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闺》鬼南星

16、祛疤

　　梨花自不是那讲礼数之人，只是迫于形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免又吃亏。她的手不小心拂过了脸颊，痛得她紧皱眉头，“嘶……”

　　“你别乱动，脸上的伤还未见好，不过你放心，本宫一定想办法给你治好。”孟章对梨花过于热切，他竟亲手将梨花的头发别到肩膀后。

　　这一幕正好被进来的姜僖看见，她无声的行礼，也不见孟章问她什么。

　　倒是梨花不自在起来，既然能见到姜僖，那自己必然还在紫宸宫，“城主，奴婢可以回王府吗？”

　　听见这话，姜僖好似松了口气，可孟章的语气竟然急切起来，“那怎么行，你的伤还未好，本宫不放心。”

　　姜僖不相信般看着孟章，又看了看梨花，“城主，不如妾来照顾凝珠姑娘，这样也方便些。”

　　梨花也用力点了点头，虽然姜僖一个侧妃照顾她已然越矩，可总比孟章亲自照顾来得自在。

　　“不行，你的病还未痊愈，再传给凝珠岂不是又遭罪。”孟章掷地有声，两人都没法反驳。

　　好在没过多久，李德海有事禀报将孟章请了出去。

　　姜僖看着躺在孟章床上的凝珠，而自己竟站在这里，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此般境地，她竟轻笑出声。

　　梨花当然感受到了姜僖笑声里的冷眸，正看着自己，她看到旁边放着的水杯，便慢慢将手移过去准备端起杯子，可惜还是差了一截。

　　好在姜僖主动将水端起递到她的手上，“我与你较劲有什么用，我相信你也不想在这里。”她自说自话，梨花自是听明白了。

　　她只得默默点头，端起水杯慢慢喝起了水。

　　“姑娘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告诉我。”姜僖从来就将孟章的话放在心里，生怕自己的病气过给了凝珠。

　　走到玉宸宫宫门时，秦嬷嬷看了看里侧，欲言又止，扶着姜僖往东嘉宫的方向走去。

　　寒风越来越凛冽，姜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秦嬷嬷终是没忍住，“娘娘，我们就这么走了？”秦嬷嬷是姜僖的陪嫁嬷嬷，跟在身边已十好几年，两人早就超越了主仆情谊，看着委屈求全的姜僖，秦嬷嬷自是忿忿不平，自己的主子总是这般善良。

　　“不然该当如何。”姜僖有气无力地说道，她难道看不出孟章对凝珠过分亲昵?成婚三载，孟章何曾这样小心呵护过她？可是她不能去点破，不然就真的生米煮成熟饭，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一切皆因安侧妃，可城主连对她说句重话都不曾。淮王爷还不知此事，再过几日恐晚矣。”秦嬷嬷看了左右才小声说道。

　　“可城主将此事捂得严实，不让王爷知道……”话刚出口，姜僖便想到了什么。

　　“传话下去，就说我病重，需要请太医 。”姜僖这招实在是高明，端看孟淮能不能发现问题。

　　姜僖以往生病皆由其父弟看诊，现下显然进不来，当然得安排其他太医为其诊治。

　　再者以姜僖的名义将凝珠留在紫宸宫，可姜僖又在病中，留下一个女使做什么呢，总之，诸多疑点表明此事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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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第二日，孟淮出现在了紫宸宫。

　　“王兄这儿的吃食真是一日难吃过一日，不如换个厨子？”孟淮放下筷子，气定神闲看着上首的孟章。

　　孟章手里的筷子停顿在半空，想了想还是没有理他，继续吃自己的。

　　“那王兄慢用，我去看看姜王嫂。”说罢便起身。

　　听见这话，孟章警铃大作，赶紧起身拦截，“姜僖正病着，你身子骨弱，去了万一染上岂不是麻烦。”

　　“可我那丫鬟不是还在姜王嫂那里，这几日她不在膳房无人点菜，我也吃得不香。”孟淮可怜兮兮的看着孟章，无辜极了。

　　听见孟淮提起凝珠，孟章便知自己瞒不住了，自己的弟弟何等聪明，想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他实在没招。

　　他心虚说道：“淮弟，那个……出了点意外，待我慢慢与你细说。”孟章只得将筷子放下，带着孟淮朝自己寝宫去。

　　路上，孟章做了许多铺垫，可孟淮默不作声，无论他说什么皆不搭腔。

　　玉宸宫内室，孟淮便见凝珠躺在孟章的床上，脸肿得像猪头，嘴角两边咧着好大长条口子，要不是她眉头紧蹙还能分辨几分样貌，他可真是不敢认，那个在她面前喜怒哀乐尽显的丫头竟变成此刻这般惨状。他转头瞪着孟章，“看不出来，王兄这城主干得真是病态万分，竟将人折磨至此！”

　　梨花听见说话声，从睡梦中惊醒，见是孟淮，她赶忙坐起蜷缩在角落，将脸捂在身下。

　　“淮弟，你听我解释……”孟章见他动气，也开始焦急起来。

　　“来，你说说看！”孟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全然不顾什么尊卑，“本王倒要看看，好好一个人进宫探病，变成了如今这模样，到底犯了多大的罪！”

　　“这……”孟章确实难以启齿。

　　好在姜僖赶到，“王爷如果要怪罪，就怪罪我吧，是我连累了凝珠姑娘。前日本已差人将凝珠姑娘送出紫宸宫的，路上遇见了安侧妃，她以凝珠姑娘冲撞为由，将她带到宫里教训了一番，好在城主及时赶到将凝珠姑娘救了出来。”

　　“然后就安置在你的寝宫里？”孟淮冷眼看着孟章一字一句。

　　孟章自知理亏，“你放心，必不让凝珠留下一点疤痕，血莲花，我已经问过御医了，一瓣血莲花足够治疗凝珠的伤。”

　　“好，很好，连血莲花都舍得！”孟淮显然被气得不轻，不知是气孟章对凝珠受伤不告知，还是气他将梨花安置在了他的寝殿，抑或是气他竟舍得如此珍贵的血莲花。

　　梨花本坐在床上装睡，可听见血莲花，她顿时来了精神。

　　脸上的伤她并不担心，已经给姐姐去信，有了雪肌膏自然能祛疤。

　　“王爷，我想回府里。”梨花怯懦的声音响起，几人转头看着她。

　　孟淮听见她虚弱的声音，心想这时候才想着回王府，是不是晚了。不过他还是吩咐了下去，“去把王闻给本王叫进来，”玉宸宫内不是外面的侍卫随意进出的，所以孟淮身边跟着的是李云海。又看了她两眼，“给她收拾好！”

　　屋里的女使看了看孟章，见他摆了摆手，便上前替梨花将衣服收拾妥当。

　　“城主，王爷！”王闻鞠躬。

　　“将她送回王府。”孟淮吩咐道。

　　可这为难到了王闻，怎么送？如此虚弱能走？王闻傻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将她裹严实了抱走！”孟淮的语气早已不耐烦。

　　王闻只得照吩咐办事，孟章也往前了一步，要说些什么，“怎么？城主还不肯放人？还是要亲自抱出去？”

　　孟章听见自己的弟弟这样揶揄自己，自然面子上过不去，“本宫只是想提醒小心凝珠背后的伤！太医说她身子骨弱，别将她弄疼了。回到王府记得好生将养，府里没有的药材差人来紫宸宫取。”

　　他的好意孟淮全然不顾，“也不看那是谁造成的。”他火力全开，目送梨花离开这内室。

　　这时，内侍递了一个盒子给孟章，他顺手递给了孟淮，“血莲花，你拿好！”他不敢再看孟淮，以往关于血莲花的记忆慢慢浮在面前，他只得将此事赶紧解决。

　　“这就想把本王打发了？”孟淮接过盒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确认是血莲花无疑。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朝门口走去。

　　孟章见状，哪里敢掉以轻心，只得叫人紧紧跟着。

　　不一会儿，孟淮来到了安盛淑的寝宫--西嘉宫。

　　前日后，安盛淑安分守己，没有出宫门一步，见孟淮前来，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清算的。“见过王爷！”

　　孟淮坐到上首，轻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安盛淑，“安侧妃，本王记得提醒过你！”

　　只见孟淮一人出现在此，安盛淑便暗道不好，这淮王做事无状，别真干出什么出格的事，那日却是她冲动行事，可她终是出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她有哥哥撑腰，连城主对她都宠爱有加，前日不也什么都没说，更何况是淮王。

　　她突然就硬气了几分，从地上站了起来，“王爷未免太不懂规矩了，这是后宫，是城主的后宫，王爷竟然为了一个丫鬟擅闯后宫，别忘了我可是你兄嫂。”

　　“来人，掌嘴！”孟淮可不跟她客气，李云海连忙对站在门外的侍卫招了招手。

　　很快便将安盛淑押着跪在地上，“啪……啪……”很快嘴角便见血，她奋力挣扎，“孟淮，你大胆！”

　　“本王的胆子大不大，安王嫂不知道？”孟淮瞥了她一眼。

　　见着巴掌扇得是有气无力，孟淮又说道：“这软绵绵的没吃饭？上鞭子！”

　　这下安盛淑开始怕起来，刚侍卫扇的耳光只是声音大，除了脸红肿，受伤情况不严重，可鞭子就不一样了，一鞭下去就皮开肉绽。她奋力甩开侍卫，慢慢站了起来，“我可怀有身孕，王爷也不怕担上谋杀城主子嗣的罪名吗？”她也是几日前刚知晓，本准备想好条件与孟章说的，一直没找着机会。

　　刚被扇耳光也是为了让淮王爷出气，毕竟他这疯子疯起来谁都咬。没成想他竟想下死手，她只得暴露子嗣。

　　果然，孟淮听见她说这话后，眯着眼睛直直看着她，像蛇吐信子般，想结果了她。

　　“请太医！”最后他不得不因为这可能的谎言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