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0 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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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二天，威尔克斯家请的客人们都来齐了，于是在午餐前，威尔克斯先生抓紧时间向聚在一起的客人们宣布了他自己的婚讯。
人们自然纷纷道喜，但这消息对简来说，已然失去了最初的新鲜感，于是在别人的道贺声中，她居然想到假如自己答应嫁给斯特林先生，势必不会得到这么多的恭贺，这或者才是那种婚姻不可能成为现实的根本原因。
劳伦斯上校在午餐后就动身前往萨里迎接斯托克顿太太，而简和其余的几位小姐们，理所当然的承担起协助新娘准备各种婚礼用品的任务，威尔克斯先生留出的准备时间一共只有十天，考虑到还要准备结婚礼服，因此任务颇为繁重。
于是包括格兰特先生在内的所有客人都或多或少成了劳工，大家虽然不会抱怨什么，但到了聚在一起的时候，总还是要把新郎如此急迫的原因当做话题来讨论的。
“我觉得我能理解威尔克斯先生的这种心情，”格兰特先生笑嘻嘻的看着威尔克斯小姐，“不过，说起来我很难形容它，威廉明妮小姐，或者你可以直接问问你的哥哥。”
“我可不敢，”威尔克斯小姐同样兴致很高，“不过我可以去问问我亲爱的嫂子。”
“亲爱的嫂子，”菲尔德小姐立刻大声重复道，“威廉明妮，叫我说这称呼可真叫人羡慕！”
一阵笑声过后，一直沉默着的里德先生突然开口了，“事实上，我想我可以描述出格兰特先生所说的这种感觉……”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他，才又微笑着继续，“我认为，这是男人们站在属于他自己的地盘上时所得到的一种特殊的勇气，就像……就像达西先生回到彭伯里时那样。”
简本来没指望在新来的客人中找到让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因而此时听到里德先生居然引用了奥斯汀小姐的书，到觉得十分惊喜，虽然她并不完全赞成他的观点，但无聊的时候或者能问问他乡下人都是如何看待这些小说的。
因而简就从坐的角落里抬起头来，看看周围的人对于里德先生这番言论的反应，菲尔德小姐满脸崇拜的看着自家表弟，而格兰特先生则正好在这个时候转过脸去和威尔克斯小姐说着什么。
就听另外一位小姐问道，“里德先生，彭伯里在附近么？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简虽然觉得这问题挺好笑，却也并不意外，她看了看里德先生，后者似乎也正是这么想的。
只听他回答道，“那我换个说法好了，就比如我自己，每次回到德海姆，都会觉得做事更能放开手脚，也更加大胆了。”
“说起来我在德海姆，只要不干出太出格的事情，大约是没人管的，”他又微笑着补充道。
之前的谈话中，简已经听说，里德先生的父亲是德海姆当地的治安官，手中的地产也有好几处，
因而平心而论，她觉得他是有说这种话的权利，而且，这番话的效果似乎不错，至少那位提问的小姐是听懂了。
这场公众谈话很快就变成了几个人的窃窃私语，简依旧在看手里的书，这是她从威尔克斯家的藏书室里找到的，一本描写中世纪游侠的小说，用来消磨时间很不错。
里德先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简的身边，就听他问道，“勒弗罗伊小姐，你好像很喜欢读书，不知你如何看待女作家简•奥斯汀小姐的作品？”
“我很喜欢她的作品，”虽然被这突然出现的问题吓得一愣，简还是很有礼貌的立刻回答到。
这回答显然很令里德先生满意，他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这太好了，勒弗罗伊小姐，我终于遇到了能和我谈论一下这些小说的人了。”
里德先生既然这么说了，简也就不得不客气一下，遗憾的是她确实忘记了第一次去玛芬庄园曾和菲尔德小姐谈论过奥斯汀小姐的作品，否则，应该就能认识到这位先生是用如此蹩脚的方法来搭讪的。
而眼下的两人交谈的颇为顺利，里德先生在简单介绍了自己的阅读经过之后，很快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事实上，勒弗罗伊小姐，我一直不相信简•奥斯汀小姐是住在乡下的……”里德先生看起来在很小心的措辞，“她笔下的乡村，和我见识到的是不一样的。”
“那么你所见到的乡村是什么样的呢？”简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乡村，不免有些好奇。
“我觉得，奥斯汀小姐笔下的乡村太沉闷了，她描写的舞会并不算热闹，而且我们有各种各样其他的聚会和游戏，经常可以玩个痛快。”
里德先生的观点对于简来说是完全新鲜的，于是她想了想，还是谨慎的答道，“里德先生，英格兰有很多乡村，或者奥斯汀小姐所描写的恰巧是比较沉闷的一个呢？”
“不是我夸耀，勒弗罗伊小姐，”里德先生依旧微笑，“德海姆即使不是英格兰最好的乡村，也是数一数二的，村子里年轻人很多，有丰富多彩的娱乐，因而每个季节都生机勃勃。”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简也来了兴趣，“德海姆村是不是会有来打猎的富人呢？就像宾利先生和达西先生那样。”
其实简是觉得小说中，最含有运气成分的就是这两位先生的出场了，虽然赫特福德确实有其地理上的优势，但是小小的村子能被那两位贵人看中，也确实是班纳特家小姐们的运气了。
“我父亲和其他的几位先生们常常会邀请城里的客人们来做客，他们也常常会一连住上好几周的，”里德先生回答，“大约是因为靠近法兰西的缘故，我们的邻居中还有来自法国的贵族，他们在革命期间过来避难的，这二十年来也和村里人联姻，变得和我们差不多了。”
简几乎立刻就对那些法国贵族产生了好奇，“他们很富有么？”
“还行吧，”里德先生回答，“据说他们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很多财产，但是去年和前年路易十八国王登基的时候，他们又得到了不少补偿，我认识的一位小姐嫁到了其中一家去，听说她的丈夫正准备回到巴黎去碰碰运气呢。”
说到这里，里德先生突然停顿了一下，“勒弗罗伊小姐，根据你的姓氏……你祖上是法国人么？”
“确实是，”简很爽快的承认了，她已经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姓氏产生疑问。
“我学过法语，虽然算不上精通，”里德先生继续说下去，“像德海姆这样的村子，如果不是战争，我们本该与法国有更多联系的。”
“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简便随着他的话敷衍着，“我想一切都会慢慢恢复的。”
“借您吉言，勒弗罗伊小姐，”里德先生客客气气的笑道，随后两个人又谈了谈其余有关小说的话题，简觉得里德先生虽然在乡下长大，但在谈吐礼仪方面，还是能够让人接受的，因而也就很乐意用这种方式来消磨时间。
事实上，简消磨时间的办法还不止这一种，在上校走后第二天的晚上，她在和菲尔德小姐的交谈中，成功做了一件她一直想做却又苦于无从下手的事情。
事实上菲尔德小姐是自己送上门的，她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跑过来和简窃窃私语，问简知道不知道安德鲁牧师的未婚妻是什么人。
“我真羡慕你，勒弗罗伊小姐，”菲尔德小姐说，“你家就住在劳伦斯家隔壁，应该见过安德鲁牧师的未婚妻吧？她长得美丽么？”
简在很短的时间里断定，知道“安德鲁牧师的未婚妻”的朋友们，都是些值得相信的守口如瓶的人，于是她也矢口否认，“菲尔德小姐，我很抱歉，不过我确实没有运气去见到那位小姐。”
简的谎言成功的把菲尔德小姐拖入失望的深渊，于是当她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对方的时候，居然想到了另一件她早就想做的事情——菲尔德小姐既然自称早就认识劳伦斯一家，那么她应该会知道一些有关劳伦斯上校的情况吧。
简想到这里，另一句谎话已经到了嘴边，她只是小小的鼓励了一下自己，话就脱口而出了。
“菲尔德小姐，现在何苦再留恋安德鲁牧师？你可以考虑一下劳伦斯上校，他还是家中的长子呢。”
这句话效果很好，菲尔德小姐宛如被蜜蜂蛰了一般，怔怔的看着简，好一会儿才问，“ 勒弗罗伊小姐，你不知道劳伦斯上校的故事么？”
“什么故事？”简也被吓住了，她是想通过菲尔德小姐了解一些上校的过往，但菲尔德小姐的反应……就好像她知道了简的这点儿小心思一样。
事实证明这只是简自己吓自己，菲尔德小姐很快便回到了她自己的思路中，“勒弗罗伊小姐……嗯，其实我可以叫你简小姐是吧？你没有想过劳伦斯上校为什么二十六岁还没有结婚么？其实我觉得，他到三十六岁也未必有小姐愿意嫁给他呢。”
“当然……”简先是回答了菲尔德小姐最初的问话，随后立刻又反驳她，“哦，菲尔德小姐，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说得太夸张了。”
“我觉得并不夸张，简小姐，”菲尔德小姐撇撇嘴，再一次重复她的观点，“任何一位知道劳伦斯上校的故事的小姐，都不会愿意嫁给他的。”
既然菲尔德小姐都这么说了，简没有理由不把事情问清楚，于是她也摇着头，“菲尔德小姐，如果你不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让你对上校有这样的偏见的话，我是不可能相信你的。”
“哦，当然，简小姐……”菲尔德小姐小心翼翼的向周围看了看，才又压低了声音，“你当然不知道，爱德华•劳伦斯上校杀过人呢。”
这消息确实挺让人震撼，不过简在最初的愣神之后立刻便反应过来，“这算不了什么，菲尔德小姐，上校参加过战争，如果说他没杀过人才让人难以置信呢。”
“我说的不是在战场上，”菲尔德小姐有些着急的解释道，“在他还住在村子里的时候，劳伦斯上校就杀过人，或者说他参军和杀人这件事是有直接关联的。”
“是么？”这一回的消息终于充分的调动起简的兴趣，“菲尔德小姐，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请你详细的告诉我吧。”
菲尔德小姐受到了鼓励，立刻一五一十的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简。据她所说，威尔克斯家和劳伦斯家是老朋友，因而作为威尔克斯家的亲戚，她很早就知道在某某镇上有这么一户庄园主，两个儿子，长子脾气很坏，而且傲慢，次子却是个好脾气的孩子。
同住一个镇上还有另一家富户，唯一的独生女儿和劳伦斯家两位少爷年龄相仿，于是当年满十八岁的爱德华少爷决定去当兵的时候，最俗套的剧情发生了，为了阻止长子去战场上送命，老劳伦斯先生出面撮合了长子和那位小姐的婚事。
劳伦斯家大少爷是和那位小姐订婚了，但这并没有阻止他去参军的决心，他抛下未婚妻去了战场，那么留在家里的小姐，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与村子里另一个年轻人相爱并且私奔了。
“这事情真是跌宕起伏啊，”简捂着嘴，尽力使自己的表情变得惊讶一些。
“更让你惊奇的还在后面呢，简小姐，”菲尔德小姐满脸兴奋，那表情就仿佛大户人家的使女聚在一起谈论主人的隐私似的。
“这对私奔的男女很快被家里人找回来了，就当全村人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二十二岁的劳伦斯少校回来了，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那个年轻人决斗。”
“然后他杀了他？”简试探的问道。
“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菲尔德小姐露出了悲天悯人的表情，“他把那人的肺给刺穿了，抬回家后几天，那人就死了。”
“那位小姐伤心之余，进了修道院。劳伦斯家由此得罪了整个村子，于是一家人把村里的产业卖掉，搬到伦敦去了。老劳伦斯先生大约是在同一时间去世的，因病，但是村子里的人都认为他是被气的，或者也是同样的原因，导致安德鲁先生去上了大学并且当了牧师，那么活泼开朗的人去当了牧师？”
菲尔德小姐说到她的安德鲁牧师就难以控制自己，简只好试着安慰她，“我觉得安德鲁先生去当牧师也没什么啊，至少他现在还是‘活泼开朗的’吧？”
“可惜安德鲁牧师已经和别人订婚了……”菲尔德小姐嘟囔着，但随即她又变换了语气，“简小姐，我都说了这么多了，难道你不认为劳伦斯上校应该对一家人如此的遭遇负责么？”
“呃……是的，”简即使有自己的观点，也不会在已经明显丧失了判断力的菲尔德小姐面前说出来。
“事实上我所认识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件事的，”菲尔德小姐最后总结道，“所以可想而知，劳伦斯上校很难受到欢迎，也不会有人家愿意和他结亲。”
但是简对劳伦斯上校有着固有的好感，因而不会过多的受到菲尔德小姐这番话的影响，她除了感慨上校的生活如此充满了波折之外，也认定自己能够体会上校所受的痛苦。
至于菲尔德小姐，简其实也很感谢她告诉自己这些事情，这种感谢她在谈话时已经很由衷的向她表达了，但在同时，简却想到，史密斯小姐说不定也知道这些事情的另外一面呢，由此她愈发的期盼安德鲁牧师能够尽快找到史密斯小姐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030 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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