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厌恶值收集系统后》湘帙

3、声声慢

　　清晨薄雾，寒凉之意已稍稍退去，李婳缩在马棚附近墙角，和地上一只黄色狸奴大眼瞪小眼。

　　她本是要去卢夫人处问安，结果罕见遇上卢照未起，李婳不想打扰了她。

　　至于白枕，别人说他被李太守叫走了，她扑了个空。

　　而998因为昨天夜里测不出十一数值，催她尽快解锁新人物，好让它排查是不是系统自身出了问题。

　　在原地蹲了一阵，李婳感觉腿步逐渐酸麻，她问道：“998，男主现在在哪里啊？”

　　系统回答的干脆：【系统并无定位权限】

　　“那你到底有什么功能？”

　　【聊天，检测男主厌恶值，向宿主提供剧情……】

　　脑子998在播报属于它的鸡肋功能，李婳歪着头，看远处橘猫慢悠悠踱步走来，橙黄眼眸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自顾自开始舔理毛发。

　　蓬松柔软的毛发像是太阳下的金黄麦子，温暖舒适。她瞧了好几眼后口中呵出口白气，忍不住朝它伸出手。

　　眼看就要碰到猫毛，突然那黄狸猫眼睛睁得极圆，一改刚才散漫模样，矫健地往远处一扑便消失不见。

　　【这是韩宴喂养的橘猫】

　　李婳讪讪收回了手。

　　不愧是男主喂的动物，行动就是敏捷。

　　她揣着两只手又在前院马棚附近蹲了半天，眼瞧着人渐多了起来还蹲不到韩宴，无奈只能放弃打算打道回府，许是起身太猛，李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跳不住加速，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眼前再度清明，入目的是道灰影，那人脚边还亦步亦趋跟着只黄猫，咪唔咪唔不知道在叫唤些什么。

　　【恭喜宿主见到男主三号：韩宴，目前厌恶值0/80】

　　李婳瞪大了眼仔细看向那人，一如书上描述。

　　【其人年纪虽轻，但身材高大，穿着马奴统一的利落短打，挽起的一节袖子露出结实小臂，上头青筋时隐时现，有一种能轻轻松松弄死他人的感觉。】

　　她总感觉自己要是惹恼了这人三拳就能被他打死。

　　心中升起一股退意，她正打算此次作罢，等到做好心理准备再继续，脑内系统提醒：【宿主，刷分】

　　厌恶值关系到自己复活的事，她后退的那只脚慢下来，最后噌一下撤回。

　　眼看韩宴低头和狸奴对视，脚步丝毫不停，李婳猛地高声喝止，“你站住！”

　　回应她的是脚边猫儿的叫声，它浑身毛炸开，像见了什么恐怖东西，对着李婳叫了几声后又扭身在韩宴脚边蹭来蹭去。

　　还在行动的灰衣停下，如山身影稳稳站在原地。

　　“见到我不行礼，你看不见吗？”

　　李婳双手叉腰，试图增强自己的底气，窜到韩宴面前。

　　她个子不算高挑，面对面站着仅到韩宴脖颈，她扬起头恰好对上他的眼睛。

　　不过一眼，她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看起来好凶啊。

　　盈着怒气的杏眼从他身上慌乱移开。李婳纤长眼睫微微颤动，她定了定心神接着道：“李婳，这儿的三小姐你都不认识？”

　　【男主三厌恶值5/80】

　　韩宴一听到她的身份数值就上去了，想来自己实在是臭名远扬。

　　李婳心内自嘲，等待韩宴的回应。

　　面前人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些许喜恶，只沉声道：“见过三小姐。”

　　区区五个字，惹得李婳瞬间摸上耳朵。

　　冷冽沙哑的嗓音格外好听，她觉得心里好像被猫毛滚过般酥麻，一瞬间连自己要做什么都想不起了。

　　揉了揉耳垂，她开始按照原文挖苦道：“还知道我的身份啊，看你这么大摇大摆的，我倒还以为你才是这儿的主子呢。”

　　李婳特意用着阴阳怪气的语气，余光悄悄观察着男主反应。

　　该是不擅于应对这样的刁难，韩宴站着没有回答，视线向下，一副恭顺样子。

　　但她眼尖，捕捉到了粗布料子下方隆起的肌肉与小臂处凸起的青筋，顺着经脉凝神细看还可以看见袖外露出一小段白色疤痕，李婳盯那伤一时有些失了神。

　　随即面前小臂微动，袖子落下挡住了那块肌肉。她抬眸，看见韩宴嘴巴紧抿，隐隐可见不悦之情。

　　“是聋了嘛？我在与你说话。”

　　李婳视线落在他脸部，仔细看着他的反应。

　　眼前马奴绷着脸，想来是是心有不满。可惜碍于身份不得发作，只能主动低头认错，“是奴愚钝，请姑娘恕罪。”

　　“这才对嘛。”

　　李婳缓和了脸色，说出的话依旧招人恨，“以后你记住了，见到我这样的姿态放低些，日子还能好过点。”

　　语毕韩宴眼睑微动并未说话，身侧张牙舞爪的猫儿倒是忍不住朝她那窜出去。

　　一团黄色咻地只剩残影，再定眼时已飞至李婳脚下，锋利指甲自肉垫里头全部亮出，向目标袭击而去。

　　“大麦停下！”

　　韩宴忙出言制止，可惜未有效果。李婳则躲不过，眼睁睁看着猫儿在她脚边作妖。

　　橘猫一下下用爪子挠着李婳裙角垂下的丝绦，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猫怎么回事？”

　　李婳后退几步从猫爪里救下罗裙，面色不虞地警告：“把这玩意儿藏好点，省的哪日惹别人不快，被人抓住打一顿！”

　　还在闹腾的大麦瞬间安静下来，偏着毛绒脑袋，黄色眼睛专注地看着李婳。

　　好似真能听懂人话。

　　李婳也不退让，睁着眼和它对视，半晌后她率先别开眼。

　　“看什么看，再看你也没我眼睛大。”

　　她手里提着勾了丝的裙子，转身果断离去。

　　分值上涨每天也是有限的，她先前缠了白枕数日，费心费力才得了二十多，今天和韩宴首次见面就赚了五点，虽说数值再没上涨，但李婳还算满意。

　　蔚蓝天色下鸟儿扇动翅膀从他们头顶掠过，大麦眼睛眯成细线，没忍住舔舔爪子，从胡须里溢出几丝叫唤。

　　“喵，喵。”

　　韩宴弯腰摸了摸猫儿的脑袋，低声道：“知道你替我出头了，多谢。”

　　大麦耳朵动了动：“喵呜。”

　　“只能两条作谢礼，没多的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你不该得罪她的，得罪了府里主人，你我可没好下场。”

　　“喵——喵。”

　　“她为什么不会？”

　　“喵——”

　　“人不坏？或许吧。”

　　韩宴眼睫低垂，瞧不见其中情绪。没过多纠结，做活去了。

　　大麦跟在他脚边，尾巴瞧得老高。

　　天边日头挂起，一时竟热了不少，不远处墙角里竟然长着个指甲盖大小的花朵，轻轻摇曳。

　　红痕拓在李婳眼角，格外张扬，伴着李婳走动，渗出的细细汗珠布在眼角胎记上，迎露更艳。

　　一下便叫来人看见了。

　　“妹妹？”

　　有人问询，李婳循声看去。

　　白枕带着小厮明蜡，看样子是要出门。

　　李婳停住脚随意瞥了他一眼，“哪个是你妹妹，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本不欲纠缠，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发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白枕浅笑道：“以往家中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完备，今儿我便去处理一下。”

　　说着他行礼就要离开。

　　“哎你——”李婳赶忙叫住他，待白枕停下后别扭的提醒：“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她装得潇洒，想等白枕主动提起院子名的事，再故作随意，轻松甩出自己思考好的名字。

　　结果清俊少年思索一阵，竟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想问的。

　　看来还是得她主动，李婳硬生生把准备好的话咽了回去，拐个弯道：“真是笨蛋。”

　　虽是骂人的话，好在听不出什么恶意。

　　“昨儿个我就让你今日派人来问了，结果你到现在还没想起来，”她顿了顿又骂：“笨蛋。”

　　李婳最讨厌别人说她笨，现在说白枕也是想拉点厌恶值，遗憾的是白枕情绪波动不大。

　　“是我愚钝了，”白枕顺承道：“不知妹妹取得什么名？”

　　迎着白枕清亮的目光，李婳反而有些心虚。

　　自己取的院子名虽不能说难听，但也绝对不能算好听，还真有些对不起他的好奇。

　　“江梅。”

　　白枕院中有处寒潭，边上又种着梅花。

　　李婳觉得叫江梅刚刚好，即显得她取名随意，又不会像原书中那么难以说出口。

　　她安静等着厌恶值增加的播报，结果等来的只有不痛不痒一句：“多谢妹妹赐名。”

　　白枕泰然自若，完全没有被迫改名的不悦。李婳忙翻剧情看自己漏了些什么。

　　【原剧情：那李婳眉毛高高扬起，嫣红嘴中吐出刺耳声音……她竟是把新起的院子名字放在白枕姓后，听得在场诸人心惊胆战】

　　原来他雷点在这啊。

　　李婳仔细看了看书中外号，“这么离谱？！”

　　她先是震惊，随后长舒一口气，“还好现在取得这个名字算正常，说出来不会很难。”

　　998提醒：【只是厌恶值可能不会增加】

　　“给别人取外号，不管叫什么都是掉好感的吧。”

　　脑子里回完系统后，李婳注意到白枕神情怔愣，样子活像昨日瞧见大姐一般。

　　吓得她赶紧四周环视，确定安全后才接着说话，“古今常以居所之名称呼名士，我今儿给你个面子。”

　　李婳加重语调，以防白枕听不清楚。

　　“白江梅。”

　　她说完眼睛直勾勾看着白枕，耐心等着数值增加。

　　白枕在她注视下逐渐破功，脸色多了几分不自然，片刻后才像施舍般给她长了点数值。

　　【男主一号厌恶值23/80】

　　听到播报后李婳不欲过多纠缠，腿一迈就转身向别处走去。

　　白枕看着李婳丧气的背影，未来得及做些什么，走过拐角处的姑娘突然又冒出头来，冲他办了个鬼脸。

　　“白江梅，走路真慢！”

　　因着头部动作太大，她发髻两侧的铃铛随之叮叮当当响起，给脆生生的音调当起了和音。

　　语罢她掉头向另一侧走去，这次是彻底离开，头也不回。

　　白枕表情微妙，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冲身后小厮温和道：“走罢，何必挂心。”

　　她不过是一时走进死路罢了。

　　远处的李婳突然受到系统提示音：【恭喜宿主，男主一号厌恶值25/80】

　　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李婳大喜，顿时精神起来，只觉白雪细细晴方好，鸟雀啾啾惹人怜。再没了刚才路上的颓废样子。

　　刚进入院子，李婳就大声道：“阿珉，我想吃宝饴糖的甜糕！还有还有，记得给大姐办的粥棚送点钱过去。”

　　阿珉是她的贴身婢女，原书中说是对原主忠心耿耿，现在和李婳在一起，性子也活跃了些。

　　闻言阿珉应道：“我这就禀了夫人去买，钱等会也送去，姑娘先休息会。”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操心最多！”

　　送走阿珉后李婳窝在摇椅间，她手里捧着好不容易得来的闲书有一页没一页读着。

　　面对不太熟悉的字体眼皮渐渐沉重，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头歪向侧边沉沉睡去。

　　屋外小雪点点，于日光中颇为显眼，忽有窗动纳入半室晴光。

　　转瞬即逝，足以惊得梦中人半醒。

　　她睡眼惺忪，精致发髻已有几缕发丝散落颊旁，李婳也不打理，在摇椅里发呆。

　　【怎么了】

　　“做梦了。”

　　李婳回想起自己的梦境，只觉得梦中人越发眼熟。

　　梦里她走在一片无休无止的黑暗中，一直往前走着，眼前蓦地出现道黑影。

　　黑影背对着她，身材高大，让她心头生出几分熟悉来。

　　是谁呢？

　　她感觉心头隐隐作痛，有答案呼之欲出，却始终得不到突破的苗头。

　　“你是谁啊？”她快走上前询问，眼前黑影变得愈发清晰。

　　在她开口后，那人缓慢回首，露出一张带着修罗面具的脸，面具青面獠牙，渗人无比。

　　“你是谁？”她被惊到，脚步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不与那人眼神交流。

　　面具人没有应答，他只是看着李婳，半晌后伸出手扣上面具，刚巧遮住那双唯一露出的眼睛。

　　他指尖轻动，修罗面具随着动作渐渐从他脸部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