闹。
内心疯狂吐槽,这俩咋还吵起来了,我是不是应该趁现在逃跑啊,但是有宏乌兰这个人在,自己也跑不掉啊,我看这个宏乌兰也挺喜欢钱的,要不……
当两人激烈争执时,毛飞飞偷偷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莫大的勇气,才缓缓举起一只手,动作轻得生怕惊扰到他们。
随即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声音带着几分怯意说道:“那个……两位大爷先别吵啦,要不,咱们心平气和谈一谈?我这儿有个法子,比如说——我给钱,行不?”
宏乌兰一听“钱”字,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瞬间闭上嘴,转头看向毛飞飞,饶有兴致地微微挑眉,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在嘴角漾开:“给钱?”
他拖长尾音,上下打量毛飞飞,眼里满是戏谑:“小美人,就你这小身板儿,兜里能掏出几个子儿?还觉得能收买我?虽说你之前那行头也挺值钱的,但也证明不了什么”
毛飞飞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捕捉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贪婪,心里有了底,双手赶紧讨好地搓了搓,笑得愈发谄媚:“宏大爷,不瞒您说,我刚听您之前谈话,猜您也是给旁人办事的。黄使臣背后的主子给您多少酬劳,您开个价,我翻一倍奉上!这年头,有钱不赚可亏大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宏乌兰听了这话,眼眸骤亮,舌尖舔了舔嘴角,明显心动,却仍强装镇定,双手抱胸冷哼一声:“哼,翻倍?你小子口气倒不小,空口无凭,谁信你有这笔钱,那住主儿可给了我不少钱呐,至少得……”
“至少得这个数”宏乌兰说着,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三百两黄金,少一分都不行,黄使臣的主子出手阔绰,我鞍前马后担着大风险,报酬自然低不了,你要真想破财免灾,掂量好了”
毛飞飞心头一紧,暗暗叫苦,三百两黄金堪称天文数字,把他家翻个底朝天都凑不出零头,内心欲哭无泪,脸上依旧挂着讨好的笑:“宏大爷,您把我卖了也卖不到三百两黄金呐”
宏乌兰话说到这儿,缓缓抬手,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下巴,目光在毛飞飞身上来回游移,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最后定格在他脸上,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啧,谁说卖不了?你小子可别小看了自己,瞧瞧这双蓝金异瞳,幽深得像藏了片星空,还有这一头柔顺漂亮的白发,任谁见了都得多瞧两眼”
说到此处,宏乌兰凑近几分,压低声音,脸上浮起一抹促狭的笑:“更何况,那黄忠仁是出了名的荤素不忌、好色成瘾,只要脸蛋生得俊俏,管你是男是女,入得了他的眼就行,依我看,把你送过去,一准能讨他欢心,价钱嘛,指定低不了”
毛飞飞听到这个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簌簌冒出,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林梓清皱了皱眉,满脸的无奈与无语,侧过身,狠狠瞪向宏乌兰,提高声调斥道:“宏乌兰,我知道你见钱眼开,可凡事总得有个底线吧!这种伤天害理、腌臜混账的财,你也惦记?”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毛飞飞的肩膀,以示安抚,又扭头看向宏乌兰:“你瞧瞧,把这孩子吓成什么样了,魂都快丢了,这会儿看着跟个小鬼似的,你也适可而止”
宏乌兰下巴一抬,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嘴角扯出一抹顽劣又嚣张的笑,眼里透着不羁,大声囔囔道:“怕?我宏乌兰向来是刀山火海横着走的主儿,手上早就沾满了血,背负的人命数都数不过来,还会怕再多这么一桩?少在这儿跟我讲大道理”
林梓清满心无奈,翻了个白眼,彻底不想再跟宏乌兰掰扯,直接把人晾在一旁,当他不存在似的。
转而面向毛飞飞,脸上阴霾一扫而空,眉眼弯弯,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轻声说道:“别听他胡言乱语,那人一贯浑得没边,口无遮拦的,你就当耳旁风,别往心里去”
说着,还伸手轻拍了拍毛飞飞的肩头,给他吃下定心丸:“放心,今晚你踏实睡一觉,明天天一亮,我亲自送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毛飞飞听了林梓清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他内心也不敢全然相信面前这个人,忙不迭地点头:“这位大哥,谢谢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往后一定报答”
林梓清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笑意,视线轻柔地落在毛飞飞身上,抬手缓缓落在他头顶,掌心温热,动作轻柔又自然,轻声说道:“不用谢,这本来就是宏乌兰的错,是我应该做的”
毛飞飞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身子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无措,愣在原地,脑袋上还残留着林梓清掌心的温度。
林梓清旋即收回手,面上笑意淡去,转头看向宏乌兰,眉头轻蹙,语气不容置疑:“话已至此,没别的事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宏乌兰“唰”地一下抽出腰间匕首,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刀刃,那寒光在指尖跳跃,他却浑不在意,反倒玩得兴起。
抬眼间,嘴角高高扬起一抹张扬肆意的笑,冲着林梓清挑了挑眉毛,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老林呐,你可别被这小美人迷了心智,见色忘友的事儿咱可干不得,你一门心思护着他,倒把我晾一边了,我今晚睡哪儿啊?瞅瞅这地儿,统共就两个房间,难不成要我睡大街去?”
林梓清听了这话,忍无可忍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眼里尽是嫌弃。
转瞬间,又看向毛飞飞,嘴角上扬,挤出个安抚的笑容,紧接着身形一转,大步跨到宏乌兰身前,双手使力,连推带搡把人往外撵。
“走走走,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林梓清边推边嘟囔,将宏乌兰彻底推出小屋。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随你睡哪,别来烦我就行!”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另一间小屋走去。
宏乌兰站稳脚跟,掸了掸衣角,丝毫没恼,反倒盯着毛飞飞所在的房门,舌尖抵着腮帮子,缓缓勾起一抹坏笑,拉长音调嘀咕道:“睡哪都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