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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撞见女官 ...

  •   忽然有嘈嘈切切的声音越发清晰,像是一群女子谈笑间靠近。陈月忙把衣装整理好,径直出了门。那扇门为防响声惊扰到隔壁两位,一直都开着。

      绕过火棘,就见匆匆赶路的碧梢一脸紧张夹着惊喜。

      “小主!快快,后面女官们就要到了,快给那位送去,撞见了不好。”

      陈月立即转身:“走。”

      六妹赠衣是好心解围,可不能弄成众目睽睽下相送,让王三娘更难堪。

      陈月敲门:“王姐姐张姐姐,我是陈家五娘,替我六妹跑一趟,送斗篷来了。”

      王三娘早就听到外面动静穿好衣服,此时开门相迎:“劳烦奔波,快请进。”

      陈月没进去,当即就把斗篷给她披上:“瞧瞧合不合适。”

      王三娘不明所以,斗篷又没有袖,无非长点短点罢了,不拖地就行,哪有什么合不合适?

      “诶?小姑娘,怎的不在亭子那边投壶飞花?”打头的一个高挑女官绕过火棘丛,就见到站在门口的几人。

      “哎呦!亭子有小姑娘,客房也有小姑娘,看来这游戏我们今儿是玩不得咯!”

      陈月:?怎么就不能玩?什么了不得的游戏,叫我们占一间房都不行!

      陈月顶着最憨厚的表情:“陈家五娘这厢有礼,扰了诸位的兴致十分抱歉。我们正要离开,还请诸位尽兴而归。”

      陈家……原是主人家在呢,场面静了一瞬。

      高挑女官噗嗤一笑:“叫你们乱说话,成了欺负老实孩子的人。”

      找准长辈的位置,其她女官纷纷宽慰。

      “孩子莫怕,我们就是爱说笑。”

      “这么多客房,何需你们腾地方。”

      “若不嫌我们吵,就安心歇着。若嫌吵,那我们也无处可去了。”

      “是啊,臭男人饭后总要喝酒,我们才是腾地方的可怜人呢。”

      说着话题就偏了。

      “明明是他们酒后易失礼,偏要我们避开,就该他们躲着喝才对。”

      “谁叫女官总是少呢,少数服从多数嘛。”

      “有朝一日女官担起朝廷的一半重任,就该他们躲着喝了。”

      说着又注意到拘谨站着的姑娘们。

      “孩子们,功课学得如何?”

      “我认得你,王柔,秦教谕说过你很不错。”

      “晚辈这厢有礼。”王三娘说不上是激动是紧张,端着温婉的笑容,“能得秦教谕指点,得陈女官记住,晚辈深感荣幸。”

      女官们盼着壮大群体呢,因着秦教谕的判词,看向她的目光很是赞赏。

      陈女官更是道:“你我不过一面之缘,记性不错,是个好苗子。”

      王三娘:“愧不敢当。今年六月六看谷秀,陈女官巡视高家庄,五丈龙骨独攀援,巧工新修水复来,铭记感怀的何止晚辈一个。”

      “修个水车谁不会呢,早知……我当时就上去了,你可捡了个大便宜。”

      陈女官对那似笑似怨的女官道:“可惜了,你当时病得真不巧呢。”

      既然在班家觊觎高家庄时明哲保身,那就怪不得别人爱岗敬业。

      高家庄……陈月垂眸,决定空下来就去那儿玩一玩。

      高挑女官岔开话题:“都说人以类聚,想必另外三个姑娘,功课也很不错吧。”

      三?陈月数了数,自己、张三娘,才两个,这是把碧梢也给算上了。唉!怎么这会儿没把她遗漏掉呢,她难道还不够沉默?

      碧梢很窘迫:“婢子不曾上学,得小主教过些许字罢了。”

      女官们面色不变,却再也不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先喊了张三娘做自我介绍,再考校起来。

      并非她们对奴婢无情,而是奴籍只有一类人——罪臣家眷。奴籍所只教伺候主子的规矩,被赏赐给臣工后,或许主子会愿意教导技艺,当做心腹。也或许主子不缺人手,懒得教,视他们为生育工具。

      奴婢的孩子自然也要入奴籍所,但可以用骨肉相连的理由租回来,悄悄的从小教起,成为主家下一代的助力。除非恩赦还良,无人敢替受害者宽恕罪民,也无人敢违反律法送他们上学。

      风很大,但女官们的脸色更冷,来送茶水的厨园中人都只敢静静的等了又等。除了人人必会的《礼》,王三娘只通一门《史》,陈月只通一门《法》,差!差!差!

      高挑女官忍不住笑:“自六岁入学,用十年之久,张静,你可背得下法典?”

      正好满十六的张三娘心中一慌:“尽力为之。”

      高挑女官哈哈大笑:“陈月,不要求远古史载,只专注三千年正传,可背得下?”

      听听!听听!三千年!只!

      陈月装作惭愧:“勉力一试。”

      高挑女官敛笑:“此二者除了记,便是背,唯有算学思维需要天赋,但《地书》可以套公式,足以应付秀才。我言尽于此,你们择善而从。”

      “走啦走啦,还要不要看新得的玩意儿。”

      “看,不然我放弃靶场上的少年郎,来此作何。”

      “正当龄的都在外求学呢,剩些没长大的小崽子,也值得赏?”

      “县令家的二郎,就很当赏。”

      “急什么,都在衙内,早晚看腻了去。”

      女官们陆续挤进一间客房,凳子不够,自己到别的房间去寻,半点儿都不见外,也半点儿都不再理会小姑娘们。厨园中人不管凳子的事,把茶水送到就离开,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可即使如此,张静仍然羞耻难当,深深垂头,晶莹的泪珠砸向地面。

      王三娘拉起她的手:“我们去亭子好呢,还是去靶场好。”

      张三娘惦记她衣服单薄,也惦记那个不要脸的任务:“去花厅吧。”

      王主妇再如何不满,总不能当众变脸,撵她去做所谓的任务。

      王三娘便看向陈月:“陈六妹妹,不妨与我们一起?”

      陈月为难:好想知道她被派了什么任务,又穿的什么衣服,可惜不好打探,跟着也没什么意思。

      陈月:“我才绕了个来回,想歇一歇。便叫我的侍女,给姐姐们引路吧。”

      想起她气喘吁吁赶来送大氅,又在女官们抵达前匆匆为自己披上的模样,王三娘懊恼:“我真是粗心!今日有劳你们姐妹,奈何当下身无长物,改日我再郑重谢过。”

      陈月腼腆一笑:“姐姐不必郑重,来日方长,相约去玩。”

      王三娘也笑:“好,来日相约。妹妹快去歇着,不必叫侍女引路。来时我瞧着各个方位都安排了人站岗,安全无虞。我们也曾来此赴宴过几回,记得路线。”

      虽然她们家致力于培养娇柔女子,不许练武术课上学的东西。可她们在骑射课上很是用功,跑得极快,等闲男人近不了身。

      陈月明白她们不习惯身边跟着别人,并不坚持:“那么,愿姐姐们玩得高兴。”

      王三娘行礼:“谢谢妹妹,再会。”

      陈月回礼:“再会。”

      送别两位后,陈月并未急着钻进客房听墙角,而是拉着碧梢躲进了角落里。

      陈月:“你为何来得如此晚?青梢呢?”

      碧梢:“婢子等来青梢后,一道向这边赶。六姑娘正巧遇见,发现青梢捧着的斗篷颜色不对,不是新做的那件,生气的叫婢子跟上,回了融融楼重取。然后婢子半道发现女官们也往这个方向来,抄了近路才赶到前面。”

      陈月:“难怪你鞋底带土,我还道是花园中人玩忽职守。”

      碧梢:“婢子这就去扫干净。”

      陈月:“不忙,想必有人扫过了。你回融融楼换鞋,若遇见六姑娘问起,便一、五、一、十的讲。”

      碧梢有点委屈:“小主,莫非婢子以前禀报事情有遗漏之处吗?”

      为什么要特意强调“一五一十”?她已经很努力说的详细又不啰嗦了。

      陈月:……终究是亲自挑到身边用以模仿的老师,教会了自己很多很多,包容,包容。

      陈月微笑:“我只是,希望你每次都无遗漏,照常发挥。”

      碧梢信了,郑重其事:“婢子遵命。”

      算啦,即使碧梢会告状,只要青梢一句“舍不得小主吃亏”,定又是安然无恙。其实六妹道理都懂,只是重感情,毕竟是已逝的生母为她挑的人嘛,总得留一个念想。陈月无力的摆摆手,钻进了客房,还是搞自己的壁虎大业吧。

      见碧梢穿着脏鞋踩来踩去,还准备就这么离开到处踩,廊庑下间歇性聋哑盲的柳姑姑终于忍无可忍。

      “碧梢鸦头,那儿有水管,洗洗再走。”

      碧梢如醍醐灌顶,连忙过去冲了冲鞋底,又拎着拖布把弄脏的地面拖干净。

      柳姑姑抢过拖布:“我来我来,你忙去。”

      碧梢哪好意思:“婢子很快做完。”

      柳姑姑不容置疑:“忙去。”

      俩孩子躲角落里嘀咕半天了,一看就有事。真是憨主子带傻婢子,轻重缓急都没个谱。

      嗯……对陈月来说,也算一种成功吧?毕竟没人会降大任于憨子,她能少很多麻烦。隐形体质又回来了,她悄悄进房,贴在墙上,隔壁因人多而敞开门窗透气的女官们毫无觉察。

      但那些与游戏相关的对话,陈月听得云山雾绕,实在不懂。其实不怪她笨,而是女官手上拿着的,并非什么正经纸牌。这种场合下,玩起那一张张令人垂涎的美男小卡,需要加密语言。

      陈月正想着放弃呢,听到一阵有序的脚步声,一激灵蹲到窗台下,借视线盲区一躲。

      厨园中人仿佛生了千里眼顺风耳,总是知道哪里有客人,哪里有需要。稳稳捧着茶水的侍从目不斜视往女官所在走,领头的小管事脱离队伍跟柳姑姑对号牌填执勤表。

      柳姑姑提醒:“上批客人已离开,可以收拾了。”

      小管事:“有劳。”

      不过经过这一打岔,陈月终于听到了游戏之外的话题。

      “茶水来得正好,这火墙可真燥,头一壶都叫我不知不觉喝完了。”

      “郭先贤做县令时真有趣!厨园因着每日开灶,让设火墙省暖气就罢了,竟也让一墙之隔的客房去借厨园的火,不用则堵用时则通,还得了个节能之功。”

      “那时候立功可真容易,从县令到阁老,灵位享太庙,人人称先贤。而现在,呵!”

      “其实现在立功也容易,瞧我们这位陈县令,丈人打走老虎,让他来捡现成。”

      但凡陈县令能揪出班氏留在无虞县的罪证,哪怕只有一件,升官妥妥的。揪不出也无妨,苟氏暗地里还跟班氏角力着呢,若事成,自有一分功劳漏给他。最坏的情况,只要无过,也能活动成京官养老。

      “这叫容易?在此之前,他足足熬了十八年!”

      “要通过苟氏的考验虽难,可真傍上了,庸碌如陈县令,皇室都会偏心两分呢。”

      “不过奉劝诸位,打虎之功有命蹭,小心没命享。”

      “休沐莫提扫兴事,出牌出牌,到谁家了?”

      再听不到有用的了,陈月撇嘴,做女官的口风真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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