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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铜臭 ...

  •   吴国的兵事实上和燕国的兵一样散漫。

      无他,将领都是空降,和士兵各自不熟;又不像大齐,虽说主帅和主将都是宗亲,可副将必然是一刀一刀从沙场上打上来的老将。

      余篮和雨化蝶都是姬开的亲信,又都是临时安插的,与兵士隔阂再正常不过。

      好在比起燕国还算略胜一筹。

      “对上吴国还打败仗!”玉秦楼躺在宠妃怀中,闻言摔了杯子,“再打不赢直接砍了主将!”

      李彦君跟来汇报军情的斥候站在一起,看着地上碎成数片的杯子沉默不语,后退了半步。

      玉秦楼看着他,冷笑一声:“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他不杀谏臣不是想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名声,他也不稀罕那一点美名。

      李彦君是触怒了某位皇子被贬到燕国来的,陛下有意重新启用他,便让他在燕国继续当御史。若是半道就死了,玉秦楼也算是彻底和上朝撕破脸了。

      大齐天地纵横五千里,燕国不过是小小藩国,方圆不足八百,论国力物力自然都无法与之抗衡。

      “黄河要决堤了,陛下命您迁走滩区百姓。”李彦君冷漠地说出第一句话。

      玉秦楼坐直身子:“他不是死了吗?”

      许兰因谋反他自然听说了,许家也联系了他,玉秦楼也乐得投资,虽说没出兵力,但派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招兵买马。

      听说叛军攻入长安,他以为高枕无忧,又回了后宫,不理政了。

      因而他也不知当日就平叛了。

      “燕王,咒巫天子是死罪。”李彦君平静地开口。

      玉秦楼眉头紧锁,又躺回女人怀里:“最近都有什么事?”

      李彦君只好忍气吞声地把公子允遇刺、姚锐赈灾、各方士绅联合叛军攻城的事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玉秦楼没什么特殊的反应,横竖许兰因被端了,他也只给了一点钱,又没真造反,皇帝看起来也没有要苛责他的意思,那就是和燕国没关系。

      倒是不知道姬开最近什么样,于是他问:“吴王在干什么?”

      “……”

      李彦君沉默了一下。

      这两个藩国的君主都不怎么样,姬开也是数月不理朝政了,听说也是流连后宫,只上个月带大臣出去垂钓了一次,便又回了后宫。

      与玉秦楼不相上下——相比之下还算好的,至少他没有恢复劳役、强抢民女、滥杀无辜、卖官鬻爵。

      “与二皇子流连宫廷,不理朝政。”李彦君如实说了。

      玉秦楼忍不住大笑起来。

      也许是幸灾乐祸?看到圣人难得地看走了眼,让自己最宠爱的、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皇子嫁给了一个烂人。

      也可能是如愿以偿,见到那个众望所归的“明君”最终也只能落得一个昏暴的名声。

      又或者两者兼有之。

      “那公主呢?”玉秦楼想起来自己曾经求娶过的那个姑娘。

      她的确美艳,且宫闱之中难得如此烈性的女子。

      可惜烈马是无法被驯服的。

      “公主近日在查案。”李彦君思索了一下姚铮最近的行动,“白氏已经倒台了。”

      “您到底还治不治黄河?”李彦君不耐烦地问。

      也不知荒废朝政的昏君是如何学来官场上虚与委蛇的那一套的:“黄河冬天怎么会决堤,你不会在骗我吧?而且这可是一笔巨款,不得找户部说吗?现在又到了纳贡的时候,国库里没钱了。当时二皇子成婚,我的礼金还拖着……”

      说来说去就两个字:“没钱”。

      “而且我北距黄河有数百里,黄河不在我境内,治河迁民轮不到我头上。你就这么跟陛下说,要么他批钱,要么让吴国停战,还要给我一笔治河钱……”

      黄河水患事关天下万民,如此推诿,哪怕他是个昏君也不该。李彦君气的脑袋发昏,一想起来即将被淹没的黎民更是怒从心起,直接打断了玉秦楼的话:“你不迁民,就任由黄河淹过去吗?良田百顷、黎民万户如何是好?”

      玉秦楼不想再跟他说了:“那你去。”

      百姓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有那钱还不如留给他挥霍享乐。要说当年明帝就是看不起他祖父,封到这极北苦寒地,良田庶户要什么没什么。

      要不是泓阳公主的私库在幽州,还不知现在过的什么苦日子。

      “陛下召臣明日回长安。”李彦君攥紧拳头,复而松开,“燕王,拜别了。”

      “嗤,”玉秦楼挥挥手,“赶紧走。别擅入宫闱被砍了脑袋。”

      李彦君没搭话,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一个穿着黑斗篷的女人站在门口处,巨大的兜帽挡住了上半张脸。她的嘴唇红的好像要滴血,半勾起来魅惑的弧度。

      她缓步进了内室。

      “喂,你不是说能败坏他的名声吗,怎么一起被赶出来了?”玉秦楼询问下人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李彦君没再继续听,快步离开了。陛下备好的车子已经等在幽州城外了。

      冬至日为万民施粥是建朝以来的惯例。

      恰好今年冬至日在天佑节之后,姚锐游行完就回了吴国,正好赶上施粥日。

      确切的说,冬至日发放的其实是饺子和布匹,和赈灾也大不相同,每个人都可以领到;当然不想要的也可以不去领。

      “大官人,可还有饺子吗?”一个年轻姑娘小步过来,笑着问站在锅前的姬开。

      姬开看着她微微笑起来:“当然有,不过我只能给你一碗。”

      那女孩是从不远处一辆修饰华丽的马车上下来的。虽然姬开没见过她,但不难猜车里坐着的是哪位贵人。

      回长安一趟,还背着他找了个婢女。

      姬开拿起空置的勺子,给她舀了一碗饺子。

      “可是我家公子和小姐也想要。这粥食,高门富户和寒门小户都能领吧?”她接过姬开递来的小碗,故意问道。

      “自然。”姬开情不自禁地看着马车的方向,“不过想要饺子的要自己来领,不然按规矩是没有的。”

      很多贵人都认为和贫民一起领“赈济粮”是辱没身份,因而极少有达官显贵与民同乐。

      显然陛下是个例外,他从十七岁就被禁止去参与施粥了,原因竟是“与民争食”,也是一桩津津乐道的趣事。

      女孩掩唇笑了一下,故意问:“大官人,若车里坐的是您的妻子,也要自己来领吗?”

      姬开故作严肃:“规矩如此。就算是陛下亲临,也要自己来拿。哪怕车里是个弱柳扶风的病美人,也得把车子驾到这边来。”

      他已经瞥见锦浪轻和锦千重等不及,从车子上跳下来排到队尾去了。

      按着姚锐的性子,他的确做不出来与民争食的丢脸事,更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讨饭吃。

      姬开压着声音对女孩说:“你回头告诉公子,让他感觉回去暖和着,不要受了凉,我亲自给他包饺子吃。”

      女孩吓了一跳,正寻思他怎么看出来的,姬开又看向长长的队伍:“快回吧,你家两个小姐已经跑了。”

      她循目望去,果真发现两位郡君已经混在队伍里了,连忙放下小碗,惊呼一声,朝着主子们跑过去了。

      “这碗要么?”姬开无奈地看着她丢下的碗,问队里一个被祖母牵着手看着他的小男孩。

      小孩点点头,松开老太太的手,接过了那只碗。

      施粥日唯有冬至一日,酉时收摊,剩余的饺子都是分给来帮忙的兵士和衙役吃。

      “你还会包饺子?”姚锐还穿着天佑节的礼服,赤脚踩在地毯上,看着下人端过来一只小碗。

      “我也想不到殿下居然还馋这个。”姬开无奈地摇摇头,“所幸这些旁门左道我倒也通晓一些。”

      他也跟着领过长安南门冬至日发的饺子,回头公子蕎和钟萱就买了面粉,次日就在厨房教他做饺子。

      当然他们到了长安才知道冬至日居然发饺子,以往冬至日许太妃都不准他们出门的,说什么会掉耳朵。

      “我也会做饭。”姚锐咬着饺子,含糊不清地说,“从前学过,我爹娘很高兴……虽然他们也说是辱没身份。”

      他们未必真觉得辱没身份,大概是怕姚锐做饭给别人吃,还要搬出来所谓“君子远庖厨”来规束他。

      当然姚锐自己觉得是辱没身份——如果有人真吃上了他做的饭,大抵是断头饭。

      “嘶……”姚锐感到牙齿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蹙眉掩唇低头把那东西吐了出来。

      “你为什么在里面包了金子??”姚锐想起自己的牙,把那块印着“春熙通宝”的金“铜钱”连着手帕一起扔到了桌上。

      上头有一个小小的牙印。

      他才刚吃了一个饺子而已。

      “民间常把铜钱包进饺子里祈福,要配得上殿下,自然要用金钱。”姬开看了眼那块金子,笑着说,“殿下运气倒是不错,这一碗饺子,只有一个里有金子。”

      “你就不怕我直接吞进肚子里死掉?”姚锐嗔怪地回了一句,继续吃饺子。

      当然这么大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吞进去。

      姬开没接话,看着他吃饺子,反而问了一句:“殿下觉得……我手艺比之御膳房如何?”

      “分不出来。”姚锐敷衍地回了一句,“御膳房做的饺子都是苦的。”

      饺子还能是苦的?

      姚锐见他好像听不懂,补充了一句:“我爹娘一定要拿中药汤熬,你觉得苦不苦。”

      而且不止他这么吃,全家都要吃同一锅熬的饺子,没一个人敢说苦。但姚锐又不是傻子,听郦成森说饺子根本不是苦的,就逼着决明子带自己出去吃了一次,此后再也不吃家里做的药饺子了。

      姚锐不买账,煮出来的苦饺子只能他们四个分食。

      那些药对他分明没有任何作用,也不知陛下他们为何还要执着地吃苦。

      “你都不吃了,他们为什么还要煮苦饺子?”姬开不解地问。

      “不知道。他们不正常,喜欢吃苦的。”姚锐耸耸肩,对自己的父母下了定论。

      他吃完饺子,用手帕擦了擦唇角,切入正题:“你觉得黄河如何?”

      姬开不明所以:“不如何。我饮江水生,饮江水长,有无黄河,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吴国也有一段黄河啊,你不准备治河吗?”姚锐挑眉,继续问。

      “三川郡是你的嫁妆,我纵然想管,也鞭长莫及。”

      姚锐微笑起来:“那若是它要决堤呢?”

      “那还请殿下通融,我得管管你的嫁妆。”姬开伸手抚摸着他的鬓角,又接上话,“且我只知夏秋会决堤,冬日又怎么可能呢?”

      他生长在荆楚之地,果真不知黄河冬日也会决堤。

      每年陛下都派人去凿冰,今年那段河不在了,自然也就放手不管了。

      不知自然是最好的。

      “大王,多陪我一会儿吧。”姚锐伸手把冠冕摘下来,拆了发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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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好吧本文也是成功越跑越偏了,作者疑似失心疯(此人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无法自拔力)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