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眼》童童捅桐桶

3、第 3 章

　　不带偏见地说，这张婴儿的脸其实挺可爱，有着圆润饱满的脸颊和浓密的睫毛。但如果这张脸出现在一个身高超过180公分的男人身上，视觉效果就直接超出滑稽的范畴，只能用惊悚形容。
　　不过正是这样怪异的搭配让他对34的身份有了明确的的判断，这个人曾在他面前出现过两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脸，而且每一次都有人死亡。

　　第一次是在他八岁的夏天，他和哥哥、母亲一起受邀前往表舅卢德的别墅参加宴会。那时候对方刚刚荣升家族集团的懂事会成员，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在父亲去世没多久的他们母子面前，嘴脸更是嚣张，一见面就用父亲的去世揶揄他。
　　“可怜的劳伦斯似乎并没有受到龙的庇护，这双眼睛该不会只是用来唬人的摆设吧？”
　　母亲立刻将他护住，严厉地警告：“卢德，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但这样的警告丝毫不具备威慑力：“莉雪儿，我聪明的表妹，逞强没有意义，如果当初你能和索朗走到一起绝对比现在幸福。”
　　他记得母亲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如果你请我们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我们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

　　见母亲要走，卢德这才作出退让：“很抱歉让你感到不快，你知道我是个粗人，一向有什么就说什么。”
　　“但愿你的口无遮拦不会为你招致不幸。”母亲冷着脸说完就带着他和哥哥去找舅妈朱莉安，直到宴会结束都没有再看一眼卢德。

　　他那个年纪对复杂的人际关系了解不多，但也感觉到了亲戚之间的暗潮涌动。舅妈朱莉安虽然是个浮夸的女人，但对他们兄弟从来都不吝赞美和喜爱。可表哥拜索尔就不一样了，比父亲卢德更招人厌烦。
　　拜索尔比他大三岁，是个脑子不怎么好使还总是用错地方的胆小鬼，虽然暗地里给他起了“火蜥蜴”这个绰号嘲笑他的眼睛，但是从来不敢在他面前叫出来，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传统的山地人都是白色皮肤金发蓝眼，只有极个别情况会才出现金色的眼睛，而金色眼睛之中又有一种更为稀有的瞳孔异构情况，被称为“龙之眼”。
　　这个称呼其实和丹沃布勒康斯家的古老传说有关，几百年前他们的祖先曾受到龙的指引，在乌图索拉山地安顿下来。东边是靠海的西吉洛萨沙漠，西面是强大的米尔王朝，南北两侧都是难以跨越的高耸山脉。然而这片地貌崎岖看似贫瘠的土地，却是龙的诞生之地。
　　先祖与龙约定，世代看守此地，而龙也在冥冥中庇护他们。每当家族面临危机的时候，龙便会以人的姿态降临家族化解危机，标志就是一双瞳孔可以改变形状的金色眼睛。

　　在家族记载中，有三个人拥有这样的眼睛。第一位曾和打算入侵山地的米尔王朝达成和平协议，第二位在一百五十年后与其他势力联合推翻了这个王朝，最后一位六十年前带领家族脱离联合政府，并且创立了如今的家族事业。
　　当然还有一位拥有龙之眼的人，没被记录在家族故事中。因为这个人还活着，并且也没有足以改变整个家族命运的事迹。
　　这个人叫修·丹沃布勒康斯，就是他。

　　小时候他并不喜欢自己的眼睛，因为看起来和其他孩子区别很大，走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一举一动都受到注视。
　　引来关注的同时也会受到嫉恨，就像拜索尔那样看不惯他的孩子不在少数，他在学校的时候经常遇到恶作剧，比如偷拿他的课本和文具，把活着的昆虫放进他的书包，暗地里用恶意的外号称呼他……
　　他并非主动选择了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却必须承担这双眼睛所带来的代价。而且随着年龄增长，他发现代价不仅仅在于别人的眼光，这双眼睛本身也存在一些独特的缺陷。

　　他比普通人对光线更加敏感，晴朗的日光下他的眼睛会感到刺痛，烈日下他甚至会产生色盲进而失明。不过好处就在于他在光线不好的地方也能看清东西，夜视能力和动态视力也比一般人要强。
　　他咨询过专业医生，自己眼睛的缺陷完全是异构的瞳孔所致，透光量更大会产生更多的视网神经传输，他可以从视觉捕捉更多的信息，但眼睛的疲劳也会加剧。
　　在气候阴冷的山地还不太明显，但到了平原和沙漠地带，不适感就暴露无遗。
　　也正是因为拥有了这样一双眼睛，他才能在天色黯淡的宴会前夕发现有人扒在车底潜入别墅。

　　他不认识那辆车的主人，发现车底有人也纯属偶然。当时他厌烦了不停地寒暄应酬，正在寻找适合躲清静的地方。
　　山地的庄园别墅结构大差不差，他很快就发现仆从的休息室没有人，而且通向那里的侧门没有锁。于是他趁周围没人注意进入侧门，顺着没开灯的走廊往休息室走。
　　走廊有窗的一侧正对停车场，有车进来时车灯正好扫过窗户上的玻璃，他不想暴露立刻蹲了下来，等了一会儿探头确认情况的时候，赫然发现有人从刚停进来的车底下爬出来。

　　看身形像是个比他年纪大的孩子，但怪异的是这个孩子手上的皮肤是黑色，脸上的皮肤却是白色，而且五官和拜索尔有些相像。
　　这个孩子显然对别墅的环境不太熟悉，踟蹰许久选择朝远离人群的方向走。然而那个方向正好是别墅的狗舍，里面养着几条凶恶的猎犬。
　　他很好奇这个孩子来这里的的目的，自然不希望这次潜入太快失败，于是果断跑出走廊，翻出随身携带的零食朝狗舍扔。

　　里面的猎犬听到动静立刻发出吠叫，叫声引来别墅仆从：“修少爷，您怎么在这？”
　　“我听说卢德舅舅的猎犬十分帅气，就想过来看看它们，所以往里面扔了零食以示友好。”
　　仆从被他天真的想法逗笑：“这些猎犬只吃生肉不吃零食，而且它们对陌生的气味十分敏感，会变得很有攻击性，即便是我们也不敢轻易靠近。”
　　“那还真是遗憾。”他装出失望的样子，“我以为它们很好相处。”
　　“等您长大一些主人应该会很愿意介绍它们，现在我带您去找莉雪儿女士吧？”
　　他乖巧地点点头，余光瞥见那个孩子正缩在树丛里认真听他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