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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巷祥光 ...

  •   小巷祥和一片,嘈杂与平静,氤氲成一片祥光,遗世而落,鹤立于俗世。却恰与之结合得天衣无缝,仿佛星月无争,反而相得益彰了。

      是冬季,我走在回家的路上,途经一条笔直的种着整齐的梧桐树的路,那里有一所小学,小学对面是一间小小的邮局,再走过来就是车站。

      正好是放学的时间,一双双大手拉着一双双小手,热闹的在这条路上穿行而过。小孩子向大人讲述那些校园里发生的大小事,或气愤的或快乐的。

      我想起自己在童年时曾经想要一个人坐着公交车去未知的远方流浪,我认为那该是多痛快的事。

      后来想想自己何尝不是为了引起父母的关注,因为那时我总是一个人去上学而后又一个人回家的。可终究我由于胆小或是其他什么别的原因没有那样做。现在想来,我真是个胆小的又怯懦的人啊。

      不过这样的热闹像潮水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刚刚还喧闹的马路,一会儿便随公交车的一次次离开而逐渐平静了。

      我总算从那样的热闹中抽身,挤出人群,走进回家必经的小巷。又是平静的一天,没有一丝波澜。眼前还是熟悉的景象——一家特别的店。

      我总是诧异,在这样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内竟有如此一间五彩斑斓的古怪的店,之所以说它五彩斑斓是因为这家店里摆放着各色各样的瓶子,而瓶子内又盛着颜色缤纷的糖果。

      小巷因为地理位置采光甚为不好,这间糖果店却如同一盏明灯使昏暗的巷子敞亮起来,虽不说豁然开朗但也并不显得昏暗了。

      而它的古怪在于一间卖糖果的店竟取名叫“药店”。光是这诡异的店名就十分匪夷所思了,这店又开在这样静谧的地方,在旁人看来这并非明智之举,委实是选错了地儿。

      起初我同旁人一样如此认为,几年如一日的路过这里,我对这家店进行过无数推测和猜想,我想我应该能够想出些什么东西的,然而奇怪的是即使我再怎么好奇也从未踏进这店一次,我几次鼓足勇气想踏进它的店门,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我为自己的徘徊与不知出于哪里的胆怯找了合理的借口——我不爱吃糖,我便放弃进去的念头了,只是在每一次路过的时候竭力朝外往里窥探,想看出些什么来,以满足日益膨胀的好奇心。

      我想有一天我一定要进去一览这间叫“药店”的糖果店,是的,非得进去一次不可。

      我低下头想这些时,已走过了“药店”,当我从不算沉思的沉思中醒过来,我一抬头看见一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敏锐的眼睛,哦,那是一幅只有一双眼睛的十字绣。

      “药店“过来是一家十字绣品店,十字绣品店小巧玲珑,里面有一位手艺精湛的慈祥的老人,每每途径这家店时我总是偷偷观察着老人,她一心只在手中的刺绣上,心无旁骛。

      外面的繁华或冷清都吸引不到她的视线使之从刺绣上转移。不太亮的光线透过玻璃门刚好满进小店内,照在老人正准备穿线的针上,她脸上的金色框的眼镜也熠熠生辉,偶尔在天气晴朗的日子她会在店门口放张小椅子,坐在上面又专心致志的绣起来,当我路过看到的是一派祥和与安宁。

      店内的绣品自是毋庸置疑的生动逼真。我想我看到的这双“眼睛”是这店的新作品吧,也可以说是老人的新作品。因为是玻璃门,而里面陈设简单,所以每一个从这路过的人都可以清楚的看清里面的格局,相比于“药店”少了一份神秘却多了一份朴实和宁静。

      一天的烦躁与不安在这里得以短暂的平复,这人来人往的小巷;这沉淀了许多故事的老巷子;看起来还有些破旧的不知名的巷子,静静地躺在这里像在等待什么,又好像无欲无求只是静静的静静的躺在这里。

      晚风拂面,我,看到小巷的尽头。

      嚓嚓、嚓嚓的一如既往的伴随些许节奏的声音,响起在耳际。糖炒栗子的好味道就这样有节奏的被炒出来。一口大砂锅和一个胖大爷配合的有条不紊、默契十足。

      大爷娴熟的手拿着铲子在砂锅里不停翻炒,发出嚓嚓的声响,一颗颗饱满的栗子在砂锅内欢快的翻滚。那栗子仿佛在诱惑路过的人们快去吃,快去吃。

      不幸的是我亦是一个为之沦陷的人,现炒好的栗子握在手里,让人有一种满足感。“老九糖炒栗子“就是巷子最后的华丽。

      出了巷子,一时间幽静和喧嚣的反差有些大,让人无所适从,犹如时空隧道,出来时总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不过,短暂的自以为是的平静后,又会不自觉的被动的闹起来。无论你想或不想,巷子的出口是现实的门。我于是随波逐流跨过了那扇门。

      一天仅过了一半,夜晚是另一半。

      日子单调枯燥但仍旧不停歇的轮回,冬际的来临使人或景都变单调。这个城市的冬却不同,现在刚入冬,不会像北方一样下起雪来,即使是一场成不了气候的小雪也是少见的。只是将雪融化成淅淅沥沥的雨,冷飕飕的打在雨伞上。

      烟雨蒙蒙的景色中,人一讲话就哈出白气,犹添了一份朦胧的冷冽。让人看不真切所以又爱又憎,但如若看了个透彻又觉索然无味了。

      撑起伞,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在飘摇的风雨中,冷是冷了些,却让头脑顿时清醒起来,人也轻松不少。

      高三的每一个日子都似古井无波般日复一日让人昏昏欲睡,唯有今天这样的雨天令人心中泛起一丝涟漪,我不慌不慢走在路上,有人匆匆忙忙的奔跑,从我旁边带走一阵冷风,然后什么也没剩下地消失了。唯有这冷而清醒的感觉留下来持久不散。

      我依旧做沉思状的样子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样的路径无疑是典型的两点一线的纯高三生活,但不知不觉间,有一个背影渐渐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她成为我无味生活中的唯一亮点。

      回家路上的某一天忽然看见一抹身影,随脚步而摆动的简单马尾,蓝白相间的校服,一只像泄了气的气球的书包;一把透明伞。很普通的一个高中生,我就这样认为着,并在机缘巧合下知道我和她同校同年级。和这个有缘的陌生人,就这样在同一条路上一起走过几百个日子,但却相见不相识。雨打在早已凋败的落在路上的梧桐叶上,枯萎的梧桐树上还挂着几片执着的不肯下来的树叶,它们挣扎、踟蹰、不甘。但最终还是在风吹雨打下缓缓落下。那样的慢而不甘的落地姿势是最后的叛逆与挣扎。就在这充斥着挣扎气氛的梧桐路,我所说的那个和我一样普通的学生走进我们共同的回家之路,融为了挣扎气氛中的一员,竟使这样的气氛有几分和谐静谧了。

      冬天的白昼总是短暂的。路灯亮了,雨渐渐小了,但总有还未归家的人儿。就如此时的我和我前方那个姑且算是校友的校友。

      前面的路在白天看来还并没有晚上显得那么惊悚,但我总是心有余悸的,毕竟白天的热闹人流在我看来是能够给人些许安全感的,没有体会过那种万籁俱寂的人是无法体会孤寂贯了的人淹没进有生气的人潮中后,对那种活着的气息不大习惯的感觉的。而我认为自己对此深有体会,但不久后的某一天,我才发现我纯粹在无病呻吟与我的校友比起来我是多么可笑。

      平常的这个时候行人本就很少了,今天比起往常就更少了,邮局已经关门,周边的一些小店也在小学生们放学后关门。这路上仿佛就我和我的校友了,这样的凄清总让我有些害怕,那些光怪陆离的念头一瞬间涌入我的思想中。不过事实是,神鬼是不存在的,而比神鬼可憎的人却常见。

      昏暗的路灯下两个人拦住了校友的去路,我顿住脚步心开始砰砰直跳。这条路是有一些偏僻的,所以总有一些小混混做些抢劫小学生的事。今天他们却与我的校友遭遇上。

      我忘记了动作,所幸因为天气的缘故,再加上此时我在拐角的一端而校友在另一端。我是安全的。我想我做不成见义勇为的人,此时的我无法冲上前去驱退那两个正在让校友交出身上的钱的人。

      我发现我无法动弹,我的脸涨得通红,大脑停止运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眼睁睁看着她。但我却清楚的听见前面三人的对话,那对话声清晰的随空气传入我的耳朵里。

      “嘿,你身上有钱吗”
      “没,哦不有两块五毛。你要吗?”

      如果这是一场戏那么对于演这场戏的演员来说应该会是一场简单的戏,因为台词仅仅两句,而情绪波动也仅限于平静。

      无论问的人还是答的人语气都颇为平淡。事后我仔细在大脑中回想这两句话,竟觉得那场面实在诡异的很。四周一片寂静,寒风瑟瑟,可我觉不出寒冷也许是忘了寒冷。我稍稍移过头去,这样我可以看见一些前面情形。这一看便看到两个混混中的一个混混正在搜校友的荷包。

      被浑浊的灯光笼罩在身上的校友,手插在裤都里,表现得无所谓的样子,漫不经心得让我毛骨悚然又让我佩服到五体投地,至少现在的我不能表现得那么随意和漫不经心。

      我想要尖叫,但因为害怕我发不出声。等我回过头神来又伸过头再偷看时是惊悚的一幕只见我所以为普通的高中生一下抽出一把比巴掌大一些的小刀,惊于这一瞬间的突变,竟然不知那刀是校友从哪里抽出来的,我被那把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泛着白森森的光的刀晃的仿佛出现幻觉。

      就那么一刹那,闪着光的刀已经与要去搜校友的口袋的那个混混的脖子密切的贴合在一起,另一个混混被这样的大变故惊得傻了眼。

      我的错愕还在持续时,校友说:“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如果现在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不会相信校友才是被抢的那一个吧。两个像混混被一个高中女孩吓到只不过因为轻敌而毫无防备当计划之外的情况出现才会一时措不及手,当他们反应过来便又恃无恐了,他们料定校友不敢真伤害人的。所以他们不但没有乖乖交出东西,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混混还准备伸手夺过校友的刀,可是此时校友加重了手劲儿,我分明看到闪着光的刀下有鲜红的液体流出来,然后两个混混战败,本以为校友会将战果据为己有,但她只是将东西放在冰冷又湿溚溚的地上,握着留有鲜血痕迹的小刀转身周进了小巷。她的背影消失在没有路灯照明的小巷内。我在寒风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我以为那一定是错觉,因为灯光太暗,因为我太害怕或许因为别的。总之,我所看到的这一幕是令人不敢相信的。当我又走到小巷时,熟悉感扑来我才有了些安全,以致我可以冷静下来。

      当我在“药店”外又习惯性的侧头一看时,那个匪夷所思的校友再一次进入我的视野,我放慢脚步往里看去,夜晚巷子因为没有路灯所以人们要靠巷子里的商店透出的灯光才能顺利走出巷子,今天一样四周都是黑的,只有“药店”里灯火灿烂,我看见校友隔着玻璃隐隐有些不真切的身影,恍惚有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错觉。是的,那个刚刚经历了被抢劫与抢劫的高中女生正在专心的选购糖果。她付完钱正走出来时,“快走”、“快走”的声音在我脑袋里叫嚣着,然后我便被这不知名的恐惧带着逃走了。

      雨停后的某个星期六夜晚,又是在回家的路上,拖着疲惫的心和身体走过小巷。夜晚的小巷也总是宁静、不喧嚣。仍然有人来去匆匆,只是比起白天少了很多,小店有些已关门而有些好像还在等着顾客的光临。

      “药店”的灯光现在就是整个小巷的灯光,一切都偃旗息鼓了,“药店”却依然屹立于此,就像孤军奋战的将军,虽然凄凉但也悲壮,也注定成为某些人的慰藉。

      祥光——我那个不认识的校友 ,那天以后在学校里得知了她的名字,她正倚在“药店”旁的墙壁上漫不经心的吸烟,于是又多了一个吞云吐雾的祥光。

      她手指夹着烟,尽管旁边有光,却无法照到她,好似旁边是天堂而另一边是地狱,这是一线之间的选择,可祥光却站在交点处。

      那一星火在黑暗中显得那么突兀,那张文弱的脸与吞云吐雾的她实在不协调。静谧而黑暗中,祥光抽完一根又一根烟,抽到不知已是第几根时,手机铃声响起来,是祥光的,仿佛为了阻止祥光再抽烟一般,祥光将抽了一半的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然后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接起来。我放慢脚步走过祥光身边,听见祥光说:“刚刚我已经和她说过以后不要打电话来了,你也一样,都不必再理会我,只要每个月打生活费在我卡上直到我十八岁就行。听着,趁我还肯听姥姥临终的话之前,不要再来骚扰我,否则这将说是我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挂了电话,祥光又继续抽那半截烟,我突然有一种曲快终人快散的感觉。祥光已在我身后,我仍然缓步走着,不敢回头。

      那是一种怎样的愤怒才能让祥光说出那样的话并用那样平常的陈述句。我想这些不过是大海平静的表面下想要隐藏的惊涛骇浪。这如同避风港的小巷,祥光把一切悲伤、寂寞、痛苦、挣扎······化为烟云随风弥漫小巷的各个角落。以后每次路过好像都感到那么一丝惆怅。

      那晚过后,仍然经常遇见祥光,有时看见她又进“药店”;有时看见她站在绣品店外凝视那幅“眼睛”绣品,然后又心虚的走了,像怕十字绣那双眼睛看穿一样;有时有看见她在买糖炒板栗。

      一天天就这样安静悄无声息的渡过,但看见祥光的次数不知不觉间变得很少很少,在忙碌中似乎才发现没有再遇见过祥光了。

      夏天如期而至,没了祥光的小巷变得没那么有蛊惑力了,也许是药店在我还未进去见到它的庐山真面时不知原因的消失了,也许是那位慈祥的老太太也带着绣品悄然离开,也或是老九和糖炒板栗小巷唯一的华丽已消失在小巷尽头。

      小巷彻底被尘封于记忆。某一天我忽然想起药店是卖药治病的,那么“药店”卖糖,我恍然大悟,它也是治病的,它与卖药的药店治不一样的病。

      那一天,我离开了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最后回头看被光芒笼罩的小巷,祥光站在巷口朝我微笑,而我逆光而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小巷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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