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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告奸人 ...

  •   陆英的手抖了一下。

      “这决明子的确品质上佳,炒制的功夫也很娴熟。”

      拿走药材的男子开了口,嗓音如旭日暖阳,惠风和畅。

      药商乐开了花,肥腻的肚子又鼓出了几分:“哎呦!县太爷您慧眼识珠啊!我们这儿的药材皆是拔尖的,加工也是最仔细的,半分都不能出差错,且都保证在药效最佳时出售,我敢保证,整个展会上我们家的药材是最好的!”

      陆英抿紧了唇。

      药商这点说得确实不错,只不过药材的质量都是用家奴们的心血换来的。

      那男子轻笑一声,摩挲着手中的决明子,“看得出来您精益求精,如此甚好。”

      药商听了他的夸赞,鼻孔更是翘上了天。

      男子将决明子握在手心,话锋一转,“卖货娘选得也不错,根骨上佳,天资聪慧,只是清瘦了些。如若再丰腴些许,珠圆玉润,容光焕发,您的生意定会更加红火。”

      药商连忙低声下气地应着。

      送走了那几人,药商转头便跨下了脸,拧起了陈勤的耳朵,“你怎得叫她来接待贵客?如此面黄肌瘦,见了反倒让人笑话!”

      陈勤被拧得生疼,边求饶边道:“我错了大伯!但若是能在摊前撑得起脸面的,除了芡实也只有她了,芡实不在,我这才……哎呦!”

      药商放开陈勤,轻蔑地睨了一眼陆英,冷哼一声,“珠圆玉润?你可配不上这个词。”

      言语的打压陆英早已习惯,她冷着脸不做声。

      “西域的商队已经到了,我去拜客,你在此处看管他们,不许出半分差错。”

      “您放心去吧大伯!”

      点头哈腰地送走了药商,陈勤半躺在摊前的长椅上,手交叠放在脑后,一只腿交叠在另一条腿上。

      他无心招呼来往的客人,只一心盯着那些面容姣好、齿颊生香的女子瞧。

      陆英只觉他此行为令人作呕,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陈勤探了几次头无果后,直起身怒道:“你一边去,挡着爷晒太阳了!”

      陆英转过身,忽然道:“小少爷,听闻西域商人此行带来不少奇珍异宝,还有些金发碧眼的美人,很是美艳。”

      陈勤一听便来了兴趣,起身正要离开,却记起药商的叮嘱,脸色倏地垮了下来,“你明知我此时无法脱身,却说这些!”

      他抬起手向陆英的脸打去,却被陆英闪开,扑了个空险些没站稳。

      陆英低下头道:“小少爷,脸坏了会惊扰客人的。据说那些美人也是作为商品运送来的,若哪家主人有意,价格合适便可直接交付,因此颇为抢手。”

      陆英悄悄抬眼,见陈勤抓耳挠腮之状,又道:“若您信得过我,我可以帮您去瞧瞧。”

      “你?”

      陈勤的确听闻陆英做事效率最高,只不过此时他更担心陆英会趁机逃走。

      “小少爷,我只不过是女儿之身,又身负贱籍,就算跑出去也活不长的。”

      陈勤犹豫了半晌,似乎金发碧眼的美人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了些,便一咬牙,递出了他的手牌:“那你便去瞧瞧!认真瞧瞧!”

      陆英接过手牌应了声,便快速地离开了摊位。

      转而走向了城门口。

      城门守卫欲拦下她的去路,她便拿出手牌道:“我家小少爷托我去千仞山采药,请放行。”

      守卫仔细地瞧了瞧手牌,确认无误,便放她出了城。

      她进山后直奔谷底,找到了那株重楼,挖出后藏进衣袖中再次折回了集市。

      她直奔东道主家药铺,直抒来意。

      不想药铺管家却道:“那文书已被你家掌柜拿走了,你不知此事?”

      陆英僵在原地。

      她很清楚药商并不知她手中已有重楼,便问:“他几时拿的?”

      “就在一个时辰前,那药材还在仓库放着呢。”

      绝无可能。

      直到昨晚,陆英都确信药商根本没有找到重楼,而今日都忙着展会之事,根本无人去采药,他不可能凭空将药变出来。

      此时,东道主也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并未在意陆英,开门见山道:“我听阿彪说了,药材在哪儿?”

      管家便吩咐人去库房拿出一木质方盒交由东道主。

      陆英再次听见那道毫无感情的女声。

      【天南星,多生长于西北,喜阴湿,厌严寒,具解毒消肿、祛风定惊之效。】

      东道主喜上眉梢,打开盒子瞧了又瞧,连连称好:“明日便叫阿彪送去京城……”

      “请等一下。”

      陆英一开口,所有人都向她看了过来。

      东道主这才注意到还有别家奴隶站在此处,皱起眉:“你有何事?”

      陆英淡声道:“这不是重楼。”

      东道主霎时瞪大了双眼,沉默了一瞬道:“你怎知这不是重楼?”

      陆英道:“老爷应知我虽年纪尚轻,却也采了十几年的药材,绝不会在此处出错。”

      “重楼叶片处于茎中,叶细长且稀少,花苞处于茎顶。盒中的药材叶片虽细长但茂密,且处于茎顶,这是天南星。”

      东道主捧着盒子与管家面面相觑。

      陆英看了看二人,又道:“听闻老爷似是想将此药送与京城贵人,如若中了蛇毒,两种药材都可起效。但若要治疗疔疮痈肿,怕是只有重楼才行。”

      东道主听了陆英的话,怒道:“好个陈富贵,竟然拿假药来唬我!”

      他转而看向陆英,顿时将气撒到她的身上:“你你你,如今说这又有何用!难不成是想来奉承我?”

      陆英慢条斯理地拿出重楼,悠悠道:“我是来拿释奴文书的。”

      东道主盯着那株重楼,眼睛都直了。

      心情大起大落又再起,东道主喜上眉梢,伸手就要拿那株重楼。

      陆英却利落地收回手,将重楼放回衣袖中,“您若帮我拿回释奴文书,我自会将重楼双手奉上。”

      东道主愠怒,却也暂时别无他法,正巧也想着找陈富贵算算账,便甩手出了门:“走!”

      陆英从善如流地跟了上去。

      东道主最终目的是拿到药材,至于释奴文书到了谁的手里,他都不在乎。

      若直接交出药材,她几乎无法要回那文书了。

      不想二人回了陈富贵的药铺时,却被告知陈富贵已带着芡实去了衙门。

      陈富贵这时动作倒快,看来他也怕夜长梦多,想要赶紧了事。

      二人又立即去了衙门,却见户吏正要在文书上盖官印。

      东道主吼道:“且慢!”

      户吏手抖了一下,朝东道主望去。

      陈富贵见东道主怒气冲冲,已有些心虚,却没心思理,又催促着户吏:“快些!”

      东道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摁住户吏的手,转头道:“陈掌柜,您太不道德了!竟然糊弄我!你可知那药材有多重要!”

      陈富贵尴尬地擦了擦额头,依然嘴硬:“我自然知道,又怎会糊弄你呢!”

      东道主冷笑道:“做没做你心中有数,若不是她告知于我,我险些闯了大祸!你与我有何仇怨,竟要如此害我?”

      陈富贵闻言探出头,见到陆英顿时面目狰狞道:“贱奴,你想做甚?”

      陆英不语,此时户吏抽开手,不耐烦道:“事还办不办了?”

      陈富贵忙道:“办!自然要办!快盖!”

      眼见官印要落下,东道主怕拿不到药材,急道:“不能盖!这文书是从我这里骗走的!”

      户吏却不在意释奴文书是谁的,他的工作只有确认文书属实,然后盖上官印。

      陈富贵眼疾手快,趁东道主说话的空档,扯起户吏的手啪地一下将官印盖上了文书。

      陆英忽而血气上涌。

      陈富贵终于得逞,笑道:“您既然已知药材是假的,那便不算酿成大祸。这文书值多少银子,您开个价,我赔给您便是了。”

      东道主更是没想到陈富贵如此无赖,气得手抖却说不出话。

      他回过头看向陆英,心中忐忑。

      陈富贵此时见尘埃落定,更是肆无忌惮,便走向陆英边撸起袖子伸出手,“你这贱奴,竟然敢去告状,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英深深喘了几口气,眼神如寒刀般砍向陈富贵。

      她躲开陈富贵肥腻的手掌,转身毫不犹豫地跑了出去。

      “想跑?老子弄死你!”

      陈富贵追着陆英,东道主追着陈富贵,而手执文书的芡实则是不慌不忙地走在最后。

      陆英径直跑向衙门口的登闻鼓,拿起鼓槌便用力地敲了起来。

      陈富贵见状停下了脚步,并未阻止,反而戏谑着叉腰看戏。

      “敢告我的状就该想好后果,别垂死挣扎了。”

      衙门还未开门,却见一青衣男子走至门前。

      “发生何事了?”

      陆英停下了击鼓的动作转过头,见那衣袖很是熟悉,正是白日被陈富贵称作县太爷的男子。

      她走上前去欲下跪,却被男子扶了起来。

      陆英道:“奴有冤屈,请知县明察。”

      知县还未说话,陈富贵却开口:“县太爷,律法规定奴隶击鼓要受三十杖刑,怕是这贱奴挨过板子也没力气颠倒黑白了。”

      知县温声道:“先查明真相再动刑也不迟。”

      陈富贵吃了瘪,一时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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